第78章 离别
当晨曦的阳光钻出地平线，齐林城又迎来了一个美妙的早晨。
林斯克和雪林用过早餐，即刻前往真糸心所在的公馆，打听真糸心的行程。公馆外，一名接待员迎接了林斯克，说：“林斯克先生，总管有请。”
“恩里奥总管？”
“是的。”
林斯克郑重起身，收拾了一下衣装，跟着接待员走进了一间会客室，恩里奥坐在椅子上享用着美味的早餐。
“林斯克先生，请坐。”恩里奥没有起身，随意指了指旁边的位置。“林斯克先生，真糸心小姐于昨日下午向公爵提出了结束访问的请求，公爵已经同意了，并且安排我们于今日下午护送她离开公国。您的任务完成得很好，真糸心小姐对你很满意，所以公爵也让我代他向你致谢，这是对塞涅瓦和查林友好关系的贡献。”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不过，这么快就要送真糸心回去吗？总感觉好像很急。”
恩里奥吃了一口烤饼，小声地说：“东边的形势不太好，她现在最好不要留在塞涅瓦。”
“东边？是指寒风要塞吗？”
“不，更东边。”
林斯克脑海中一副北境的地图浮现出来，寒风要塞是塞涅瓦东边最前沿的军事基地，正对着的埃塞尔荒原是塞涅瓦和希瓦布鲁常年的交战地，而比寒风要塞更东边的地方是尊者会。尊者会能出什么事？而比尊者会更东边的是查林。
“希瓦布鲁要进攻查林了吗？”
“还没有，但是边境上的军队已经进入战备状态，而且数量比以前更多，虽然名义上是实战演习，但是说不好。”
“查林挡得住吗？”
“查林加上伦蒂以都的支援，再凭借天险，才能勉强挡住。”
“那现在让真糸心回去不是很危险吗？”
恩里奥看了林斯克一眼，放下早餐，语重心长地说：“林斯克，国家之间的事情你不懂。正因为查林很危险，才要放真糸心回去。首先，那里是她的国家，她有义务有责任去保护它。其次，我们不能因为真糸心的缘故，被卷入查林与希瓦布鲁的战争。最后，我们与查林没有防御协定，除非查林公爵提出请求，否则我们不能擅自出手帮助，哪怕只是保护一个使者。”
“如果查林沦陷了怎么办？”
“没那么容易，查林的火药技术比我们只高不低，据说他们还发明了可以不依靠魔法就浮在空中的炮艇，希瓦布鲁如果常规军队受损严重，会选择和查林进入拉锯战，两边拼消耗，而查林绝对是最先崩溃的那一个。不过这个过程会持续很长时间，也许五年，也许十年。而查林有伦蒂以都和我们的物资支援，支撑的时间只会更长。”
“如果真糸心小姐提出援助呢？”
“她虽然代表查林，但她不能做任何代表查林的决定。毕竟她只是公爵之女，不是正式的管理者，也没有公爵印章。她只能寻求私人援助，比如招募雇佣军，或者向某个家族请求帮手。”
林斯克还想说些什么，却感觉有股无力感油然而生，他很想说自己会去帮她，但是这种国家战争层面的事情，连他都知道一个人的力量过于渺小。
“你不用太担心，查林为这场战争准备了两百年，他们走在自己的道路上，如果跨过去，他们将是北境的传奇。好了，难过的事情说完了，现在来说些开心的事情，这次任务完成后，你在公爵那累计的奖励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一次进入藏品室的机会，五件定制装备，还有三千瓦币奖励，另外你还有名额。毫不夸张的说，你是近百年来最值得期待的新人。”
“但感觉好像没人关注我。”
恩里奥笑了笑，四下看了一圈，确认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后，说：“越是高位之人，越不在乎尊者会，以及他们的法典。”
林斯克大为震惊，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官方口中听到这种话，以前都只是猜测。
“为什么？”
“因为那些法典只是为了约束普通人，为了让他们统一在同一个宗教信仰下，实际上真正的掌权者都知道法典没有多大约束力，也许只有那些类似法律条文还能有点效果。”
“统一宗教信仰？”
“是的，你要知道，过去的北境环境可比现在恶劣得多，尤其是千年前神明战争刚结束那时候，那段时间人们连活下来都是问题，他们需要一个统一的神明，需要一个精神寄托，而拥有相同信仰的人可以抱成一团相互扶持，人数越多，活下来的几率越高。若信仰的神明过多，人们很难聚在一起，还容易因为信仰不同而发生内战。要知道，当时的人类可是很艰难地打赢了神明战争，不能再因为内战而分崩离析了。所以，为了巩固人类在北境的统治地位，最初的圣者们联合在一起，制定了法典，宣称北境有一位凌驾于众神之上的‘至高神’，所有的神明都是祂的使者，祂们发动神明战争，就是为了确定北境的主宰。而现在，人类赢得最后的胜利，只要信仰‘至高神’，就可以获得永恒安宁的生活。而神明们，将作为战争的见证者回到‘至高神’身边，将大地留给胜利者。这是神的仁慈。”
恩里奥在讲述法典教义时，表情虔诚得像个忠实的信徒，如果不是林斯克刚刚听到他说的话，他还真信了。
“这样的故事很容易引起人们的共鸣，他们会虔诚信仰那位‘至高神’，只为了活下去。而到现在，神明已经离开北境千年，人类还是陷入了内战，但是总体过得很平稳，因此人们并不在意是不是真有‘至高神’存在了，有时只是为了有个寄托的对象才信仰‘至高神’。”
“那‘至高神’真的存在吗？”
“记载中确实有实力超乎其他神明的神明，但是那并不是‘至高神’，所谓的‘至高神’，只是尊者会一个美丽的谎言罢了。”
“我不明白，当时创建法典时，神明们会允许尊者会制定一个近乎僭越的法典吗？”
“当然会有，所以一个很残酷的事实，林斯克先生，当时反对法典的神明，都被杀了。”
林斯克更为震惊了，神明被杀？人类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曾经的人类是具备杀死神明的能力的，不然神明战争怎么打赢。不过最重要的是，当时同意这个法典的神明占到大多数，也就是说，这个法典其实也得到了神明的认可。在人类的记载中，最初的圣者们制定了法典，但其实，他们只是在神明的授意下撰写了法典。”
“也就是说，现在的法典其实是神明编写的？”
“可以这么说。”
“那这法典的内容应该很有意义啊，神明们难道是乱写的吗？”
“我不知道神明的想法，也不知道法典的内容是不是真的有意义。但是有一件事情是客观发生了的，那就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连尊者会都不是很尊崇这个法典了，你去问‘樽’先生，他都不一定能完整准确地说完法典第一章的内容。人们对法典的态度已经从以前的崇拜转变到现在的尊敬，我们只是认为它应该存在，应该遵守，但是实际生活中，我们不是很在意它的内容，当然，现在很多普通人还是很尊崇法典的。”
“这就是为什么我能上机械学院，能去‘圣羽织’，但还是会被周围的人嫌弃吗？”
“是的。”
林斯克点了点头，他对自己的遭遇有了更清晰的认知，恩里奥见他不再有问题，便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领取你的奖励？另外，你那五件定制装备也该提出要求了。”
“我打算尽快进入藏品室，至于定制装备，我想要一把长剑，能够佩在腰间就好；还有一件轻甲，方便外出狩猎；一把短弓；剩下两个，我想要制作魔药的常规设备。”
“嗯？制作魔药的常规设备，你是要放在房间里的，还随身携带的？”
“一样一种，可以吗？”
“当然可以。说实话，这些东西可以在市面上买到，你是给你那位魔药师小姐定制的吧。既然如此，等后面我们开放官方商铺，你和你的魔药师小姐过来自己选一套，然后我们再根据她的习惯重新打造一套。”
“感谢总管，感谢公爵。”
“这是你应得的。既然你想尽快获得奖励，那就明天吧，明天上午十点，我让人来‘银翡翠’接你。”
“这里也有潘塔利牧庄园里那样的传送门吗？”
“是的，不过不是传送到藏品室，而是传送到公爵府。公爵在每个直辖郡的郡城都设有类似的传送门。”
“上次那个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我相信这次也会的。”
林斯克走出会客室，正好看到真糸心在和雪林做最后的告别。
“雪林，我下午就要回去了，公爵派了一支军队来护送我。在这里待了这么久的时间，认识了你们这样的朋友，还帮我处理我的事情，我真的很开心。以后有时间了，一定要来查林。”
“当然，我给你的东西你收好，回去之后可以试着找工具自己做一做，多会些技术总是好的。”
两人互相拥抱了一下，虽然雪林和真糸心独处的时候总是打闹不停，但是分别时还是很伤感的。林斯克在和恩里奥总管交谈一番后，又听到真糸心的话，心里的落寞和难受又加深了一个程度。不知道该不该和真糸心说目前查林面对的局势。
“啊，林斯克，你回来了，恩里奥总管和你说了些什么？”
“奖励的事情。”
林斯克强行挤出笑脸，走到近前。真糸心笑容灿烂的看着他，林斯克看着她的眼睛，忽然觉得真糸心可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国家发生了什么，而下一秒，出乎他预料的，真糸心走上前抱了抱他。
“林斯克，不用为我担心，我清楚我要面对的是什么。你和雪林在‘圣羽织’要好好地学习，说不定以后我需要请你们帮助。”
林斯克沉默地点了点头。他们与真糸心又交流了一段时间，回忆了几人在潘塔利牧度过的时光，还给真糸心介绍了塞涅瓦其他风景优美的景点，希望她下次再来，虽然不知道要多久以后了。
中午，三人一起用过午餐，做了最后的道别，在返回“银翡翠”的路上，林斯克和雪林一句都没说。直到进入别墅，雪林问道：“查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希瓦布鲁准备入侵查林了。”
“公国有什么表示？”
“把真糸心送走就是公国的表示。”
雪林脸上闪过一丝怒色，嘴巴张开，但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她思考了一下也明白了公国的决定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就这样了吗？”
“目前我们做不了多少，只能这样。不说这些了，明天我要去一次藏品室领取奖励，‘樽’先生说过这次可以为我开放二楼区域，你觉得我选什么类型的藏品比较好？”
“看你自己的喜好，你不是还有几件定制装备吗？”
“我选了把长剑，一件轻甲，一把弓，还有两个是给你的魔药制作设备，等恩里奥总管通知我们，我们一起去官方市场看一看，选一套。”
雪林眼睛放光，兴奋地说：“你还给我选了两件设备吗？那我要最好的！”
“当然，而且现在我们有钱了，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再买些什么？”
“呃，我知道的高级制作工具都是比较昂贵的，就算买得起也不要勉强，给自己留一点。”
“到时候看情况吧。”
下午的时间，林斯克和雪林基本上都是在干自己的事情，雪林在利用有限的工具补充一些简单的魔药，林斯克则用银质小刀在木板上重温以前学习的阵列，同时也尝试了一下不同阵列的组合。
等到晚饭过后，林斯克回到房间，本打算继续练习雕刻阵列，但是他一拿起小刀，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他急忙来到雪林房间外，敲开了房门，一进门就说道：“我突然又不想追究学院的事情了。”
“你想通了？”
“不是，我今天根本没想这件事。但是刚才我想要雕刻阵列时，突然想起之前的‘烟花’，然后就发现我对学院的事情不感兴趣了。”
雪林似乎没听到他的意思，于是林斯克改变了一下说辞，说：“简单而言，我对学院里的学派斗争的好奇心突然没了，在我不知不觉的时候没了。”
雪林突然紧张了起来，在魔法世界，内心的改变往往意味着大问题，如果不是被人控制了思想，就是自己遭到了侵蚀，她表情认真地问道“除了上午你和恩利奥总管单独谈话的那段时间，今天我都是和你一起度过的。你觉得恩里奥总管会对你下手吗？”
“应该不会，既没意义也没必要，而且他怎么知道我对学院的事情感兴趣，今天只是和我说了些奖励的事情，还有就是查林那边的情况。”
“他有没有说些其他的？”
“你担心他给我下心理暗示？就像之前在冬塔森林你对我们做的那样？”
“不排除这样的可能，也许暗示只是为了其他的事情，但是凑巧帮你解决了好奇心的问题。”
“最近这种心理变化发生的次数有点太多吧。”
“回丹伦之后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我想先去问问‘樽’先生或者拉夫克先生，他们对魔法世界的事情更了解。”
“嗯，总之，最近先找点其他事情做一做，学院那边，我的建议还是不要去管它。”
今晚，林斯克一宿没睡好，他的脑海一直不断有片段在闪过，有以前进入学院时参加开学仪式的片段，有在家族卫队长绒德手下训练的片段，有进入冬塔森林遇见‘沉眠者’的片段，有和雪林签订契约的片段就像是在回放之前的人生，当天光破晓时，林斯克虚弱地撑起身体，他的脑袋一晚上回顾了自己以往的人生，根本不受控制，想睡都睡不着。
他决定今天去问一问“樽”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