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心境
“浮士德”一楼的客厅里，林斯克、诗维、雪林和真糸心坐在一边，“樽”先生和拉夫克坐在另一边，他们刚刚听完众人的供述，“樽”先生很是感慨地说道：“你们的应对在我看来十分疯狂，无论是哪种做法都是在悬崖边舞蹈，但好在神明庇佑你们，运气是站在你们这边的。拉夫克先生，我想你也很佩服这群年轻人的勇气吧。”
拉夫克赞赏地点了点头，说：“说实话，换做是我，我是完全不敢在房间里使用‘焚风’的，可能最后的结果是和敌人同归于尽。”
“林斯克先生，运气似乎一直眷顾着你，难道你是神明的宠儿？”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被神明眷顾，但是在那种情况下，不拼死一搏我们毫无胜算，无论会有什么结果，我都愿意接受。”
“事在人为，重要的是敢于承担责任，林斯克先生，你的品格无愧于你的成就。”
“雪林小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扔出‘焚风’的是你吧。能跟我们说说你当时是什么样的心境吗？想和旁边的人一起殉情？”“樽”先生在旁边调侃道。
“若有明月悬空，前路自然明朗。”
雪林说一句毫不沾边的回答，众人都是一脸迷惑，但是“樽”先生却笑了笑，说：“纵有荆棘在侧，自有萤火相随。”
雪林抬了抬眉毛，“樽”先生往后靠了靠身体，闭上了眼睛，如同吟唱诗歌般说道：“我们寻找，我们探索，那湖上的真理；我们惋惜，我们怀念，那失散的过去；我们歌唱，我们欢愉，那永恒的回忆。切勿迷惘，切勿固执，切勿骄妄，切勿沉迷。”
“‘樽’先生，你怎么会知道这段话？”
“很难猜到吗？”
他笑了笑，然后对旁边的人说：“拉夫克先生，我想你已经记录好了他们所说的一切了，我相信林斯克他们不会撒谎的，作为善解人意的绅士，我想我们应该让先生和小姐们好好休息一下。”
“您说的对，林斯克先生，如果还有困难，尽可以来公爵庄园找我们。”
“感谢你们的帮助。”
四人起身行礼，真糸心将两人送到门口，在临行前对他们说道：“两位先生，今天的事情除了公爵，还请不要告诉其他人。这姑且算是我的一件丑闻，而且既然事情的波及范围已经控制在我的别墅内，我不希望有太多人知道这件事。”
“那是当然，真糸心小姐，我也很同情您的遭遇，自然不会做出伤害您名誉的事情。”
“谢谢您的理解，拉夫克先生。对了，摩洛会怎么处理，它好像是个很强的鬼魂。”
“不，它一点也不强。”“樽”先生失笑道。
“对您来说可能是如此，可是林斯克他们可是差点失去性命啊。”
“真糸心小姐，我无意冒犯您和您的朋友，但是这个名叫摩洛的鬼魂，它确实不强，甚至只是最低级的寄生鬼魂。林斯克他们之所以会打成那样，是因为他们太弱了。”
“樽”先生向旁边看了一眼，示意由对方来解释。
拉夫克捏着下巴，斟酌了一下说道：“真糸心小姐，您和您的朋友还很年轻，没有相应的知识和经验很正常。这个摩洛，它比起一般的鬼魂，哦，我是指经常见到的幽灵那种，它确实是强很多，毕竟它可以寄生到别人的灵性里。但是，真正厉害的寄生鬼魂，是不会用那么长时间才完成控制的。它的力量源自魔法书，或许是突然获得的强大力量让它信心膨胀，所以才会说出那番话，但那终究不是它的力量。”
“也就说，我们被一个最低级的鬼魂差点杀死了？”
“您不必失落，它本身是最低级的鬼魂，但是获得了极强的力量，那本魔法书才是关键。不过鬼魂寄生控制宿体的能力和力量无关，它们对灵性的掌握才是关键，而这并不是空有力量就能提高的，所以它才用了很长时间来控制您。”
“难道不是力量越强，对灵性的控制就越强吗？”
“不是的，关于这些，涉及到魔法和灵性知识，不是一时半会能解释的，如果您有兴趣，之后可以来庄园找我，我会给详细解答您的疑问。”
“我之后会找时间的，这对我很重要。”
“静候您的光临，那么真糸心小姐，我们就先告辞了。”
拉夫克和“樽”先生告别真糸心，一起走到街道的尽头，走上了早早等在这里的马车。
马车上，拉夫克向“樽”先生问道：“使者先生，您刚才一直在回避鬼魂相关的问题，甚至不问真糸心小姐鬼魂的来历，您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
“拉夫克先生，好奇可不是好的习惯。真糸心小姐是什么身份，你觉得查林公爵知不知道她身上有鬼魂，如果这件事情曝光，公爵是什么立场，查林是什么立场，两国之间的关系会怎样，你思考一下这些问题。”
拉夫克陷入了沉思。
十分钟后，“樽”先生气定神闲地走下了马车，悠然地走进了庄园，径直往公爵房间走去。
“也就是说，又是鬼魂作祟？”
公爵正整理服装，准备下楼享受晚餐，一般没有宴会的时候他喜欢自己一个人打理衣服，这让他可以多一点独自享受的时间。
“是的，不过是最低级的寄生鬼魂。”
“樽”先生站在门口背负双手，悠闲地问答道。
“前天才是米思顿先生被袭击，今天就是真糸心小姐被附身，下一个该不会是我吧，哈。”
公爵笑道，收拾好最后的领带，向门口走去，与“樽”先生擦肩而过。
“先生的意思是什么呢？”
“连续多天发生鬼魂伤人事件，而且出事者的身份都不低，我建议推迟庆祝宴会，并且着手检查一下周围的环境。”
“或者我们可以加开一个比赛，让那些年轻人们去寻找原因，如果谁能找到，谁就可以再获得一份奖励。”
“樽”先生眉头一抬，不甚在意地说道：“这个比赛过于突然，而且有太多漏洞可以利用，不是所有人都会老老实实去寻找的。”
“那就各凭本事。”
公爵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樽”先生耸了耸肩，不置可否，说：“今天晚上我另有安排，希望您有个好胃口。”
“哈哈，我的身体一向很好，吃得也多。”
“浮士德”庄园里，诗维坐在阳台的座椅上，看着西边的太阳逐渐落下山头，表情漠然。
林斯克走过来站在他身边，说：“在想什么？”
“我在想，一切变得好突然，转眼间，现在我居然成了拖累你的人了。”
“你的意思是以前是我拖累了你吗？”
诗维挠了挠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昨天你去和莱莎谈过之后，她也来找我谈过”
诗维将他和莱莎的对话重复了一遍，林斯克在一旁默默地听着。
“我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当真正的危机来临时，是你站在我身前，而我什么都做不到。其实在山谷里的时候就是这样，但那时我还天真地以为是我们足够幸运。”
“诗维，我们来掰手腕吧。”
“嗯？”
虽然不明白林斯克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还是就着眼前的桌子和林斯克掰了掰右手，三场全胜。
林斯克甩了甩右臂，换到了左手，示意再来。
诗维继续和他比试，又是三场全胜。
“我记得当初开赛前我们讨论过一件事情，如果法列和洛维斯弗开战，你能不能站到米思顿面前。如果真到那个时候，我会站在你面前阻止你，但是我能阻止吗？”林斯克一边说着一边揉了揉双臂，“没有人是完美无缺的，诗维，我们都有擅长的领域，还记得当初我们怎么认识的吗？你在机械学院的战斗训练室闹了一番，最后是我和你打成平手，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战斗技巧依旧停留在当年，可你已经能和莱莎动动手了，她可是在军队里打磨了近十年。莱莎说的很对，洛维斯弗的命运只有洛维斯弗可以承担，也只能洛维斯弗来面对，既然我选择了回去，那终有一天，我也去面对家族，这是逃不了的责任，而我不能总是让人帮我。”
林斯克看向远方的太阳，他突然觉得，落日是一天的结束，但也是新的希望，它消失了，但会在第二天再次升起，只要能度过漫长的黑夜，就能看到新的光明。
“你也有你的道路要前进，我们终会分离，但只要还能见到太阳，就还有相聚的希望。”
诗维不再言语，就那样坐着，等到天色渐黑，灯火再次亮起，真糸心来到阳台上，拍了拍两人的肩，说：“我已经处理好房间的事了，对外会宣称是鬼魂袭击，拉夫克先生那边也已经打点好，我们先吃晚餐吧，今天，很感谢你们。”
“真糸心，你父母知道你身上有鬼魂吗？”
“我不清楚，他们或许察觉到了什么。回去之后我会去问他们的。还有一件事情，我打算在塞涅瓦再待一段时间，林斯克，我需要你的帮助。”
“是什么事情？”
“不是什么难事，我打算以机械学交流的名义留在机械学院里参观学习，会持续一段时间，我希望这段时间里你能当我的向导。这对你也有好处。”
“没问题。”
“谢谢，如果你们也有困难，可以来找我，我试着用使者的身份影响公爵，虽然不能影响决定，但我会努力的。”
“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真糸心，我们是朋友。”
真糸心眼中闪过泪光，郑重地行了一礼，说：“谢谢你们，我的朋友们。”
今日的潘塔利牧热闹依旧，外来的马戏团在镇外搭起了营帐，不少贵族过去观看戏剧表演；来自西利潘郡的商队带来了不计其数的奢侈品，让本地暴富的人们有了发泄的渠道；新的空地在扩建，准备建设更多的商场和住宅；只有极少数的人们在讨论今早“浮士德”别墅的异常。
对于这里的人们来说，只要灾难不降临到他们头上，那就不是大事。即使是鬼魂袭击“浮士德”这样的事情，在他们嘴中也不过是顺带一提，他们更关注哪家的小姐又和哪家的公子牵上了手，今年兽皮的销量会翻几倍，收入又会翻几倍。
而就在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氛围中，众人再一次迎来了意外。
恩里奥总管在中心广场高声地宣布：“鉴于近期鬼魂袭击事件发生频繁，公爵决定推迟庆祝晚宴的举行时间，并且再此对所有科罗拉参赛者发布悬赏，寻找出鬼魂出没的原因，获胜者可以额外获得一份奖励。”
这个消息在潘塔利牧炸开了锅，这还是第一次在庆祝晚宴之前临时添加新的比赛，人们开始重新讨论起最近发生的两起袭击案，并且寻找起其中的共同点。
“我觉得，被袭击者都是贵族，背后的主使一定是想针对贵族。”
“不一定，我们只看到这两个案件，只是因为他们身份不低，动静不小。也许在我们看不到的阴暗的角落里，已经有不少普通人被袭击丧命了。”
“天啊，要不要让侍卫们去查一查附近的巷子，也许”
“不要吓人了，现在是暖月，如果真有人死在巷子，能瞒那么久吗？”
“也许是在郊外被袭击的，最近进出的人不少，很难调查少了多少人。”
“可以问问本地人，看看有没有谁失踪了。”
“应该没有，如果有本地人失踪，那应该早有报案，我在公爵府的担任巡逻守卫的朋友跟我说，最近都没有人失踪。”
“你在公爵府里有朋友，他们怎么说的，就最近的情况。”
“因为米思顿被袭击的事情，他们巡逻的班次和强度都增加了，现在连半夜都有人巡逻，而且除了贵族营地，范围覆盖整个潘塔利牧，他不止一次跟我吐槽这件累人的麻烦事。”
“现在连真糸心小姐都被袭击了，天啊，怎么舍得袭击那位美丽的小姐，这些鬼魂也太不绅士了。”
“就是，而且是跑到人家房子里去，如果让我碰见那些鬼魂，一定让它们生不如死。”
“鬼魂本来就是死物吧。”
“我只是比喻，比喻知道吗？”
“”
比赛结束后第三天，今天本该是庆祝晚宴，顺便宣布“圣羽织”名额的事情，但是因为昨晚恩里奥总管的突击悬赏，现在都没有人去关心名额的是事情了。
艾思科营地，本帐内，索伦站在中央，低着头不敢直视对面的人，房间里就他们两个，但是索伦一点也不敢怠慢。
“林斯克和诗维进了‘浮士德’，还有个女的，就三人吗？”
“是的，我的手下是这么跟我说的。”
“所以你也这么跟我说？”
那人语气没有变化，但是索伦却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他解释道：“之前米思顿被袭击事件的第二天，林斯克也是从‘浮士德’里出来去见莱莎，昨天真糸心的马车只去过法列、洛维斯弗和波利斯，波利斯因为全营地封禁因此没有人出来。所以昨天在‘浮士德’里的，只有诗维、林斯克和他身边那个女的。”
“那个女的是什么身份？”
“还在调查。根据这几日的情况来看，她是跟着林斯克的，而且科罗拉之前是没有这个人的。据我推测，她应该是科罗拉的某个独行者，在比赛中和林斯克相遇，然后就一直跟随他。”
“画像。”
索伦赶紧递过去一张草纸，上面用素描粗略地描绘了雪林的模样。
那个人看着画像，半天没有说话，索伦也不敢询问，他也是心高气傲之人，但是在这人面前，他怎么也傲不起来。
那人似乎叹了口气，随手将草纸放到蜡烛上点燃，然后扔到了地上。
“不用查她了，我知道她是谁。今后不要去找林斯克麻烦，上次那个‘钢手’是你安排的？”
“不是。”
“梅桑德？”
“我不清楚。”
“哼，算了，他们我不管，你别惹麻烦。”
“明白。”
索伦退出了本帐，长吁了一口气，返回自己房间。
他摇了摇桌上的铃铛，但是却没有发出任何响声，不一会儿，一个人影出现在窗边。
“去查查林斯克身边那个女人的名字。”
“‘知者’不是说过不用查了吗？”
“他知道，我还不知道。放心，我只想知道名字而已。”
“好奇害死猫。”
“我们会死于神秘，而不是无知。”
“我明白了。”
人影消失，索伦躺到了床上，闭眼小憩。才过了十分钟，那个人影又回到了窗边，说：“查到了。”
“叫什么？”
“雪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