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狗蛋又上课了
孔颖达拿起李秋玥送的这摞纸张看了起来，孔颖达稳了，可这屋里还有好几个老人呢！见孔颖达鼻梁上架了两个怪模怪样的镜子，就大喊着看清了。
“陆大人！”高士廉伸手碰了碰陆德明，眼睛向桌上的木盒子瞟了瞟。
陆德明懂了，自己也是快八十的人了，平常伏案的时候也多，眼睛早就大不如从前了。就是高士廉不怂恿，陆德明也要厚着脸皮向孔颖达要上一副。
“孔大人！这个什么眼镜，可否让老夫一观？”陆德明指着眼镜盒，对孔颖达说道。
“哦！”孔颖达正看得入迷，只是抬了一下头，就又低下了“陆大人请便！”
房玄龄是几人中岁数最小的，连忙上前将盒子捧到陆德明面前“陆大人，请！”
陆德明随手拿起一副，照着孔颖达的样子戴在鼻梁上“嗯！真的清楚了。快！再让老夫试试别的。”
挑来挑去，陆德明也挑到了一副适合自己的眼镜，陆德明向孔府的下人招招手“快！给老夫找本书来。”
孔颖达的府上，最不缺的就是书，下人很快就拿来了一本书。陆德明接过下人递上来的书，连忙展开。“嗯？”初戴眼镜的陆德明还不适应，按照自己平时习惯的阅读距离，只觉得眼前白茫茫一片。
“陆大人，您将书拿远一点再试试！”李秋玥在一旁提醒道。
陆德明将手臂伸直，再回撤了一点点“好！好物件啊！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陆德明手上拿的是一本论语，不由得高兴的念了出来。
“小玥姑娘，老夫好歹也是你拜师的见证人，这眼睛可否送与老夫呀！”有了这眼镜，陆德明感觉如同重生了一般，世界一下子就变得清晰起来了。
“陆大人太客气了，这些眼镜本就是为师父和诸位大人准备的，师父在怎么也只能带一副。诸位大人试试，哪一副最适合自己，我再做几副给诸位大人备用就是了。”
“哈哈，好好，小玥姑娘豪气。老夫今日算是来着了，那几个老家伙还不愿意来，老夫回去要馋死他们！哈哈哈！”陆德明高兴了，本来只是为了给皇帝一个面子，没想到这意外的收获如此巨大。
“狗蛋！这莫不是？”孔颖达虽然还没看完，但已经了解了大半。
“没错！师父！就是！”李秋玥肯定的回答道。
“这难道是？”
“没错！就是！”
“不行！此等技艺怎可留在孔某之手，老臣这就进宫，此等仙术只能献与陛下！”孔颖达赫然起身，将桌上的纸收起来就要往外走。
“孔大人！”高士廉连忙叫住了孔颖达“什么事这么急，非要现在进宫吗？”
“不能耽误啊！此等仙术必须立刻献与陛下。”
“先别急孔大人。”陆德明也起身拦住了孔颖达“高相和房相都在这呢！还有王大人，这么多的重臣，还不能先帮陛下把把关吗？”
孔颖达犹豫了一下，说道“诸位大人可知市面上的论语多少银钱一本吗？”
“大概要四贯钱吧！孔大人问这个干什么？”房玄龄好奇的问道。
汉朝之前没有造纸术，书籍主要是写在简帛上，造价极其昂贵，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汉朝才改进了造纸术，开始出现了纸版书。但那个时候的书不是印的，而是抄的，自己懒得抄就雇人抄，有专门的这种职业，叫做书佣，雇人费用加上材料钱，一本书得合今天几千块。而印刷术也刚好是在唐朝兴起的，不过现在还只有豪门大户才用得起。因为当时的印刷术，每一页书就需要一块雕版，一本书的雕版最少也要几十上百块。而且，木质的雕版容易变形损坏，最好的雕版就是铜质的。可在当时的大唐，铜是市场上流行的货币，而且周边国家都使用大唐的货币。大唐本身产铜量就低，更是不可能大量的使用铜板印刷。而使用铜板印刷的只有皇家和极其有限的几个大家族。
孔颖达激动的抖了抖手上的几张纸“此术一出，以后天下学子就可以人人有书读了，世面上的书再也不可能卖到几贯几十贯了。可能会是几百文……！”孔颖达虽然很激动，但是自己对经济确实是知之甚少，不由得转头看向李秋玥。
李秋玥含笑比了个向下的手势。
孔颖达更激动了，撰着纸的手都在哆嗦“甚至于是几十文，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天下人都能读上书，都能买得起书。”
“真的！”孔颖达的一番话将众人都镇住了，高士廉上前一步，紧紧的拉着孔颖达的手“孔大人，可否给老夫看看！”
孔颖达犹豫了一下，向下人们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不得招呼，任何人不得踏入此间半步。”
“是！老爷！”丫环和仆从都陆续的退了出去。
孔颖达见下人们都退了出去，这才招呼几位老先生围坐在屋里的圆桌周围。将手中的纸推在高士廉面前“高相爷你先看看，此法可行否？”
高士廉迫不及待的把这几张纸拿在手上，推了推眼镜，将纸凑在陆德明的面前，两人一起认真的观看起来。房玄龄和李靖等人也离座站在了二人身后，一直看了起来。
良久，高士廉抬起头推了一下眼镜，看向李秋玥问道“小玥姑娘！此法真的可行？”
“老相爷！您问的恐怕不是方法吧！”李秋玥看着高士廉一笑，另有深意的问道。
高士廉不禁一挑大拇指“姑娘果然聪明。”
“唉！狗蛋啊！如今不是在朝堂，你不必再称呼相爷，应该称呼高师才对。”拜师仪式已经全部进行完毕了，从此以后该有的称呼礼节还是要遵守的。孔颖达比较注重这些，于是提醒李秋玥道。
“是！师父！”李秋玥向孔颖达拱手回应道。又转身向高士廉说道“高师担心的应该是和师父一样的，这样的新式印刷术必定会对如今的大唐造成巨大的冲击，以前的印刷术将彻底被淘汰。而印刷术又大多掌握在皇家和几大家族手中，皇家印刷作坊主要是为了满足宫中用书的需要，并不与民间有生意上的往来。那么也就是说新式印刷术对皇家没有任何冲击，这是换一种新的印刷方式而已。”
“小玥姑娘说的没错，这新式印刷术等于是在刨氏族的跟啊！”房玄龄也接上说道。突然之间反应了过来，连忙回头尴尬的看着王珪。
“房相不必在意老夫，王家这几年做的事情老夫心里有数。现在老夫夺得了家主之位，一定会让王家有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房玄龄连忙起身对王珪拱了拱手，但没有说什么，大家都知道，说得再好听不如做出实事来。
“唉！我都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这么认为，氏族掌握文化难道是理所当然的吗？一个国家的文化掌握在少数几个家族手中，诸位大人不觉得悲哀吗？ ”李秋玥看着在场的几位老臣，不由得愤愤的说道。
高士廉拉了拉房玄龄的衣袖，向身后的座椅瞟了瞟，房玄龄会意的点点头，又扯了扯陆德明和李靖的衣袖。大家一起回到刚开始的座位上坐定。
李秋玥惊异的瞪着双眼，看着这些老人们的一举一动，好奇的问道“高师，房叔叔你们这是？”
房玄龄与高士廉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由高士廉笑着说道“狗蛋啊！你自己都没发现吗？一旦你用这种语气提出问题，接下来一定会有一番高论出现。我们这些个老家伙，可是很愿意听你的论断 说实话我们可是从中也学到了不少哟！”
“啊！有这么明显吗？”李秋玥自己都没发现，原来自己还有这么个毛病。
“真有这么明显！”高士廉和房玄龄忍不住一起答道，说完后两人像是一笑。
“狗蛋啊！既然开了头，就继续说下去吧！让几位师父和诸位大人们听听，对不对的先放在一边。有时候，年轻人的建议还是很值得我们这些老家伙思考的。”孔颖达虽然没参加前面的几场讨论，不过后来也听这些位同僚提起过，对于李秋玥的这个毛病也还是了解一些的。
“好吧！师父！那我就说说我对氏族的一些看法吧！”李秋玥向孔颖达行了一礼，说道。
“首先我们要知道氏族是怎么回事，是怎么产生的。氏族制度是中国历史上最为古老的制度，也是华夏最开始拥有文明时候的执行制度，其对于原始的华夏民族发展是有很大的推进作用的。”
“原始？”这个词让王珪心里很不舒服，于是问了出来。
“是的，王师！就是原始！原始就意味着落后。也许，在它出现时，对社会的发展产生过积极的推动作用，但随着社会的发展，人类的进步，氏族制度将一步步的走向灭亡，直至最后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那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我又为什么如此笃定这种情况一定会发生呢？”
“首先，氏族制度要依托于原始氏族社会才能够进行发展，而原始氏族是依靠纯朴道德和风俗习惯来管理社会的，毕竟在原始氏族社会里面，每一个势力团体的人数都不多，又是人类最开始发展的阶段，人的智力水平并没有那么高，同时，社会生产力也很低，社会的财富和资源大多数都是共同分配的。因此，在同一个势力群体范围内，他们不是远亲就是近邻，相互维持彼此关系的是情感和道德，也正因如此，能够体现情感和道德的礼仪，就成了各种约定俗成且带有特殊行为色彩的习俗。很多时候，这种习俗在氏族的发展中，渐渐的就成了族规族法。甚至于在一些氏族影响力大的城镇、乡村，氏族的族规更是凌驾于律法之上。”
“所以，依靠德治和礼治进行关系维持的行为方式，就成为了原始氏族制度诞生的必要条件，换句话来讲，原始氏族制度其实也就是指的通过道德和风俗习惯，来约束众人的管理形式。”
“等等！狗蛋，你这说了半天，老夫听着怎么好像这氏族制度还是挺不错的嘛！你看看，人们用道德和礼法就管理好了一个家族。这难道不好吗？”出声问话的是大儒陆德明，这个问题陆德明怎么听都好像李秋玥是在夸氏族似的。
“陆大人可能忽视了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原始！”李秋玥竖起一个指头，对陆德明说道。
“又是原始！”
“对！就是原始！在原始社会里面，人们为了更好的生存，更好的获取食物，才使得大家逐渐抱成了团。但每个团体的人都不多，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是远亲近邻，相对来讲，比较容易维护个人感情，这就意味着势力群体的划分是依靠血缘的异同，具有相同血脉的人成为一个团体，进而将通过血脉产生的情感羁绊作为制度来进行生存和发展，这就是氏族最开始的雏形。”
“但是，随着社会的发展，血缘关系在人类的情感关系网络中，会越来越淡薄，生产力的提高，社会的不断发展。人们辛勤劳作后会产生大量的剩余价值，这个时候，私人财产将大量出现在氏族的族人之中。而私有财产又是族人努力想要保护的对象，再加之商业的出现，货币的使用。这就意味着货币在人与人的交往过程中比道德要更加重要。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情感在氏族中的社会环境中就会变得越来越不重要，直至打破氏族间牢不可破血缘关系。”
“其实氏族的瓦解只是一个时间长短而已，就算朝廷不针对氏族。他们也会因为自身的管理制度和愚昧落后的思想，将自己困死在氏族的这个小圈子里。但是，氏族中的人也是人，也是向往美好生活的正常人。其实，在这个时候，他们就已经不算是氏族中的人了，他们会有一个新的归属，那就是邦国。这些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讲有着一定的个人私有财产，也有着一定的独立人格和自由意志，这个时候人们不再会接受一个人的政治，社会的形式必然要进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