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82章
宫越失忆了,所有的检查都没有问题,他还记得自己是谁,记得自己的过去,记得自己的家人朋友。
可他却坚持觉得自己失忆了。
“好了,你要看的所有调查都在这里了,你还不相信自己没失忆吗?”医院病房里,宫遂看着有些歇斯底里的宫越,心里产生无助感。
“可是,可是我真的忘记了一个人啊!”宫越坚持己见,他看着从小到大自己的物品、日记、照片。还是没能找出那个忘记了的人。
“你可能是入戏太深了。”宫遂笑得勉强。
“可是,可是,可是······”一连好几个可是,宫越没了下文。
“这样吧,这段时间你也别拍戏了,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给自己放假。”宫遂拍拍宫越肩膀,“要是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来找哥哥。”
离开医院后,宫遂垮下笑脸,心情低落地回到自己车上。
叶梓恩坐在副驾驶,见他回来就递上热茶:“喝口暖暖吧。”
“谢谢。”宫越接过热茶,眉头还未平顺。他沉默了半天,然后转身看向叶梓恩:“你真的不知道张清淮去了哪里吗?”
“我要是知道,一定会告诉你的。”叶梓恩无奈叹气。
“梓恩,你相信命运吗?”宫遂冷不丁问道。
“命运?”叶梓恩一愣,然后仔细想了想:“嗯,其实我挺相信的。”
宫遂转过身去,他紧握方向盘却没有点火,视线落在车窗外一片接一片的雪花上:“宫越之前体检的时候被检查出了脑部不正常萎缩的迹象,医生说最开始是突然间的健忘,然后是记忆开始错乱,长期记忆过渡到短期记忆开始丧失,最后忘记身边人和自己。张清淮也是那时找到我,不仅让我阻止宫越知道此事,还说如果要救宫越,付出的代价就是忘记他一个人。”
后来张清淮失踪,宫越也突然失忆忘记了他。在随后的检查中,宫越脑部的快速萎缩竟然真的停止,只是他执着说自己忘记了一个人,并且疯狂追忆。
“你说这样值得吗?”宫遂握紧方向盘,下颚线绷得紧紧的。
叶梓恩没说话,犹豫再三还是把手搭在宫遂手背上。
医院里,宫越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脚丫子伸出被子开始晃荡。
【别把脚露出来,这样会着凉的,快点穿上袜子!】
好像有人曾在他耳边说过这样的话,宫越一个激灵,下地到处乱转。护工见他一脸迷茫,就问发生了什么。
“袜子袜子,我要穿袜子,不然会着凉的。”宫越嘟囔着,然后从衣柜里找到了自己的袜子。
可穿袜子的动作戛然而止,他坐在床上看着脚丫子和袜子,总觉得二者之间少了什么衔接。
护工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二少爷,需要我帮忙吗?”
宫越胳膊肘撑在大腿上,另一边支着头,若有所思的视线在袜子和护工之间来回扫视。然后他摇摇头,自己动手穿起来。
根据过往的种种证据,宫越确实没有失忆。他身边所有的人都在,拿出照片数了一遍又一遍后没有发现错漏的人。看来宫遂说得没错,自己应该是拍戏时发生了记忆错乱。
宫越看着窗外的雪花,这样安慰自己。
几天后宫越出院,他没有听宫遂的话好好休息,而是回到公司开始工作。拍戏,出专辑,录节目,赶通告······宫越越来越忙,也越来越红。他收起过去的脾气和真心,带着假面游走于灯红酒绿之中。高强度的工作让他喘不过气来,却也强势侵占他的大脑,让他分不出心神去想那个从未存在过的人。
可是记忆不记得,身体却记得。
每次醒来时,宫越胳膊总是会下意识往旁边一伸,好像是想捞些什么东西。一开始他没在意,可是在一次跟女演员拍感情戏时,导演则让他通过这个动作向观众传递男女主角老夫老妻的爱意。
“所以跟对象在一起睡觉的时候总是会伸手去搂他吗?”宫越有些迷茫,眼眸透出些许懵懂。
在场的工作人员哈哈大笑,就连女演员也捂嘴偷乐。他们都知道宫越入圈那么久却没有恋情爆出,看来对方确实是个纯情小男孩。
宫越知道他们在笑自己,可他毫不在意。他现在满脑子想的是,自己为什么会有在醒来时伸手搂身边人的习惯,他不是单身吗?他能搂谁?
每次醒来时,下意识的侧身搂身边人这个动作是如此的自然和熟悉,好似他已经做过成千上万次。
【晚上睡觉在床边放杯水,第二天早上要喝。】
【睡觉的时候记得把空调调到睡眠模式,不然会着凉、】
【剧烈运动后不能和冰水,对身体不好。】
【放心,这次的鬼片我提前看过了,有高能处给你预警。】
······
这些刻入身体里的记忆不是他的,而是有人曾日复一日在他身边重复,慢慢被潜意识记住。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年末的时候,宫越凭借在玉龙雪山上拍摄的电影获得了国际电影节最佳男演员奖,他也成为了该奖项自设立以来最年轻的影帝得主。在颁奖典礼上,身穿西装的他潇洒帅气,对着镜头露出营业笑容。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今后我一定会继续努力。还有就是······我还想感谢一个人,这个人好像对我很重要,又好像从未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所以,你真的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吗?你到底是谁,你还在吗?我真的很想很想见你。”宫越对着镜头,说的非常诚恳。
远在大洋另一端的小岛上,孤零零的别墅里,一个男人抱着毯子观看宫越的致辞。他头发很长,已经遮挡了面部,看刚毅的下巴还是慢慢湿润。
在男人前方的茶几上放着无数的药瓶,上面印着“□□”三个字。可能是因为情绪太过于激动,男人开始剧烈咳嗽,双手死死捂住嘴,不一会儿就从指缝中溢出鲜血。
宫越,我的时间不多了,马上就要结束了。
男人无力瘫倒在沙发上,胡子扎堆的脸上露出痴痴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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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这天,宫越在外拍戏。
助理端来剧组分的饺子,宫越看都没看一眼,只是手撑在阳台栏杆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二少,要不趁热把饺子吃了吧?”助理提醒道。
“你说今晚上会有烟花吗?”宫越抬手看着手表,还有一分钟就到零点了。
“听剧组的人说好像会有。”助理想了想,随后又去忙别的事情了。
宫越固执在阳台上等着烟火,心中隐隐有个声音告诉他新旧之际交替的烟火非常重要。但半个小时过去了,天空还是那么黑,一切万籁俱静,只有远处海边隐隐有潮汐的声音,无风无月。
助理提醒宫越应该休息了,他恋恋不舍关上阳台的窗户,正要转身时身后传来轰鸣声,五彩的光芒投射在地板上。
是烟火,是新年的烟火!
“宫越,我向你保证,等到除夕夜第一场烟花点燃的时候,一切都会结束的。”
记忆疯狂闪烁,画面一闪而逝:晚宴,酒吧,小混混,热得像是蒸锅的铁房子,高利贷,盘山公路,支教,篮球赛······
无数的画面蜂拥而至,宫越抱着脑袋心里疼得厉害。那个人曾跟自己生活在一起,他们曾分享过呼吸,分享过心跳,那个人是谁?他叫什么名字!
宫越突然疯狂,他打电话给宫遂,哭着问:“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到底忘记了谁?为什么你们全都记得,为什么就我不记得,我是他的爱人,为什么就我不能记得他!”
宫越嘶吼着,眼泪湿了眼眶,痛伤透了心。他其实哭得很平静,却如一望看不到头的荒漠,隐隐全是难言的悲哀。
“你······记起来了?”电话那头,宫遂声音沉闷,带着犹豫。
“你快点告诉我,哥哥,他叫什么名字!”宫越悲痛欲绝,心像是被无数根针扎一样,疼得无法呼吸。
“他叫张清淮,可是他······已经在昨天去世了。”
“张清淮”这个名字就是钥匙,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反二爱上反派,天理不容吗?
不知道,但是剧情完全崩坏。原来的好人变成了坏人,原来的坏人成为了好人,还相爱了,这跟原著内容相差甚远。
于是剧情崩坏带来的连锁反应就是主使者必须受到惩罚。
早在宫越第一次违背原著对张清淮产生情愫时,系统就已经发出了警告。只是伴随着警告而来的是失忆惩罚,致使宫越忘记这警告,依旧义无反顾扎入错误的结局。随后剧情越来越崩坏,失忆会越来越严重。在宫越一次偶然的说梦话中,无意间把这件事透露给了张清淮。张清淮为了救他,擅自成为承受惩罚的那个人。
在宫越身上的失忆转移到张清淮身上成为了骨痛,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难以忍受却查不出任何病因。这种疾病就像是一条虫,不断啃噬着张清淮的骨肉直至他死亡。而随着反派的落幕,原著终于接回正轨。
怪不得张清淮在得知一切后不怪他,怪不得张清淮总说这一切跟他没关系。原来是这样,原来张清淮早就知道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宫越疯了,他冒着大雪跑到海边,不顾危险和阻拦一定要去海里游泳。
“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海水打湿了宫越的衣服,原本柔软蓬松的羽绒服像是有千斤重,不断拉着宫越一起沉没。
我错了,我不该爱上他,求求你,放过他,所有的一切冲着我来好吗?这是我的选择,请让我去接受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