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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的恶果》第十九章第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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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忆的恶果》第十九章 迷惑不解 第四节

    我揪心的疼痛源自叔叔的不幸离世,其次才是遗嘱的问题。遗书中很有可能涉及我们耿家的丑事,倘若公布于众,我们的家人,包括我在内,会颜面扫地。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那样的话,我们不得不面对别人的冷眼,以及商业伙伴的唾弃。

    “我有一个请求,如果遗书的内容涉及到我的家人,能不能以化名的方式出现?你不知我内心的感触,叔叔用这种方式离开人世,本来就是轰动性的新闻,再牵扯到家人······我的心情你能理解吗?”

    我的这番话不知触动了诸葛凯的哪根神经,他脸上忽然出现异样的表情,似乎是我的话有不妥之处。

    “没有必要公布遗书吧?”蒋稚雅很理解我的心情。

    “你的想法很奇怪。”略微思索,诸葛凯说,“不错,我和你谈你叔叔的遗书,并没说要公布。只是要把遗书的内容告诉你,从而澄清某些事实。”

    我知道我的这番话很不合适宜,匆忙地点点头。蒋稚雅也不再说话,肘部放在膝盖上,两手托着腮帮子,静静地看着诸葛凯。

    “关于你叔叔的不幸,你是怎么看的?”诸葛凯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我。

    我还以为他要说遗书的内容,没想到他却先提出了一个令我难以回答的问题。

    “心里自然很难过。关于叔叔的不幸,我想死者也应该享有尊严,对外就说因病去世。这样,我和我的家人心里会好受一些。”

    诸葛凯投来赞许的目光,肯定地点点头。

    “你的想法和警方不谋而合,当然,我也是这个意思。有一点你叔叔考虑的很周到,以至于逃过了所有人的眼睛。啊,必须说明,没能逃过我的眼睛。”他夸张地把手举过头顶,用力地向下一挥。“可以看出,你叔叔是一个心机很深的人。”

    我很不喜欢他的这种作派,说到兴奋处手舞足蹈,要不是知道他在分析案情,还以为是羊角风犯了。

    “这可能是遗传,”我说,“我们家人都是这样,脸上的表情,往往和内心的想法南辕北辙,使你捉摸不透。也可能正是这个原因,我们家族才有今天。”

    他神神秘秘地看着我,忽然冒出一句:“你不会也是这样吧?”

    我坦然一笑,心里却万分委屈。然而话又说回来,这一定与遗传有关,就像现在,我委屈得不知说什么好,脸上却堆满笑意。

    “失忆以前的事就不说了。之后嘛,我便陷入漩涡之中,还没在家族企中担任任何职务,没有表现的机会。因此,我也说不清。”我对我的回答很满意。事情本来就是这样,家人剥夺了我名下的所有资产,连人身自由都失去了,更妄谈表现的机会。

    我心里开始烦躁起来,偷眼去看蒋稚雅,她也是一脸焦虑。见面时诸葛凯说得很明确,今晚会面,本来就是画蛇添足,他却说是关于遗书的事。可是谈了半天,他却东拉西扯,总不往正题上说。

    “遗书······”我试探着说了一句。

    “遗书上写了些什么?”听蒋稚雅的口气,她也在等候今晚的“主角”。

    诸葛凯微微一笑,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我恨的牙根直痒,真想掰开他的脑袋,看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急,”他说,“它是今晚的压轴戏,总该给我点酝酿的时间吧。”他对我一笑,我仿佛明白了,他是在等我开价。

    诸葛凯这人不够磊落,他来的目的我早已猜透,他却不明说,地地道道的伪君子。什么这是私下见的最后一面,再见面就在我的生日宴会上;紧接着又谈叔叔的遗书,绕来绕去却不说其中的内容——明摆着,他在等我追加酬劳。

    我不能再等下去,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茶几上。诸葛凯笑了,笑得犹如见到亲娘一样。我又把银行卡向前推了推,让他看清这是一张货真价实的银行卡。

    “这里面有十万元钱——我兑现我的承诺。怎么样,我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

    他盯着银行卡,对我摆摆手——虚伪的清高,我不敢恭维。

    “还是那句话,先替你保管着。可不要告诉我密码——最后再说。”

    “那好,事成后,它就属于你的了。”

    他拿起银行卡,露出贪婪的本色。随后放在眼前审视一番,用手轻轻一弹,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才把银行卡放进大衣口袋里——整个动作娴熟连贯,一气呵成。

    他看着我又笑了,像一条笨得一塌糊涂的猎犬,按照主人的指令向前搜索,虽小有斩获,却居功自傲,还得到主人毫不吝啬的奖励。我不知他是用何种方式得到蒋稚雅的赏识?但愿他在关键时刻,能给我带来惊喜。

    “好吧,言归正传,该说说遗书了。”他忽然绷起脸,装腔作势地说起来。“遗书的内容和此前我们推测基本一致,声称是他杀了那个叫胡雅婷的女人。”他从提包中拿出几张纸。我用余光瞄了一眼,像是遗书的复印件。

    在诸葛凯没说这话之前,我心里忐忑异常,已经准备好了应对措施。听后,心里忽然有种释然,担惊受怕两个多月,总算有一个合乎天理的结局。诸葛凯没有急于宣读遗书上的内容,像一场大戏开场前,总该有个开场白吧。

    “笔迹经过鉴定,是你叔叔亲笔所书,没有伪造的痕迹。因此,在法律上有可信度。至于上面的内容是否和事实相符,警方还在调查。”

    诸葛凯的开场白我不敢恭维。既然在法律上有可信度,警方怎么还调查是否和事实相符呢?这不但在逻辑上不成立,甚至还自相矛盾。我猜测他并没有捋清他想表达的意思,思维混乱,才说出这番话。

    “现在我宣读遗书的内容。”他清了清嗓子,宣读起来。“我,耿精忠,在生命即将结束之际,供述我所犯下的罪行。断魂崖所发生的凶案,是我所为,是我杀了那个叫胡雅婷的女人。事情的原委,还要从我的侄子耿擎柱、小名阿柱的失忆说起。

    “我的侄子阿柱在一次旅游时,不慎跌入水潭,撞伤头部,导致失忆。他是家族企业的继承人。我的父亲,阿柱的爷爷,在去世前指定他为继承人,我们不敢违背他老人家的遗愿。可是现在阿柱失忆了,难以管理偌大的家族企业。而我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宣读完遗书的以上内容,诸葛凯看着我,眼光中有某种寓意。

    “这段话有几个疑问,你知道吗?”

    我肯定地回答:“正是因为我失忆了,他们才能设下这个圈套。”

    “没错,这只是其一,你并没有看出其二。不过这无关紧要,再往下看。”

    诸葛凯又接着念下去:“事发前我已经把一切计划好,给阿柱介绍一个女朋友,然后设计杀害她,嫁祸给阿柱。他当时完全失忆,发生了什么事到第二天会忘得一干二净。案发当天傍晚,我把他骗到断魂崖上面,谎称给他介绍的女友马上就到。我事先在附近藏了一根桑木棒,准备用它击打阿柱的头部。阿柱背对我坐在地上,对我的举动毫无觉察。

    “击打头部的分寸一定要掌握得恰到好处,轻的话达不到效果,重的话弄不好阿柱会永远醒不过来。为了能把握好分寸,之前我在一个偏僻场所练习击打西瓜,西瓜裂开,力道正好;西瓜破碎,说明用力过大。几天后,我感到已经完全能够掌握分寸,才开始行动。

    “我站在阿柱背后,高高举起木棒,一下、两下、三下,经过三次击打,阿柱的身子一歪,又翻了一个身,跌落悬崖下面。悬崖有七八米高,下面有一层厚厚的落叶和杂草,阿柱不至于出现意外。断魂崖名字听起来有几分瘆人,却是一个土质悬崖,所以他不会有生命之虞。”

    念完这部分后,诸葛凯停下来,歪着头看我。我不知其意,也看着他,为什么不一口气念完,这已是第二次停下来。

    “这部分很有意思啊,”他说,“你叔叔是个天才,用西瓜练习力度。不过,有几点耐人寻味,你没有听出来?”

    我摸着后脑,想象木棒击中后脑的滋味,忍不住露出痛苦的表情。

    “就在这个位置,有三个肿块呈品字形。”我低声说道。

    诸葛凯起身来到我面前,用手摸着我的后脑。蒋稚雅也伸长了脖子。我不得不再次指出当时有肿块的部位。恍然间我记起,这已是诸葛凯第三次查看我后脑被木棒击中的部位。

    “没想到,你叔叔真能下得去手!”

    “当时疼痛难忍,几天都睡不成觉。现在······”我摸着后脑笑了。

    “你叔叔真不是东西,”蒋稚雅说道,“要是他不死,也让他尝尝棍子的滋味。”

    诸葛凯忽然看了一眼蒋稚雅,似乎对她的无礼插言感到不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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