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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的恶果》第九章第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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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忆的恶果》第九章 家族荣誉 第一节

    奔跑在上山的路时看见那辆车已经开进了院子,灯光中下来两三个人。我不由放慢了脚步,看是不是警察。倘若是警察,说明断魂崖那起案子已经败露,我再回去无疑是自投罗网。我已做了最坏的打算,结局无非是身陷囹圄、或浪迹天涯。

    一个熟悉的身影撞入眼帘——是大伯。我不敢再犹豫,轻手轻脚攀上铁栅栏,推开窗子,猫身回到屋内。如果这时有人进来,我的行径也会败露,气喘吁吁,脸上还有汗渍。无论谁看到我这副尊容,都会一眼识破。

    蹑手蹑脚来到门前侧耳一听,客厅里有人说话,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还不会上楼。先把床铺拉开,伪装成有人睡过的样子,又到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刚穿上睡衣,就听见有人上楼,我连忙回到床上盖上被子。

    刚躺下,却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窗户没有拉上。下床慌忙去拉窗户,才发现窗帘的一角卡在了窗子的缝隙间。再修整已经来不及了,传来敲门声,有人在叫我的小名。倘若再推开窗户拉出窗帘,外面的人一定会听见。情急之下我也只能回到床上。

    敲门声再次响起,叫着我的小名。我听出来了,是刘医生。我不敢应声,因为气息还没有平复。敲门声停止了,听脚步好像下楼去了。一分钟后,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阿柱,我是大伯,你睡了没有?”

    门外传来大伯的声音,我还是没应声,装成还沉浸在睡梦中。听到钥匙插进锁眼的声音,啪嗒啪嗒地扭动,却没有把门打开。外出前我已经把门锁死,是担心有人进来,那我的行径便昭然若揭。

    叫门声又提高了几度,我不能再不应声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那样戏就演过头了,反而对自己不利。

    我应了一声,起身去开门——不能走得太快,还要表现出美梦被惊扰的神情。打开门,我揉着眼睛打着呵欠,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着:“这么晚了,谁呀?”

    “是我。叫你起来是告诉你,给你请了一个厨子。你下去跟他见一面。”

    我有些不悦。这么晚来,就是来告诉我又请了一位厨子?不,不会这么简单。不用细想,就知道此人来这里的目的。说实话,我的不悦是装出来的,把别人的美梦吵醒,还要表示出一副高兴的模样,那只能说明这个人脑子有问题。

    “明天吧——明天再见面······我还要睡觉······”

    “下去见一面吧,就几分钟时间。”

    我不敢再有异议,开门跟着大伯下楼去了。见我下楼,客厅坐的几个人站起身,向我一颔首,露出笑意。其中一个是刘医生,另外两个是陌生面孔。

    “来,你们认识一下,”大伯指着一个胖子、脸上泛着油腻腻光泽的人说,“他叫唐云天,是我给你请的厨子,以后你的一日三餐由他打理。”

    我还没有任何表示,唐云天便向我伸出右手。他的手肉乎乎的,仿佛还能闻到一股油烟的味道。说来很是奇怪,就像我第一次见到刘医生那样,对厨师唐云天的出现,我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腻味。

    家里又多了一个人,我以后想要外出也就多了一份掣肘。然而我不能表现出来,满脸堆笑地说了一声有劳你了。

    另一个陌生人大伯没有介绍,我猜测可能是大伯的私人司机吧。

    这个见面仪式完全没有必要,可能是大伯的心事过重,才有此一举。然而我注意到,吴妈没有出现,按理说家里来了厨师,她的工作量减轻了,应该出来有所表示。一定是时间太晚了,她早已睡熟了吧。

    第二天我还在睡梦中就被敲门声惊醒,心里很是烦躁。昨晚睡时已是凌晨一点多,还没睡几个小时就被吵醒,那种被人拽着耳朵强行从床铺上拖起的滋味,有过体验的人免不了都会在心里骂娘。

    起身时感觉天旋地转,是没有休息好的表现。门一开,是拿着吸尘器的吴妈,看样子是来打扫卫生。我不免有些怨怼,打扫卫生也要等我起来后再说,没见过如此无礼的。想把她支开,可是看她的眼神像是有话对我说。

    她一进门便把吸尘器的插头插到电源上,启动吸尘器,关门的一瞬间还向门外瞥了一眼——这个举动我不敢恭维,不是因为她已多次有过类似的举动,是太笨拙,明显是表演给我看。我熟视无睹,露出困意。

    “我怎么对你说才好呢?”借着吸尘器的响声,她一脸神秘地对我说,“你可要提防新来的厨子。”

    “提防他?为什么?”不是我明知故问,而是觉得她先是让我提防刘医生,现在又让我提防厨师唐云天,极像一个爱摆弄是非的长舌妇。

    “这就像榨甘蔗,等到里面的······”她犹豫片刻,似乎是不知道用什么词汇来表达。“等到里面的成分榨干以后,剩下的就是渣滓。你想想,渣滓会有什么用?”

    “那还用说,扔掉呗。”

    “这就对了。等到你没用的时候,他们就会对你下手。”

    “没用的时候?那是什么时候?”

    “马上你就明白了——不出意外,一两天就会有好戏上演。你的家人会来找你,你只能照着他们的意图做。事后厨子会出马······这很简单,只要在菜里放一种佐料,你会像睡着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不由后背发凉。她的话再明了不过,我就像甘蔗,等成为废渣的时候,厨师便会出面清理废渣,我会在不知不觉中失去意识,然后······我不敢想下去。

    “还是听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明知危险正在步步逼近,我还必须装着像傻瓜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否则危险只会早一天降临。

    “听不懂也没有关系,”她继续说,“等过了这几天,如果他给你起小灶的话,你可要当心。”

    “小灶?什么意思?”心里虽然非常感谢吴妈,可我还是不敢流露出来。

    “就是单独给你做饭——佐料会放在饭里。你可要当心啊!”

    我摇着头,一副反应迟钝的架势。

    “你醒来的地方叫什么?”见我摇头,她进一步解释道,“那个悬崖叫什么?”

    我知道她说的是断魂崖,一想起那个女人毫无血色的脸便会在眼前浮现。难道等我成为废渣之后,会像那个女人一样迷迷糊糊命丧黄泉吗?

    “你知道什么是畏罪自杀吗?”见我没有任何表示,她像启发学生似的又说,“等到那一天,他们便会报警,说这里有人死因不明。警察来验尸,会说这个人是自杀的,因为有证据显示这个人和断魂崖的案子有关——你要是再不明白,我可就没办法了。”

    我傻傻地一笑,像一个白痴一样摇摇头。她有些气急,可还是没有死心。

    “为了你的安全,有人不会袖手旁观。你等着,两天后家里还回来一个私人医生,会住在隔壁,你吃饭之前他会过来看看。”

    我不知说些什么,刚来了一个厨师,两天后还会来一个医生。这位医生不是来给我看病的,而是来确保我的安全。一时间我成了大人物,有两位私人医生,一个厨师,还有一位帮我打扫卫生的吴妈。

    我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自己很像一个秋后问斩的囚徒,住在戒备森严的牢房里,绝望中等待那声开斩的炮响。

    吴妈又靠近我,像是要交代更重的事情。没想到这时房门忽然打开,有一个人径直走进来。没有听见来人的脚步声,这要归咎于吸尘器一直在嗡嗡地响。吴妈一阵惊慌,慌忙拍拍床铺,又拿起吸尘器胡乱地在地毯上忙活起来。

    来人是昨晚刚到的厨师。现在才看清,他的脸上不但堆满肥肉,而且长相异常凶恶,我不禁想起屠宰场那些满身血污的屠夫来。

    “你进来怎么不敲门?”我没好气地说。

    “听到吸尘器在响,知道有人在打扫卫生,就没有敲门。”他说话底气十足,解释的也很到位,我只能露出笑意。“我来是告诉你,我把一周的菜谱贴到厨房的门口,你要是没意见,我就照着做。要是不合你的口味,说出来,我再改。”他站着,一副等我回话的模样。

    “好吧,等会儿我下楼看看。”我以少爷派头十足的口吻说道。

    他看了一眼正在干活的吴妈,转过像小象一样的身躯,腾腾走了出去。

    厨师的肚子像反扣着一个巨型的铁锅,走路时很有气势地上下颤抖。我大约估摸了一下,他的体重在二百斤左右,脚步声很是沉重。不过能看出来,这个人心机不是很重,否则吴妈刚才慌乱的举动,定会引起他的怀疑。

    然而,如果从另一方面设想,心计不重也就意味着没有城府,遇事冲动,办事鲁莽,下起手来往往不计后果,会完全按照主子的指示行事。所以,这种人非常可怕,不得不防。

    看到厨师走出房间,吴妈再次凑到我的面前。我能想到,她要给我交代更重要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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