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番外五 缘聚缘散(三)
顺乾帝端详着轩辕云霓,意味不明地开口,“他如今对你就这么重要了?”
“女子向来以夫为天,遑论我如今这般模样,”轩辕云霓神情平静,淡然开口:“拖到如今才来向父皇求取解药,不过是原以为我不在人世之后父皇就会解了墨君仪身上的毒,没成想却是我一日尚在,他就一日失了自由。让他尚主,尚的还是我这个二嫁之身的公主,本就是我亏欠了他,如今还让他因为我而陷入危险不自知,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顺乾帝目光沉沉,“你这是在怨朕?”
“父皇是帝君,自是有许多迫不得已的考量,先国后家,云霓能理解,”轩辕云霓摸索着站起来跪在地上,以额触地,“云霓可在此立誓,父皇您在位一日,除非得召,云霓便一日不会离开云徽城,若有违反,以谋逆论处。求父皇把墨君仪的解药赐我。”
身处高位自是有许多不得已的情况,更何况是一国之尊。即便手握权势、人脉、资源的人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就算她没有登位的可能,但她若是在暗中帮了她哪位皇兄弟夺位,情况也会变得棘手。既为一国之君,自当要把控全局。
这些,轩辕云霓都能理解,所以她不会去怨恨她的父皇。而且谋求权势是她自己选的路,益处她已经享了,害处她自然也是要承担的。
这世间公平得很,你要有收获,就定要付出代价。
就像现在,她可以用她的自由来换取墨君仪的平安。
顺乾帝的火气上来了,“他是有哪点好,值得你放下傲气,也不顾身体,巴巴地赶来为他求解药,更是要为了他,与朕疏离至此?”
不过是一个男人,值得吗?
“云霓非是铁石心肠之人,墨君仪他以真心相待,云霓又岂是一点感触都没有?”轩辕云霓直起了身子,眼神温柔,声音清婉 ,似是在说着最珍惜的宝物一般,“听闻云霓病危之时,他给自己备下了一副棺材,已做好了随云霓而去的准备。这样炽热的一颗心,云霓自是视如珍宝。这个说法虽不恰当,但云霓有墨君仪就如同父皇有母后一样,此生足矣。”
顺乾帝怔然,想起了当年曲惜卿毫不犹豫地以己身为引替他解蛊,替他受了生不如死的折磨,再看看跪在他面前的轩辕云霓,心里就妥协了。
她虽是为了墨君仪,可也同样是想让他安心。
当年她远嫁云徽城,也是为了让他放心。
“朕知道了,”沉默之后,顺乾帝还是开了口:“回头朕会让人送去给你的。”
“谢父皇。”轩辕云霓又行了一个大礼,“云霓叩别父皇,愿父皇此后顺遂无虞,皆得所愿,百岁无忧。”
看着轩辕云霓那瘦弱的身影,不复以往稳健的步伐,顺乾帝双唇微动,可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能说什么呢?难道他能把这个女儿留下?
就这样吧,如同当年同意她远嫁离开京城一样。距离拉远了,她也再次给了他牵制的条件,这样或许还能保住他们父女间最后的情谊。
可轩辕云霓摸索着前行的姿态还是刺痛了他的眼,他开口叫住了她,“霓儿。”
轩辕云霓停下脚步,转身问道:“父皇还有何事要交代云霓的?”
“青山绿水,湖光山色,多走走多看看这些如画的风景,心情舒畅了对你的身体也是有好处的,”顺乾帝缓缓开口:“霓儿,带着念念常回来看父皇吧。”
轩辕云霓一愣,随后嘴边漾开了笑,“只要父皇开口,孩儿自是乐意之至的。念念她,也很喜欢您这位外祖父。”
“念念的确是个好孩子,”顺乾帝笑着赞了一句,随后朝外喊道:“白深!”
白深应声推门而入,“奴才在。”
顺乾帝道:“送公 主出宫。”
“是。”白深忙将手臂伸到轩辕云霓旁侧,“公主,奴才送你出宫。”
“父皇,孩儿告退。”轩辕云霓搭上了白深的手,朝他颔首道谢,“多谢白总管。”
走出殿门,轩辕云霓就停下了脚步,白深也随着她停了下来。
轩辕云霓如今的双眼有些畏光,今日阳光又正好,耀眼得她的双眼起了层水光。
她闭上了眼,遮住了这刺眼的光。
“这风总是停不了呢,”轩辕云霓唇角含着一如既往的沉静浅笑,“白总管,我以后不在京城里,不能给父皇做些厚实的衣裳了,你替我提醒他要适时添衣,别因为这风而受了寒。”
白深不是很明白轩辕云霓的话,可还是先应下了。
轩辕云霓微微侧首,郑重地道:“白总管,替我照顾好父皇。”
白深被轩辕云霓的慎重所感染,肃然应下,“奴才晓得的,公主放心。”
“你陪在父皇身边多年,父皇向来信任倚重你。白总管,别让父皇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白深能在顺乾帝身边伺候多年,自不是愚钝的,轩辕云霓的这番话,他稍微想了想,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他有些惶恐地要跪下,手臂却被轩辕云霓牢牢地抓住了。
如今轩辕云霓弱得就像一张纸,一碰就倒,他自然不敢什么都不顾地跪下,只能垂下头,恭敬地发着誓:“奴才可以对天发誓,绝不会背叛陛下。”
“我没有任何怀疑你的意思,”轩辕云霓拍了拍白深的小臂,“我只是因为自己不在京城,所以需要托付白总管而已。”
白深道:“公主言重了,这本就是奴才该做的。”
轩辕云霓还是跟白深道了声谢。
白深连道不敢。
轩辕云霓现在身体不好,所以她的马车是特许直接进到勉政殿前的。
白深扶着她下了台阶,到马车前时,墨君仪接替了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