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的恶果》第九章第三节
《失忆的恶果》第九章 家族荣誉 第三节
“那，把温律师叫进来吧。”
大伯看着我笑了。我跟着也笑了。然而签字时有个细节我看出了问题，我没有说。对我来说是好事，对大伯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
大伯走了时间不长，吴妈就来了。看她脸上的表情我就知道，有责怪我的意思。我对她傻笑着，她紧绷着脸。
“上午我对你说什么？”
我清楚她的意思，不想解释，只有自己心里明白，温律师拿走的协议上有一个致命的漏洞，他不久还会回来。
“不要不当一回事。”见我不语，吴妈又说道，“甘蔗榨完了，就会把渣滓处理掉。现在甘蔗只榨了一半，时间还没到。要是再不留个心眼，甘蔗总会榨完的。”
吴妈的比喻很形象，可是她根本不知道，那根甘蔗还完好如初。
吴妈走时用怨怼的眼光看着我，我像一个傻子一样一言不发，只是莫名其妙地笑。她很失望，似乎是我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我要把这件事记在笔记中，等晚上和蒋稚雅见面时说给她，看她有什么想法。
我完全没有想到，吃晚饭时他们没有叫我下楼。眼看已过饭时，我正准备下楼去，忽然传来敲门声。我说了声请进。房门一开，看见一个肥胖的背影，很小心地退着走进房间。我看出来是唐厨师，可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退着走。
当唐厨师转过身来我才看清，他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是晚饭。他粗声粗气地说是我大伯的意思，让我把晚饭送到你的房间里。
我想吃过晚饭，等到十点左右就去和蒋稚雅见面。然而饭后不久，困意突然袭来。我难以自持，便躺在了床上，想睡一两个小时再起来。可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猛然想起吴妈对我说的话，一股寒意顿时袭遍全身，霎时出了一身冷汗。
已是上午九点多，我一觉睡了十几个小时。一定有人在我昨晚饭里下了药，我才能沉睡如此长的时间。不用细想，这个人是厨师唐云天。下床急忙来到客厅，茶几上的饭菜已不见踪影。
昨晚我记得很清楚，饭后便昏昏欲睡，上床时盘碗还在茶几上。现在不见了，说明在我沉睡时有人进过房间。我的后背一阵发凉，仿佛有人拿着一把刀正站在我的背后。
急忙回到卧室，拉开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一场虚惊，笔记本还在，没有翻动的迹象。可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信号，如果有人趁我熟睡进入房间，并且看了笔记本里的内容，那我的一切一切都会提前结束。必须把笔记本藏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昨晚与蒋稚雅见面的计划化为了泡影。为此我懊悔自责，这是我对外唯一的信息来源，必须把笔记本里的内容早一天告诉她那位侦探朋友，请侦探帮忙查明断魂崖案件的真相。倘若真是家人说的那样，我就接受大伯的安排，远走法国。
后怕的另一个原因，饭菜里下的一定是安眠之类的药物，如果是毒药，就像氰化物什么的，我可能早就成为一具冰凉的尸体了。以后有些人的话我必须言听计从，不敢再有丝毫忤逆。这件事不过是给我一个小小的警告，再胡来，“畏罪自杀”便是我最后的归宿。
有一个方法可以自保。这是吴妈给我出的主意，如果有人再拿来类似的协议让我签名，我以再考虑考虑的名义尽可能拖延。然而要把握好分寸，既不能惹恼某些人，也要给自己争取时间寻找对策。
我不知吴妈是不是和某些人站在一起。单从她多次提醒我来看，似乎不像。可是她却知道有人要拿协议让我签名，消息挺灵通的。如果不是一伙的，怎么会得到如此准确的信息呢？除此之外，她还知道家里还会再来一个私人医生。
我想了半天，也理不出一个清晰的答案。
门外传来脚步声。听声音不像是吴妈，脚步声很沉重，像是厨师唐云天。没有敲门，房门直接就打开了，厨师挪动笨重的身躯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一扭头，不愿搭理他。他傻傻地愣了片刻，想跟我说话，忽然扭头又出去了。房门重新关上。
我一愣，不知他为什么来而复返。正在不解之际，传来敲门声。我不禁哑然失笑，愚钝之人也有可爱的一面。我一声请进之后，他又傻傻地出现在面前。
“刚才忘敲门了，我又来了一次。”听到他的解释，我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不知我为什么发笑，呆呆地愣了片刻，也随着笑了起来。看到这一幕，我甚至怀疑昨晚的安眠药是不是他下的。
“看看你起来没有，该吃早饭了。”
恍惚间我明白了，昨晚的安眠药一定是他下的。昨晚他是把饭端进我的房间，而吃早饭却让我下楼去。也就是说，那顿饭是他单独给我做的。要是和大家一起吃，他如果在里面下药，就会有人知道。以后我要特别小心，他如果把饭菜端进我的房间，就说明有问题。
吃饭时吴妈不时地瞄我两眼，我能读懂她眼光中的含义，只能装作没有看见。厨师坐在我的旁边，他吃饭的声音很大，如果不知道是他在吃饭的话，还以为是一头猪在进食。
最悠闲的是刘医生，他一边吃饭一边玩手机。我忽然想到，我也应该有一部手机。以前那部手机忘在了梨花园小区。现在我犹如困在牢笼里的囚徒，去取回显然不现实。
我必须有一部手机，那样和蒋稚雅联系就会方便许多。但是这必须过大伯那一关。我也想不明白，手机已经是人人必备，大伯为什么要反对？
吃完饭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有必要迷惑一下厨师，便向刘医生要安眠药。刘医生说过一会儿送到我的房间。
今晚一定要与蒋稚雅见一面，明天家里还会再来一位私人医生，住我隔壁，那样我晚上行动起来就会增加难度，运气不好的话很容易被发现。
二楼还有很多房间，新来的医生为什么要住在我隔壁呢？北隔壁是一间斗室，我进去过一次，可能是设计时想当储藏室用，又没有卫生间，住在里面很不方便。
听吴妈讲，新来的医生是为了我的安全才来的，是担心有人在饭里下毒。这样一想，住在我隔壁就不奇怪了。新医生怎么检查饭里是否有毒呢？
一个很奇怪的想法。在古代，皇帝在吃饭之前，会有专职的侍饭太监品尝御膳，以防止有人想谋害皇帝。宫闱斗争历朝历代多有发生，位于权力顶层的皇帝担心有人加害自己，才催生出试饭太监。
至于大户人家，饭前会把银针插入饭中，银针变色，就意味着有毒。现在不同于过去，一定有更科学的方法。
就在我苦思冥想之际，吴妈像小偷一样溜进我的房间——之所以如此形容，她进来没有敲门，而且神情显得很紧张，极像电影里的老特务。她没有与我说话，仅仅看了我一眼，伸手交给我一个黑色的塑料袋，便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打开塑料袋一看，里面是点心。我想昨晚发生的事吴妈一定知道，给我送点心就很能说明问题。昨晚如果我听了她的告诫，也至于酣睡十几个小时。
晚上令我惊心的一幕再次上演——“肥熊”（这是我给厨师起的外号）用屁股顶开我的房门，退着走进房间。他不用转身我就知道他手上端着托盘。故伎重演已失去作用，我已知道饭里有安眠药。
我表现的不冷不热，演戏的意味很浓。他走后我迅速把菜从盘里拨出一部分，装到塑料袋里，再把剩菜胡乱地堆积在盘里，给人一种吃过饭的假象。又把小半碗稀饭倒进一个茶杯中封好，然后把剩下的稀饭全部倒进了下水道里。
吃了一些吴妈送来的点心，便倒在床上装睡。等了大约四五十分钟的样子，房门咔嚓响了一声，一个人蹑手蹑脚走了进来。来人在客厅呆了有一分钟左右，可能是在偷听卧室里是否有动静。
又是一声开门声，一个庞大的身影出现在卧室的门前。我从被子的空隙间看到，进来的果然是“肥熊”。真是难为他了，如此大的身量，踮着脚尖走进来，一定费了很大力气。
他走到床边看了我一眼，嘿嘿笑了两声，得意的差点手足舞蹈。停了有半分钟，说了句睡得真香，便退了出去，客厅里马上传来收拾碗筷的声音。很快，房门传来咔嚓一声，“肥熊”脚步沉重地走了出去。
我躺着没敢动，保持沉睡的姿态。“肥熊”来的时候蹑手蹑脚，走时步伐已恢复常态，说明此人粗中有细，是担心他使诈。如果去而折返，我这番心血岂不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