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改变战术
柴绍见到李秋玥时，李秋玥正坐在一架床弩的地钉支架上，别的床弩都收起来了，独独剩下一架当了李秋玥的凳子。
柴绍走过去，坐到了另一个支架上，默不作声的就这么陪着李秋玥。
“姑父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将军不够心狠，太过仁慈了。”李秋玥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也没有回头。
“是！我们现在的战争是国与国之间的厮杀，是关系到大唐国运的行为。玥玥有怜悯之心，这是好的，姑父也希望你能保持下去，可这份心应该用在我大唐百姓身上。突厥的人口有很多，疆域也很大，他们战兵的吃喝用度也要靠百姓来维持，减少他们的人口也是打击他们的方式。想想突厥人对唐人所做的一切，姑父不认为我们做的有什么错。”柴绍难得拿出长辈的姿态与李秋玥对话。
“是啊！”李秋玥虽然没有回柴绍的话，但心里突然想起后世的倭奴侵华战争，我们付出了伤亡3000多万人的生命，才打赢了战争，可倭奴却只是伤亡了百万人而已。现在想想，如果能让倭奴付出与我们一样的代价，恐怕那个小岛上就没人了。
“将军，末将对当前的战法有点点看法，不知将军可愿听？”柴绍没有纠结屠杀平民的事情，结合当前的形势有了些自己的看法。
“一连长有什么只管说，在我的部队里，谁都有提出建议的权利。”李秋玥也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暂时甩开在这个时代不切实际的想法。
“按照当前这样，我们一个部落一个部落的攻击拔除，极易被突厥人抓到规律。虽然我们每次战斗的战果很大，但这样我们留下的痕迹也很重，突厥人预判我们下一步行动，就变得非常容易了。末将以为，我们不应该在乎突厥人的战马、牛羊、财富，哪怕解救唐人也应该放在次要位置，我们主要的精力应该放在袭扰上。不要在乎是否能灭掉某一个部落，要给他们造成恐慌心理，让他们觉得头上随时悬着一把剑，让他们不得不把唐境内的战兵召回。如果有机会，我们就把他们的战兵灭了，没机会就转战下一个地方，我们应该像一股旋风一样刮过草原，让整个草原都不得安宁。末将曾问过副连长，将军这几年的战法就很好，如今为何又要舍己之长呢？”柴绍不愧是常年征战的大将军，一番话说出了这支小部队的精髓所在。
李秋玥惊异的望着柴绍“姑父莫非学过毛选？”
“将军你说什么？什么毛选？”
“哦！没什么！谢谢姑父的教导，侄女居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疏忽了，还好有姑父提醒。不然，可能会让这支队伍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啊！”李秋玥站起身，诚心诚意的对着柴绍深施一礼。
柴绍连忙伸手相搀“将军客气了，将军的才能末将也深感佩服，将军还年轻，假以时日，必是我大唐新一代的战神。”
“战神！姑父说笑了，我这个将军也是临时的，做不得数的。”李秋玥笑了笑，对柴绍说道。
柴绍呵呵一笑“将军不会是没有看军报吧！陛下的意思还不明显吗？”
“算了，先不说这些了。姑父觉得我们应该如何应对阿谤步的援兵？”
“末将以为，我们应该暂时放过阿谤步的援兵，我们的士兵已经连续作战多日，急需休整，战马的马蹄铁也应该更换。将军请看。”柴绍指了指李秋玥脚下的弩车支架“这弩车也该整修整修了。”
李秋玥低头一看，果然发现支架上居然出现了裂纹，自嘲的一笑“看来侄女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呀！姑父以后可要多多教导，不要藏私哟！”
“将军哪里话来，末将在将军身上也学了很多的。”
正在二人相互恭维之际，一名侦察兵由远处骑着马，飞快的向这边赶来。
“将军，有侦察兵。”一名侍卫连忙向李秋玥汇报。
“好，放他过来吧！”
“禀将军，阿谤步的骑兵离此大约还有50里，人数大约在三百上下，看旗番是阿镑步的弥亚。对方行军速度很快。”侦察兵在马上敬礼禀报道。
“好，知道了，保持关注，随时来报。”李秋玥还礼后说道。
“是将军。”
“一连长，你怎么看？”
“按照大月族派出的报信人的速度来看，应该是还没有到阿镑步部落，这可能是半路上遇到的。从旗番上来看，应该是弥亚回娘家的路上得到的消息，所以才急着赶回来。”柴绍分析的头头是道。
“我们现在撤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钱什长他们还在收拢战马，要到午时才能回来。这一仗我们躲不过去，必须打一下。”
“好！”李秋玥挥手收起了床弩“传令兵，命令一二三连收拢人马，整备武器。准备开战。”
“是，将军。”传令兵分骑而出，分别向各部队传令去了。
“不知将军将采用何种战术？”柴绍也派出了自己的传令兵去收拢一连。
“看来一连长是有想法的，就别打哑谜了，说说吧！”李秋玥通过这次谈话，更加尊重这位姑父了。于是连忙向柴绍问计。
“将军可知这飞骑蔚的组成？”
“大姐说过一次，这是一支皇帝的私军，主要是从参与玄武之变的部队中抽调组成的。”
“没错，确实如此。而参与那次事情的基本都是守卫皇城的禁军，有边境作战经验的，基本上都在程知节和秦叔宝手上。”柴绍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着李秋玥。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以前基本上就是守备部队，缺乏作战经验。”
“可以这么说，虽然也有很多人跟随陛下，参与过几场立国之战。可是与突厥人的战斗，他们就比联防队差远了。这次是个好机会，我们的实力完全可以碾压阿镑步的援兵，末将认为应该趁着这次机会让他们锻炼锻炼。”
“你的意思是……？”李秋玥逐渐理解了柴绍的意思。
“硬碰硬！”柴绍只是短短的说了三个字。
“可是这伤亡……！”
“将军太过在意伤亡了，打仗没有不死人的。这帮小子不真正见血是走不远的，不光要见突厥人的血，同袍的血也是要见的，战友间的生死离别也必须要经历。”
李秋玥一直在犹豫，虽然自己不是战场小白。但多年来对于部队的伤亡，自己都控制得很好。十年来，与突厥人交手也有几十次了，整个联防队阵亡的人员也没超过十五人。李秋玥还在犹豫，她知道，只要自己摆出床弩阵，这三百突厥人还不够三轮射击的呢！
“将军，时间不多了。”柴绍在一旁提醒着李秋玥。
“好！”李秋玥终于下定决心“这一仗，就交与一连长指挥，我下连队暂代一连长职务。”
“将军不可！”
“一连长，行使你的指挥权吧！”李秋玥固执的说道。
柴绍一咬牙“好！全体上马，布阵！”
翻过东边的小山坡，在场的飞骑蔚已经集合完毕，大约有330骑。连洪世钦都带着十几个护卫，骑马站在队伍的后面。
“洪掌柜的就不必冲阵了吧！”李秋玥来到洪世钦的面前，提醒道。
“唉！小老儿是有心无力呀！可我这帮子老兄弟，常年行走在大唐与突厥之间，还有一战之力。小姐不要推辞，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战力。小老儿没有什么可以汇报先生和小姐的，些许绵薄之力还是可以尽到的。”
“洪掌柜的……。”李秋玥还想要说下去，却被洪世钦打断了。
“小姐不必再劝了，想当年若不是先生和小姐的扶持，我洪家早就被长安氏族吞并了，哪还有现在的洪家呀！先生和小姐的恩情洪家一直无法报答，这次说什么小老儿也不能听小姐的了。”
“好吧！那我就愧领了。记住，一定要服从命令，万万不可擅自行动。”李秋玥知道现在已经劝不了洪世钦了，只好同意了。
“谢小姐，放心！小老儿已经交代过了。”
“那好，你们待命吧！我还有事，先走了。”李秋玥拨马转身，去到一连的位置。
“谢谢小姐，小姐保重。”其实洪世钦也是有想法的，他想通过这次的搏命，在李秋玥心里再次建立起好感。说不定，以后还能得到界牌村的供货。
“你们几个，不用跟着我，去带带洪掌柜的那些人，尽量减少他们的伤亡。”李秋玥对跟着自己的几名侍卫下达了命令。
“可是小姐的安全！”侍卫的使命本就是以死护将，离开将军的身边，确实有些不妥。而且，这几人都是跟着从界牌村出来的，与李秋玥的感情很深，都不愿意离开。
“执行命令，去吧！”李秋玥没有回头，再次强调了一下命令。
几人知道小姐的脾气，无奈的拨马转身，去找洪世钦去了。
柴绍来到队伍前，将手中长枪一举，队伍瞬间安静下来“诸位兄弟，大家应该知道了，前方有阿镑步的援兵来了，有三百骑。而我们呢！有三百骑多一点点，基本上实力相当。将军已将指挥权交于本将，这次的战术本将定的是以硬碰硬。本将知道，弟兄们都经过了一夜的战斗，身体都很疲乏，都需要休息。但是，军情如此，我们必须打这一仗。可能有人会想，才三百骑，弩阵两三轮射击就完事了。”
柴绍看了看士兵们，从脸色上可以看出，确实有不少人都有这种想法“但是，对不起，今天没有弩阵，没有远程打击手段。一支部队的成长，一名军人的成长，不能总是靠着武器的先进，还要靠军人的热血，要靠你们敢于面对一切的勇气，靠你们敢于面对突厥人弯刀的士气。”
“现在分配任务，一连居中，担任主攻。”
“一连得令。”李秋玥在马上敬礼答道。
“二连分出两个排分属两翼，主要以神臂弩压制对方阵型。余下人员紧随一连身后，拉开15丈距离，随后掩杀。”
“二连得令。”李红珠也敬礼答道。
“兄弟，15丈是多少米？”后面有飞骑蔚的人相互问着，主要是这段时间李秋玥一直使用米，导致他们都有些习惯了。
“约50米。”
“保持安静。”李红珠回头低声喝道。
“好了，大家最后一次检查武器，一会随本将冲阵。”柴绍勒马转身面向阿镑步来的方向，紧握着手中枪，注视着前方。
“一连长，你现在是代行指挥职权，是这次战斗的总指挥，那个位置好像不是你站的吧！”李秋玥看到了一些飞骑蔚比较紧张，突然调侃起柴绍。
“啊！”柴绍闻听本想发火，但是是李秋玥的声音，便强忍住怒气，回身问道“将军不在第一线，应该在哪啊！”
“连长，将军说过，指挥官就应该在指挥的位置上，冲锋陷阵确实不是连长现在应该站的位置，何况连长还站在锋矢的位置。”一排长接过柴绍的话说道，一排长也是界牌村出来的。
柴绍一下笑了“你们这是不想让本将过手赢啊！”
“哈哈。”队伍里很多人都笑了，气氛一下没那么紧张了。
“各司其职嘛！”李秋玥也笑着说道。
“好！”柴绍将手中的大枪奋力插在地上“本将就在此立槊，如有突厥人杀过这把槊，本将就只有引颈待戮的命了。所有侍卫归队，本将就将这条命交给诸位兄弟了，本将是死是活，就全靠诸位兄弟了。”
柴绍的一番话瞬间燃起了飞骑蔚的战意，这是多大的信任啊！虽然柴绍领的是一连长，可谁不知道这位是右骁卫大将军，皇家的驸马啊！就连一开始有些紧张的人，也被心中的战意烧得是热血沸腾。现在一心想得就是，一定要杀光突厥人，绝对不能让一人突进到大将军身前。
远处传来了马蹄声，一支突厥骑兵渐渐的出现在地平线上，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马蹄翻起的积雪飞扬在空中，仿佛是从云里杀出来的一样。
“一连催马起步，呈雁翅阵型展开。”柴绍拔出战刀向前一指，柴绍也喜欢上了联防队的苗刀，找李秋玥要了一把，将随身佩剑放在了一边。
飞骑蔚在柴绍的命令下，催动胯下战马，缓缓的奔跑着，看准了距离，一点一点的提着马速。
“二连出。”柴绍的喊声再次响起，李红珠也压着马速带着二连向前跑去。
柴绍就保持着这个引刀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