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仙诗将进酒
“二姐,帮忙写一句话。”李秋玥拉着杜梅,来到桌前,李红珠也跟上来开始磨墨。
“三妹,你说,我来写。”杜梅提起笔来,做好了准备。
李秋玥抬头看了看,四周围上来的书生,回头对杜梅说道“就写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对于自己的这个三妹,杜梅已经没有任何怀疑了,提起笔毫无阻碍的一气呵成。
待到程娇娇将墨迹蘸干,李秋玥拿起纸来对杜梅说“二姐,再写一张一样的。”
“好的,没问题。”
李秋玥展开手中的纸,面向眼前的众多书生“有人知道这上面所写的吗?”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卢再道没有那么多心理包袱,特别是通过与李秋玥的一通问答,倒喜欢上了这种方式。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你们谁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李秋玥对着在场众学子问道。
“我以为你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来呢!”崔有义在经过程娇娇他们,插科打诨似的到来,又有杜梅写字的时间耽搁,总算是稍微冷静了一点。
崔有义冷哼一声“这还不简单吗?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对于平民百姓来说,你只需要教他们怎么去做就行了,不必告诉他们这么做的理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都不理解,还以为你多大的学问呢!”
“那你觉得这句话是对还是错呢?”李秋玥点点头,表示对崔有义回答的认同。
“当然是对的呢?圣人的话还有错?”
孔颖达才刚刚听了两句,也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走了过来,站在李秋玥身后。毕竟说到了自己的老祖宗啊!其余的评判也跟随着,来到孔颖达身侧。
“你见过朝廷下达命令,还要向百姓解释为什么这么做吗?这都是陛下和朝臣们,商议好了才下发下来的。朝廷会如实告诉百姓商议的过程吗?打仗也一样啊!你见过将军逐一向士兵解释,为什么仗要这么打的吗?再说了,这些东西,你就算告诉他们,这些愚昧的百姓也要能理解呀!故此,圣人才这么说。”
“有义!不可无状!”崔氏学究连忙阻止崔有义,他知道崔有义说的愚昧一词,可能会得罪在场的大多数人。
“是,夫子。”崔有义也反应过来,连忙称是。
“言之有理啊!”李秋玥恍然大悟般的大声说道,然后又看向在场的书生们“你们都是这么认为的吗?”
几乎在场的书生都点了点头,只有卢再道学了点聪明,没有点头,只是疑惑的看着李秋玥。直觉告诉他,这位女子一定会有惊世之言。
“我看也不尽然吧!”李秋玥扫视了一番眼前的众人“难道就不可能是另外的意思吗?”
这一下连孔颖达的兴趣都提起来了,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李秋玥,仿佛是要扒开李秋玥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连跟着的十位老学究们,都怀疑自己的耳朵,难道不是吗?可自己从小学的就是这样啊!
“狗蛋!难道你认为圣人说的是错误的吗?”崔有义认为,狗蛋是一个具有侮辱性的名字,所以在这个时候脱口而出。
“呵呵!我喜欢别人叫我狗蛋,要不大家以后就这么称呼我吧!”李秋玥确实很喜欢这个称呼,这也是她自己给自己,取这个外号的原因。
“我可没说圣人说错了,别害我。我是说会不会是别的意思呢?”
“狗蛋,那你说说,圣人的这句话,还可能是别的什么意思呢?”
李秋玥回头一看,居然是孔颖达在发问,连忙谦虚地说道“孔大人,小女子让您见笑了。”
“见什么笑!学无老幼,达者为先。别谦虚了,快说说。”
“好,那我就接着往下说,此句原句为,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样念的话,就是刚才这位崔学子说的意思,但如果换一种读法呢,意思截然相反,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般念法,那么意思就是,诗、礼、乐,乃是每个人都必须要学的,如果懂得之人,便可让他自由为之,若不懂者,则必须教会他们。这与孔圣人主张的有教无类的思想,不正好不谋而合吗?”李秋玥一边说着,一边接过杜梅手中的笔,在这句话中点上了几个点。果然,再看时,意思果然就不一样了。
“这……这……这……”崔有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直盯着李秋玥的动作,听着李秋玥的讲话,不肯漏掉一个字。就是要找出其中的错漏,好进行反击,可现在发现,反击的武器好像一直都不在自己手里。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同样的一句话,加上几个点,就出现了断句的不同,从而导致意思完全相反,这莫非是魔法吗?前一种主张了愚民思想,后一种又倡导教育思想,主张有教无类。
“孔大人,孔大人。”一名内侍高举着手,一边摇晃着一边飞快地向汇文亭跑来。身旁跟着八名禁军卫士,禁军们看到人群,紧跑几步冲在前面,将刀鞘一横,嘴里大声喊着“钦命皇差,闲人散开。”
人们看到禁军看路,就知道有大事发生,早就急急地闪在一旁,让出了一条道路来。
呼呲带喘的内侍,总算跑到了孔颖达面前“孔……孔大人,有仙作面世,陛下……急叫小的来送……与大人。”喘了好几口气,内侍总算把话说明白了。
“仙作,在哪,快拿给老夫看看。”
内侍伸手自怀中拿出一张宣纸,哆嗦着手递给了孔颖达。
“将进酒”孔颖达展开后,印入眼帘的是诗的题目,他不禁念出了声。
“呵呵!这老家伙开始显摆了,一出手就是大杀器呀!”李秋玥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肯定是李琪写的。真正的作者还没出世呢!
“姐姐,你这是在说谁呢?”程娇娇怎么会听不出来,李秋玥是在说谁,可就是要明知故问一下。
“你还不知道是谁,装!再装!”
“嘿嘿!”
“君不,河之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堂明镜悲发,朝如丝暮成雪。
得意须尽欢,莫使樽空对。
天我材必有,千散尽还复来。
烹宰且为乐,会须饮三百杯。
房玄龄,程咬金,将进酒,君莫停。
与君歌曲,请君为我侧听。
钟馔不贵,但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酒千恣欢谑。
主何为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千裘,呼将出换美酒,
与尔同销万古愁。”
孔颖达念完整首诗,微闭着眼睛,捧着诗作的双手颤抖着。
“啊!”好久,孔颖达才呼出一大口气“仙作,真是仙作啊!这……我得给陛下呈上去。”
“孔大人,孔大人,不必了,您看看这字体,就是陛下亲笔所书。”内侍连忙喊醒迷茫中的孔颖达。
“哦!对对对!老夫着相了,失态呀!失态。”
“夫子没有失态,这一首仙作听得我等心旷神怡,不知是哪位高士所作?”懂诗之人不止孔颖达一人,别说十位评判了,就是在场的书生也不乏高明之士。也急切的想知道仙作的作者是谁。
“不急不急,狗蛋好像是知道这位高士是谁!”孔颖达想起自己刚念完题目,这位正在给所有书生上课的女子,好像已经知道是谁了。
“知道啊!就是我家老李呐!”
“你家老李?”
“哦!不好意思啊!就是我爹,名字叫李琪。”
孔颖达低头一看诗尾的落款,果然,赫然写着李琪两字。孔颖达心里长叹一声,没想到新年伊始就碰上这一对父女怪胎,一个提笔写下无法超越的仙作,一个曲江大会勇夺第一,现在还在给学子们上课。
“内官,老夫问你,这位李先生当时,是在什么境况下写的这首仙作,身旁又有些什么人?”
“回孔大人,李先生是房相邀请,一起去梨园游园的,相陪的有卢国公、莱国公、魏大人等。游兴正浓时,卢国公叫了酒菜,众位大人就在湖边小亭中饮酒。卢国公说李先生写了滚滚长江东逝水,非要叫李先生现场再作一首,李先生推托之时。王氏家族王梓恒经过小亭,见卢国公要李先生作诗,就轻薄了几句。卢国公气不过,就与其理论,王梓恒就说李先生要是能做出,比他还好的诗作,他就退出科举,从此不再参加。还把他自己以前的诗,念了两首。这不,李先生就写了这首仙作。”
“后来呢?”
“后来,王梓恒吐血,被人抬走了。”
“唉!”孔颖达对于这样的事也无可奈何,谁让这王梓恒撞在枪口上了呢!三十几岁考了十几年了,也没考上进士,这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毛病了。
“还有一首诗呢?滚滚长江东逝水!”
“这个小的就不知了。”
“狗蛋,你一定知道,快,说与老夫听听。”
“好!”对于孔颖达这位老先生,李秋玥还是很尊敬的“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李秋玥将整首诗背给孔颖达听。
“哈哈!文坛幸事啊!今有狗蛋曲江勇夺第一,又有其父梨园力压群雄。这必是我朝文坛的一桩美谈啊!”
“孔大人,你这用词不妥啊!”
“哦!狗蛋,何解呢?”
“就我家那老家伙作首诗而已,用不着力压吧!再说了,我这得个第一,你也不需要用勇夺吧!我没费劲啊!”
“啊!”孔颖达都懵了,别人受到夸奖都免不了要客气谦虚一番,可这位女子倒还真是不会客气。
“别啊了,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说下去?说什么!”孔颖达此刻头脑都是空白的。
“那就是不需要呐!反正这些学子也不会学习,连学习方法都不知道。好了,大家散了吧!”
“夫子,不可啊!此女曲解圣人之言,书上可从来没有这样教过我们啊!今天必须让她把话说清楚,不能让她妖言惑众,耽误了莘莘学子啊!”崔有义一直想着弯道超车,把李秋玥拉下马来,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不过……不过……嗯!”卢再道倒是从李秋玥的话中,有所感悟。
“哦!卢再道,你有什么看法,不妨说出来大家参详一下。”孔颖达是个纯粹的学问人,看到有不同的见解出现,还是挺高兴的。
“这书上也没有告诉我们,一定要那样念,这圣人当时是怎么说的,恐怕只有圣人自己知道。”卢再道沉思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不错,不错,卢兄倒是块学习的好材料。卢兄说得对,圣人当时说这句话的环境、心态、对象,我们都一无所知,怎么就能说这句话一定就是某种意思呢?它为什么就不能是其他意思呢?”
这都怪春秋时期没有标点符号,书上就写了这么一句。孔圣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天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崔有义还是不肯认输,又接着说道“这根本不合常理,照你这么说,朝廷下的每一个命令,都必须将前因后果,详细地告知每一个百姓。这根本不可能,我们只需要他们去遵从朝廷的命令,并引导他们向善就是了,何必多此一举?”
“这还是个谈论学问的态度,但如果孔圣人是你说的那个意思,又与他主张有教无类,岂不是自相矛盾吗?一方面某些人教不会,就不必去教,一方面又说,有教无类,所有人都应该去教。如果你说的是对的,那么错的就是孔圣人呢!”说到辩论,李秋玥可是参加过高校辩论赛的,跟崔有义这样的酸学子打嘴仗,还用不了多少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