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断人财路
许青沉默，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说了。
随便说一个地方，朱元璋真要派锦衣卫查，立马就露馅。
“行了。”朱元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咱不开这样的玩笑了，算咱错了，你就别生气了。”
许青一惊，忙摆手道，“臣不敢。”
他没想到朱元璋居然会认错，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相处这么久，许青对朱元璋的脾气还是很了解的，一向是，知错、改错、不认错！
今天竟给自己认了错。
天子都认错了，他哪里敢端着，忙表示自己没生气。
“那就好，劳累了这么久，回去歇着吧。”
许青拱了拱手，随即又问道，“皇上，那些罪犯的家属如何处置？”
朱元璋冷哼一声，“一个不留。”
“……皇上圣明！”
许青心中叹息一声，告辞离去。
……
“你走吧，皇上赦免了你。”
许青将女子从牢里带了出来，“以后好好生活，莫要再……再去那种地方。”
“王爷。”女子一呆，泫然欲泣，“我一弱女子，身无分文又能去哪儿。”
许青叹道：“也罢，送佛送到西，这是一百两银票，你好生收着。”
“灵儿手无缚鸡之力，路遇歹徒只怕会人财两空。”
“呵。”许青玩味道，“这么说，你是赖上本王了是吧？”
“灵儿只愿永远侍奉王爷，不敢有非分之想。”
许青冷声道：“你这女子心机太重，功利心太强，真当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能拿捏男人心思，无往不利？
莫要将本王与那些青楼嫖客相比较，趁我还没改变主意，拿钱滚蛋！”
这女子也不害怕，脖子一耿，道：“灵儿看得出来，王爷想开海通商，
恕灵儿直言，王爷很难将这一仁政施行下去。”
“哦？”许青笑了，“以色侍人不成，便要危言耸听吗？”
“灵儿绝非无的放矢，是有依据的。”
“说来听听。”
女子迟疑地说道：“王爷可否先答应收留灵儿。”
许青脸一沉，转身就走。
“王爷等等，婢子说。”
许青不理，继续往前走。
女子急了，一边在后面追着，一边急急道：
“王爷，你若上奏全面开海通商，至少有七成官员会群起反对，你触动了他们的利益，他们必然会以各种理由反对，
即便皇上同意，强行开海，上行下不效，再好的国策，也会成为成为弊政，
耗资巨大而又不见成效，就算开了，还是会关上，甚至您还可能沦为整治的牺牲品……”
许青顿住步子，蓦然回头，讥讽道：“你懂什么是皇权吗？”
“王爷，你太单纯了，皇权还不让臣子贪污受贿、谋权篡位呢，可古往今来，这种事还少吗？”
许青脸色一变，连忙四处扫了一眼。
这里是官员一条街，并无百姓出没，加上是午饭时间所以街上很冷清，只有各个衙门有衙役看守。
离得最近礼部衙门，也有五十米开外，应该不会听到。
他冷然道：“你当真是泼天的胆子，这种话也是能说的吗？”
女子微微一笑，“我没说错，不是吗？”
“你……”许青气结。
他还真怕这女人跟在他屁股后口无遮拦，被有心人听了去，写奏折弹劾。
文臣看不惯他的人太多了，加上今日朱元璋的那番话，他现在都有点草木皆兵了。
许青深吸一口气，“你说本王动了官员们的利益，这话从何而来，开海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王爷，沿海地区一直都比较富裕，这点儿您不反对吧？”
“嗯。”许青郁闷地点点头，“说重点。”
“因为他们富，所以才有钱读书、考取功名，小女子虽然不懂朝廷大事，但也敢料定中榜之人大多出自沿海地区。”
许青没有反驳，事实确实如此，“接着说。”
“而他们的富，大多来自海上，来自海上通商，这些家族世代通商，早已形成了……”
女子顿住，似乎想不到合适的名词来表达观点。
许青替她说道：“形成了产业链是吧？”
“产业链？”
“你不用纠结这个，本王知道你的意思，继续说。”
许青隐隐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但还不透彻。
女子继续道：“没通商，他们就不用交税，那些大世家买卖铺的极大，一年能省多少钱？
当然，这还不是重点，物以稀为贵，商品稀缺，他们便可随意定价，可一旦大规模通商，大明的丝绸、茶叶、瓷器……都会降价，他们将再无优势可言。
王爷现在还认为您没动他们的利益吗？”
许青听呆了，愣了好久都没说出一句话。
他本以为将所有因素都考虑到了，没想到竟然还遗漏了这么一条阻碍。
那些豪绅世家，已经形成了垄断，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恩格斯曾说过：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
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
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
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
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着绞首的危险。
而形成垄断的世家，海上通商的利益，又何止百分之三百？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到时候，这些人不跟他玩命才怪？
明面弹劾，暗地里派杀手暗杀，甚至买通王府家仆给他下毒……
许青瞬间就想到不下十种死法。
他娘的，老子就想开个海，咋就这么难呢？
他现在总算知道为何古代变法频频失败了，因为一旦改变现状，就必须要损害当下既得利益者。
许青重新打量了女子一眼，缓缓道：“这些你是如何知晓的？”
女子脸上闪过一丝自怜，“王爷，青楼女子可不全是靠着出卖身子来换取钱财的，像灵儿这种清倌人，属于卖艺不卖身的那种。
诗词歌赋、兵书战策、逸闻趣事……男人感兴趣的我们都要学，而且还要精通。”
“是…这样吗？”
许青惊奇不已，没想到青楼还教这个。
他一直以为青楼里卖艺不卖身的都是拉二胡，唱戏的那种，不曾想陪聊在这时代已经开始了。
嗯…这么一说，确实算是高端名媛了。
“你既精通谋略，可有解决之法？”
“那是自然。”她点了点头，“只是此地不是说话的地儿，不如回王府详谈。”
“……”
许青失笑道，“你倒直接，嗯…也成，只要你能证明自己的能力，王府也不差多一口人吃饭。”
他解下腰间的玉佩，“从这一直往东一里地便是王府，你拿上这个，无人拦你，本王还有其他事。”
“谢王爷！”
这女子也不客气，接过玉佩就走了。
许青吁了口气，走到礼部衙门前，借了匹马一路向西。
他必须要见一个人，沈万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