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母亲
许子丞回到许家老宅的时候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刘婶正在打扫楼梯间，一看到他吓得连抹布都没拿稳。
“呀少爷，你这是淋着雨回来的？”刘婶往外望了一下，不对啊，此时月明星疏，哪里有下雨的影子，她不禁小心下楼去。
其实许子丞从宠物咖啡馆出来之后去了篮球场，他学生时代初中被排挤，高中发奋学习，球类运动并不怎么擅长。
顾怀之作为他的发小，经常调侃他后来猛长的个头白瞎了，无聊了就拉许子丞观看他的球赛。
不过今天许子丞去了最近一家篮球馆，把日理万机的顾怀之约出来打了两个小时。
结束的时候满身是汗，顾怀之看着他大喘气放空的样子充满疑惑:“子丞，今天怎么不约我射箭，正好哥们儿新买的联名弓弦到了。”
“你说说你，要不是今天来和我谈投资，我都要以为你要为娱乐圈奉献终生，不回归就不见人了。”
他没回答，只是仰望着天花板胸腔起伏，晶莹的汗珠晃到眼里。
“刘婶，我哥呢？”许子丞把大衣脱下，许子风养的猫一见到他就龇牙咧嘴。
一听到这，刘婶面露难色，开始支支吾吾。许子丞心下狐疑，正要开口问她，别墅大门便被用力推开。
许子风像是有什么要紧事回来一下，却看见了许子丞。他匆忙的步履瞬间定住，拳头握紧了又松开，之后便未看许子丞一眼。
“哥，我答应你，去国外，离你越远越好，至少在这两年里，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许子风凝神看他，语气却夹杂浓浓的疲惫:“你和她说清楚了？”
“说清楚了。”许子丞喉结微微滚动，张开嘴说话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尹苏恩看他的表情，那表情是失望、疑问和委屈。
他心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又一次放弃了她，因为自己的犹豫和不强大。
许子丞向前走了一小步，说:“我也希望你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别再打扰她。”
“好，本该如此的，许子丞，我是商人。”
许子丞注意到今天的时间，才八点钟，一般许子风不会在家里睡的，偶尔回来一次也是因为看望许廖远，和他一起加班到很晚才回家。
可今天许子风像是有什么要紧事，他一回来，刘婶便放下了手里的活，忙去厨房打点着什么。
许子风默不作声坐到沙发上，他仰起头重重地闭眼，这一切都落入许子丞的眼中。
“发生什么事了？”
这一问促使瘫坐着的许子风猛地睁眼，感觉过了好久，酝酿了好一会儿怎么说，才决定告诉他。
许子风揉了揉眉心，低沉的声音传来:“母亲她，前段时间苏醒了。”
许子丞呼吸一窒，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母亲这个词，已经好久没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了，他眼眸闪了闪，“你一会儿去医院是吗，我想去见她。”
激动又有点害怕，已经有好多年没见过彭慧因睁眼的样子了，她竟然会醒过来，是奇迹，也是他十年来的祈求。
许子丞还是不敢相信这不是梦，发梢上的水滴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小心翼翼又控制不住发抖地走上前，可谁知许子风忽然站起身来，大步走到他面前，眼里是熟悉的冷漠。
“哥？”
许子丞听见厨房沙沙作响，循声而望，只见刘婶拿了个精美包装的礼盒，许子风开口喊道:“刘婶，你先把这些放在厨房，我过几日来拿。给父亲的饭和药打包，我送过去。”
许子丞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眼神焦灼，只见许子风回过头来，鼓了下腮帮说:“母亲她前段时间醒来了一次，可就在今天下午，医院发来了死亡通知。”
什么？
“什么意思？”许子丞一把抓住了许子风的肩膀，后者任由他眼神质疑，眼角终于附着一滴泪。
两次消息的结果是这样天差地别。
许子丞一步一步向前，他抓紧许子风肩膀的胳膊青筋暴起，后者退后到沙发边缘，目光直视他，“我以为你早该习惯的，十几年前，母亲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看不见也听不见，跟现在没什么两样。”
这怎么能一样呢？
许子丞大口呼气，嘴唇发抖地一脸难以置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松开，”许子风吐了一口气，是浓重的酒味，“许子丞，你心里明白，那一次意外你我都有责任，如果她没那么爱你，就不会冒着大雨给你买药。”
“许子风，你还是人吗？”他眼角泛红，低哑声音突然传出怒吼，染上百分的悲凉，“你把锅甩给我我认了，这么多年你说你为这个家付出太多，我没经历过创业那段日子所以怎么融都融不进。”
“我听你的话，不去上大学，不去看望母亲，放弃我热爱的东西，可你呢，把这些看作是理所当然，你他妈还有没有心？”
许子风仰着头听他的吼叫与质疑，也只是颓丧听着，眼中还带有嘲讽。这让许子丞绝望不堪，他瞬间怀疑起来，这么多年的妥协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握紧拳头挥起，其实也想像许子风那样，把这份绝望的亲情亲手打碎，可他终究是不忍，手停在了半空中。
一滴冰凉的泪划过脸颊。
许子风开口说道:“你放弃这些，不是因为对我的妥协，许子丞，我告诉过你了，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逃避。”
“许子风，你还是没变。”他闭了闭眼，嘴角被咬破，疼痛让他清醒。
再次抬头呼气，墙上高高挂着的上世纪全家福映入眼帘。有多少次，许子丞都会望着这张照片，心想早出生几年的为什么不是自己。
他宁愿吃八年的苦，过那种四处为生计奔波的日子，也不想亲眼看最疼爱自己的人离开，当他还没有适应孑然一身之时就被塞了匕首。
以后的祷告不见天日，连解释都没人听，后来，他便和周围人一样，接受了自己是灾星的事实。
“带我去医院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