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鬼剥皮
三人同时转过脸去，只见那团黑影很快又重新钻回到杂草丛里去了，雨声太大，他们谁也没有听清先前的叫喊。
男仆眯着眼睛往草丛里看，他分明看到有东西蹿了进去，便问道：“刚刚是不是有人在说话？”九叔摇摇头往里走，杨小舟也朝草丛看了几眼不甚其解跟着九叔走了进去。
祠堂里有一块很小的院子，院子里零零散散摆放着许多杂物，不知已有多久没人打扫，日晒雨淋，那些杂物早已失去了原有的色彩，但凭着外观还能够看出杂物中不乏纸人、纸钱这类的事物。
男仆一阵心惊肉跳，紧紧贴在杨小舟身上跟着他一步步往前走，穿过院子后是一间不大的房子，格子门破破烂烂，上面画着许多早已分辨不出模样的画，致使那些画看上去横七竖八、怪模怪样，在这大雨夜中竟散发出丝丝可怖的气氛。
走进房子，一股极其呛鼻的灰尘味直往鼻子里蹿，男仆走到格子门前双脚变得灌了铅一般，他想祠堂那就是安放死人棺材的地方，走进去后第一眼望到的肯定就是一排排摆放杂乱的大棺材，这个祠堂荒废了这么久，棺材的尸体必定早已化作白骨森森的骷髅……
正想着九叔拿出火石火刀点燃了一些干木头，这些木头干而朽，遇火即燃，烧得很旺。男仆揪着心往里一看，哪里有什么棺材，房子里空荡荡的，地上平铺着些许木柴和干草堆，靠正墙的地方砌着一座高至房顶的塑像，同样瞧不清模样，看上去宛如几块突兀的大石头随意堆砌而成。
一瞧没有什么骇人的东西，男仆顿感疲惫，他从凌晨一直赶路到现在，只在九叔家里坐了一会儿，现如今又走了七八里路，要不是苦苦支撑，想必早已累趴下了。赶忙找了块石头坐在九叔和杨小舟对面，掏出干粮与二人同食。
大雨直下了两三个时辰终于平息了许多，他三人商量一番决定准备启程，正在这时祠堂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上去人数众多。
“格老子的，弟兄们咱进去躲躲雨，等会儿再走。”其中一人叫道，众人的脚步声很快出现在祠堂大门附近。
“咦，里面怎么有光？但愿是几个男的，否则人丁抓不满队长又要发飙。”
民国时期军阀混战很是混乱，军阀头目多如牛毛，今天与其他头目这里打一战，那里放一枪，打赢了便占地为王，当上土皇帝，不过用不了多久另一个头目又会来挑衅，输了怎么办？要不卑躬屈膝苦苦求饶甘愿在赢家手下做个副官小卒，要不就重新找个山头蓄势待发，以期夺回地盘。这其中便出现了问题，军队人手不够，怎么和对方作战？因此头目们借鉴了古代成年男子服役入伍的方针，到处抓男丁以强壮自己的队伍，那可真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被强迫着去。
不一会儿，一支由七八人组成的小队闯了进来。
“呦嗬，还真是几个大老爷们，全都把脸收拾收拾，等会儿跟着我们走。”其中一个长得五大三粗，“扑腾”一声挨着男仆坐下，他浑身湿答答的，一张大肥脸黑似煤炭，两眼却如青豆那么小，胡子拉渣，几根长鼻毛几乎要垂到嘴唇上去了，吆喝着让同伴们坐下取暖。
众人找到空隙围坐在火堆旁大肆说笑，没抢到位置的便则站在一边。男仆被他蹭得一身水渍，又不敢发作，被两个大汉挤在中间缩成小小一团，可怜兮兮。
不一会儿雨逐渐平息，房外却仍旧浓黑一片，忽然祠堂大门“咯吱”一声细响，众人全都把眼睛往外挪，只见一团瘦小的黑影朝他们慢慢走了过来，黑影看上去轻飘飘的，竟有几分像是飘着走路一般。
黑影渐渐走近，火光将他的模样映照出来，男仆一看心脏立即提到了嗓子眼，“啊”一声尖叫出声，待黑影又走近了几分，才发现原来是一个身材瘦小的女子，女子长发及腰，瀑布一般垂下将脸庞紧紧盖住，她穿的衣服很是单薄，许久没有换过上面的色彩已近乌黑。走路巍巍颤颤，怪不得之前众人感觉她是漂浮在上空的。
九叔看到她几近跌倒，忙站起身吩咐杨小舟前去扶她。杨小舟得令站起身走到格子门前让她快进来暖暖身子，女子走到门槛边却是怎么也不肯往前，杨小舟心里奇怪伸出手去想要拉她，那女子忽然猛地仰起头，长发尽数往后飞舞，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煞白脸庞，伸出一只干柴似的手，一脸惊恐地指着九叔嚷道：“死人，鬼啊！鬼啊！快逃命啊！”
叫声尖利异常，在这大黑夜中分外刺耳骇人，杨小舟被这突来的叫嚷吓了一跳，房子里众人全都一脸吃惊，房子里空空如也，就他们十数人，哪里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这女子许是看到九叔的面容，心生害怕。
“的小娘皮，来啊，拖进来耍耍。”之前那个五大三粗的人叫嚷着站起身走到门前一把推开杨小舟就要去搂那女子的腰。
九叔一看之下怒不可遏，喝道：“畜生，作死么！”
杨小舟见势便拉住那军阀潮湿的军服用力往后甩去，军阀前脚刚好踏出门槛，被他这么一拉重心不稳随即退了几步往后跌去，正着柴火堆，他吓得够呛，幸好衣服还是湿的，没有被火点着，但他的脸上却没能幸免，全都“呼呼”烧了起来。其他几个同伴赶忙冲上去替他扑灭了火，顿时间房子里弥漫着一股烧焦的臭味，军阀脸上的火虽被扑灭了，但半边眉毛和头发已被烧得光秃秃的，极为滑稽。
军阀气得满脸通红，望望一脸平静的九叔，又转眼看将他推倒在地的杨小舟，径直走到九叔面前指着他骂道：“老东西，你瞎了眼敢来惹我？”之前离得远他并没有看清九叔的面容，还道是他戴了个眼罩，如今走近了看才发现九叔生得一张如此骇人的脸皮，顿感心惊，但碍于身后弟兄们的面子提起拳头就要往九叔脸上招呼。
杨小舟眼疾手快，抢到军阀跟前捏住他手腕道：“你可别欺人太甚了。”杨小舟的面相与常人有些不同，他浓眉大眼高鼻梁，皮肤黝黑，又生得魁梧高大，倒与藏人有几分相似。
军阀头目被他捏得酸疼无比，再看他一副极不好惹的面容，当下又怂了几分，急急转过头去朝弟兄们叫道：“快来帮我！”
众人望到九叔和杨小舟这副姿态怕是不好惹，相顾了一会儿全都跟着一拥而上。
男仆眼看一场混战就要发生，急忙站起身躲开，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一口。
再说杨小舟眼看六七人朝自己扑来，捏住军阀的手却是不放，另一只手抓住他腰上的肥肉一使劲竟尔将他整个举了起来。
军阀腰肉被杨小舟紧紧扣住，疼得大呼小叫，没来得及多想身子已离地腾空，立即大叫：“老子要杀了你！老子要杀了……”“你”字还未叫出，杨小舟将他重重丢出，那六七人想跑开，无奈房子实在太小，眼见一团黑物已到面门，“嘭”一声巨响，军阀粗壮的身子将他们砸得七零八落，一个个跌坐在地上哀号。
男仆之前看到杨小舟将军阀举起，心上腾出一股热气，但知道他随后便要使出这一招来，连忙躲闪，忽然看到塑像离着墙面还有一段空隙，闪了进去，扶住塑像勾着头看。
九叔见他们再无还击之力，走到门槛边让女子进来，却看她浑身发抖，担心她就要晕倒，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住她冰凉的小手就往里走。
女子跟着走了几步挣脱开九叔的手，仰起头指着九叔身后怪模怪样的塑像，眼睛里的瞳孔越睁越大，紧接着倒吸一口凉气，又伸出手来指着塑像大叫：“死人！鬼啊！”喊完便软塌塌的倒到地上，一动不动。
男仆被她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大叫吓得不轻，忙把头往后缩，面朝塑像背面睁眼一看，跟着立刻吓得瘫倒到了地上。
只见塑像背面被挖开了一个窟窿，一个满身鲜血的人像是被剥光了皮肉一般直挺挺缩在窟窿里，他暴突的眼睛同样鲜红无比，紧紧盯住男仆，嘴角一弯，竟吃吃地笑了起来……
一股疾风突然毫无征兆的从门口涌进来，“呼”一声，柴火即灭，祠堂重新被窒息的黑暗所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