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的恶果》第十八章第三节
《失忆的恶果》第十八章 绝地反击 第三节
诸葛凯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我感觉他有点忧伤。在以往的印象中，他克制力很强，没有在我面前吸过烟。而今，他长时间的沉默，没有一见面便兴奋地告诉我，他又有了新发现，而是一支一支地抽着烟，似乎不知话题该从哪里说起。
蒋稚雅默默地陪在一旁，脸上有疑惑之色。从这点可以看出，两人在我来之前没有沟通，诸葛凯在想什么，她一无所知。可以肯定，她也抱着与我同样的心情，在等诸葛凯开口。我的预感一向很准，而这次我不得不承认，它失灵了。
原以为诸葛凯昨晚没走，和蒋稚雅在一起谈论案情。可看蒋稚雅茫然的神情，我知道诸葛凯昨晚走了，两人并没有在一起。
诸葛凯吸完最后一支烟，把烟蒂用力拧灭在烟缸中，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感受，真相就在眼前，我却不忍揭开——我很彷徨。这不是我的性格。”
他的话我听不懂。既然已经知道真相，为什么却又陷入彷徨之中呢？我感觉他根本就没有查明事情的原委，之所以这么说，很可能是在为自己寻找退路。
“先抛开你我是同学情谊，现在我是雇主，你受雇于我，我有权知道真相。”我的话很直白，我已经付过钱，他应该服务于我。
“那张银行卡我替你保存着。我不是说自己清高，不想要，那是自欺欺人，是伪君子。只是事情很难处理，揭开一层谜团，下面还有一层。现在就剩下最后一层伪装，揭开，下面就是真相。”
我忽然有种异样的想法，像是被欺骗了一样。那张银行卡他只是替我保管，并没有据为己有的意思。难道他的话是有所暗示？家人来时，和路口的警察打招呼，走的时候还挥手告别——刘医生走时也有类似的举动。
难道诸葛凯被收买了，临阵倒戈，和我的家人站在了一起？倘若我的推断正确，只能说明我给的钱不够多。
“如果能揭开真相——我事先已经说过，另有酬劳。”
“不不，你误解了我的意思······”他挥着手，一副着急的模样。“那好，既然我现在还受雇于你，就要为你服务。先说说我最新的调查结果吧。”
我点点头，一股喜悦从心底涌出。
“你有个伯父，是吗？”
“以前的事我记不起来，清醒后我的这位大伯出现了。他早先在法国留学，家父去世后他才回来。我第一次见他是在梨花园小区······”我把大伯出现以后的事情详细叙述。
“不不，”他一边挥手一边说，“可我调查的结果是，你根本没有这位伯父，他是个冒牌货。”
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一旁的蒋稚雅也是吃惊非小，迷乱的表情明显写在脸上。
“好大一个骗局哦。”她说。
“可是，难道我的家人全都被欺骗了——姑姑、叔叔······或者这些亲人都是假的？”
我的推断非常明显，如果大伯是假的，而家人又隐瞒不说，足以说明他们也不是我的亲人，为了攫取我的财产，才聚集在一起。我的后背不由生出一股寒气，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
“不，除了你这位伯父是假的之外，其余都是你货真价实的亲人。”
“那他们为什么不说，还让这个假大伯出现在家中呢？”
“不是他们不说，是因为他也是你的亲人，只是不是你的伯父。”
我更加迷茫了。这位假大伯也是我的亲人，那为什么不以真实面目出现，却冒充我的伯父呢？诸葛凯看出了我心中的纠结。
“他是你姑父，叫许强伟。你的那位表哥，叫许奇岚，是你姑姑和姑父的儿子。之所以要冒充你伯父，是为了多分一份家产——因为你失忆了，他们才有机会。”
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为了多分我的家产，居然出此下策。我终于明白刘医生临走时说的那句话：世间事，谁也看不透。
这个骗局既深又大，连一旁的蒋稚雅也瞪大了眼睛。
“你的家人真会演戏，多分一份家产，难道你叔叔和婶子就没意见？”
我刚想提出这个问题，蒋稚雅替我说了。
“一定是他们做错了什么事，有短处在你姑父手里，投鼠忌器，才忍气吞声。至于是什么短处，我现在······”诸葛凯略微停顿，又说，“还没有完全搞明白，先不说吧。”
诸葛凯的话里有话。他的老毛病我最不喜欢，每每到关键时刻，总是说半句咽半句，使人云里雾里，不知他在说什么。同时我也想起来，叔叔和婶子那闷闷不乐的表情。
“不会吧？他们会有什么短处被姑父抓到？”我不但改了口，还避实就虚地说道。
“那我就透露一点，可不要当真，猜测的成分居多。”他用雪亮的眼睛盯着我，说道，“断魂崖的案件可能和他们有牵连，才会被你姑父牵制，不敢造次。”说完后他并没移开他的目光，依然紧紧盯着我。
说来很奇怪，对他的目光，我有点发憷。我活动活动脖子，避开他灼人的目光。
“我知道断魂崖一案和我的家人有关，没想到会是他。”
“这个结论下的有点早——证据还在收集中。不过很快就会有结果。”
他依然没有收回目光，让我感到局促不安。我坦然一笑，他似乎知道自己有点失态，回过脸去看蒋稚雅。蒋稚雅和他的目光对视，莫名其妙也笑了。紧跟着，他也笑了。这给我传递了一个明确的信号：在他的心里，对整个案件，已经有了八九成的把握。
在感到欣慰的同时，还有一股淡淡的忧虑，案件毕竟与我的家人有关，无论怎么说，无论谁是凶手，都会让我失去亲人。我仰起脸，悲楚满面。蒋稚雅投来同情的目光。再去看诸葛凯，他好像也很悲哀，只是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沉默有一分钟左右，他终于收回目光，看着我。
“还有几个矛盾之处等待解析。假如凶手是你叔叔，可警方在第一现场南面不远处发现的那些烟头，却是你大伯，不，是你姑父和你表哥留下的的。而提取到的脚印证实，你的家人几乎都到现场——真是不可思议？”
我感到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堵得上不来气。叔叔果真是凶手的话，我的家人的脚印，怎么会全部出现在现场附近呢？看诸葛凯的表情，像是也被这些现象给迷惑了。
“难道这是骗局的一部分，目的是迷惑警方，从而达到掩护叔叔的目的？”这可能是我的家人，全部到现场的唯一理由。
诸葛凯托着腮帮子，脸上的表情也不知是案情复杂，令他困惑不已，还是案件即将真相大白，由于某种原因让他顾虑重重？之前他和蒋稚雅目光交流所传递出的信息，是真相即将揭开。而现在，怎么又会是这种表情呢？
“要说是为了迷惑警方吧，会有多种方法，没必要都到现场去。再说，怀疑的对象，很可能彻底消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血液涌上脑门，觉得事情很快便会结束。他的话传递出的信息，嫌疑人已经够确定，揭秘的时间触手可及。只是后一句话让人费解：嫌疑人即将彻底消失。这是什么意思？略微思索，我茅塞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