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蚍蜉终归是撼不动大树的
轩辕云霓不再推却，慢条斯理地道：“他国来使，左不过宣扬本国实力或是考察他国情况，南康来使亦然，秋猎上怕是会出什么难题来考我们太宁的人，挑些有突出才能的人随行，防着南康的刁难便是。”
顺乾帝问：“霓儿心中可有名单？”
轩辕云霓缓缓开口：“文人方面，墨家三位公子恰巧还在京城，他们和烨哥哥有来往，让他们随行也不算突兀，至于武者方面，历年秋猎随行的人员都是擅长骑射的，身手自然不差，无需过多调整，至于其他方面有奇才的，孩儿的确知道几个人。”
她没有特地藏着掖着，而是将之前跟若露说的名单再说了一遍。
轩辕云霓在说着名单的时候，顺乾帝也在脑海里搜寻着对应之人的样貌等资料，等轩辕云霓停下之后，他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顺乾帝拿过旁边的茶盏，用茶杯盖拂着茶汤上浮着的些许茶沫，“说到墨家，霓儿你和他们打过交道，如何？”
轩辕云霓眉头抬了几分，随即又压了下去，眼帘低垂，掩下了瞬间闪过的警惕与冷意，装出在思索该如何评价的样子一般，等心绪平复了些许之后才道：“孩儿与他们家的人说过几回话，墨家宗主墨文阳以及墨家三位公子的确都是有修养见识之人，至于是否名副其实，孩儿就不清楚了。”
顺乾帝玩笑般地说道：“怎么，不打算让他们为朝廷出力？”
“父皇又给孩儿出难题，”轩辕云霓嗔了一句，随即带着几分不满和遗憾地道：“文人和武人不同，不管他们面上怎么掩饰怎么表现，骨子里都是看不起女子的，觉着女子就该安于后院，贤良淑德，相夫教子，不该插手男子的事情。若孩儿在墨家说了什么，就是只透露个意思，他们怕是就会大呼‘牝鸡司晨’，联合天下文人指责孩儿的不是了。”
“墨家以教书育人传世，又岂是此等浅薄之人？”顺乾帝却不赞同轩辕云霓的看法，“朕听说晏南书院也是有女学生的。”
“有又如何？”轩辕云霓撇撇嘴，“家族送姑娘去读女学，也不过是为她以后高嫁铺路罢了。”
顺乾帝笑道：“这可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孩儿小的时候，心高气傲的，也曾想过女子为何就不如男了？巾帼何须让须眉？”轩辕云霓微垂着头理了理自己的衣袖，话语里透着遗憾，“后来才知道不是不如男，只是能干的女子终究太少，世人的眼光、传留下来的规矩都是束缚女子出头的锁链。世道如此，蚍蜉终归是撼不动大树的。”
顺乾帝见轩辕云霓情绪低落，便就出声安慰：“霓儿你就比寻常男子强，不必觉着不如人。”
“这还要感谢父皇对孩儿疼宠。”轩辕云霓抬头，朝顺乾帝温婉一笑，眉眼里都是仰慕与感激。
“得了，别一找到机会就卖乖。”顺乾帝面上嫌弃，心里却对轩辕云霓的孺慕之心很是受用。
“再说了，孩儿与墨家几位公子都有过接触，大公子和二公子还好说，那三公子就是一颗榆木脑袋，待人处事都冷冰冰的，一点都不会变通，他怕是会坚守他们墨家‘本家子弟不入朝堂为官’的规矩的。”
“那位三公子朕也有所听闻，的确是清冷了些，”顺乾帝问道：“老大和老二呢？又是如何？”
“大公子看似温文尔雅，实则油盐不进，二公子则是圆滑得很，两三句话就能将你原来话题带到天边去。”轩辕云霓摇头，“墨家的人，都不好拿捏。”
顺乾帝琢磨了一会，道：“连霓儿都这么说了，看来真的拉拢不了他们了。”
轩辕云霓笑道：“这些不过是孩儿的片面之词，哪能就当真了？父皇的爱才之心妇孺皆知，墨家不愿入朝为官是他们拎不清，如此看来，他们也没什么好的。”
顺乾帝不轻不重地斥了一句，“胡闹。”
轩辕云霓撇撇嘴，“孩儿不过说了心里话罢了。”
“不说墨家的事了，你提到的那些人，回头朕会让人查查，没什么问题就会列入随行名单的。”
顺乾帝本来也没有多想要墨家的人入朝为官，不过是看着他们在京城，又在文人学子们心中有些重量，才动了些心思的。听了轩辕云霓这么一说，他也就更没了拉拢的心思。
“父皇英明。”
顺乾帝又跟轩辕云霓聊了点别的事情之后就回勉政殿了，轩辕云霓一直将顺乾帝送到了祁柔殿正门才停下了脚步，她一直目送着顺乾帝离开，直到顺乾帝一行人的影子再也看不到了，她都还站着不动。
若风想起在殿内轩辕云霓说的话，一时没忍住地开了口：“主子，您真的觉得墨家的人会那般看主子吗？”
“是真是假又如何呢？”轩辕云霓淡声道：“在父皇面前他们必须如此。”
没有过多的解释，若风却还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轩辕云霓静了静，又开口道：“皇姑母和姨母若再送画卷进来，便都留下吧。”
轩辕云霓的话让若风和若雨吃了一惊，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轩辕云霓怎么突然有了这个想法。
容缘长公主和贤王妃送进祁柔殿的画卷，可都是驸马备选人的画卷啊！
若风小心翼翼地跟轩辕云霓确认道：“主子说的……可是各家公子的画卷？”
“不然还有什么画卷？”轩辕云霓笑了一声，抬头看着艳阳高照的天空，用团扇遮住了刺眼的阳光，“我怕是不能再赖在皇宫里了。在发展到最糟糕的地步前，我得嫁人了，这样大家都能安心。”
嫁做人妇，成了别人家的人，就不会窃权了。
“那主子干脆选墨……”
若风的话还没说完，就猛地被若雨捂住了口。若雨皱眉，不同意地摇了摇头。
若风看了一眼轩辕云霓的背影，眼神就黯淡了下来。见她老实了，若雨才松开了手。
轩辕云霓像是没有听到若风那句没说完的话，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走吧，这么站着怪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