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的恶果》第六章第三节
《失忆的恶果》第六章 心惊肉跳 第三节
我熄了灯,步履沉重地走进卧室。把卧室的灯也关掉,然后蹑手蹑脚回到客厅,再走到东墙边。这时我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响起,又听见拖鞋和地面摩擦的沙沙声,最后是床板的咿呀声。
忽然间我有点惶恐,却不知这种惶恐来自何处,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幻觉,一定是幻觉”——心中自我安慰似的说。可能是从断魂崖下醒来到如今,经历的蹊跷和令人惴惴不安的事太多,导致听觉出现了混乱。
我的记忆是恢复了一点——也可能不是我的记忆恢复了,或许应该归功于笔记本。从那天开始,我就把身边发生的、自以为有必要记下的,都记在笔记本上,以免遗忘。如果没有它作为搜索引擎,我的记忆还是一团糟,两天前的事已是一片模糊。
还是睡吧,思虑过多,会把自己搞得疲惫不堪。
很奇怪,令我醒来的不是敲门声,而是一缕阳光——卧室的窗户朝南,阳光透过窗帘正好照在我的脸上,暖洋洋的,非常惬意。看看表,已经九点多。昨晚没有休息好,可能是阿姨敲门我没有听到吧。
正想着,熟悉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我想是阿姨给我送早点来了,便穿上衣服趿着拖鞋去开门。门一打开,我忽然愣住,继而有种想哭的感觉。
出现在眼前的不是隔壁阿姨,而是昨晚我一直在念叨的大伯。
刚想叫大伯,大伯却用手势制止了我,闪身进门,随手又把门关上。大伯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儿,连连摇头,一脸的关爱。
“脸色不好——昨晚有事?”
我决定不把昨晚的事告诉大伯,以免他为我担惊受怕。
“没事,昨晚失眠了。”我搪塞道。
“一定有事。”他非常肯定地说。“昨天晚上就想来看你,没想到走到大门前,看见一辆警车,担心会给你带来麻烦,就没上来。”
“有几个警察好像在找什么人,去了后面那栋楼——我没事。”我说的轻描淡写,隐瞒了藏在楼顶担惊受冻的事情。
“真的没事?”他又看了我一眼,模样似乎有点不相信。“那就好。不管怎么说,你不能再住在这里。现在租房都要身份证,你当时租房的时候······”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当时租房时我可能把身份证的复印件交给了隔壁阿姨。前几天我问过阿姨,她说身份证复印件找不到了。过后又说好像交到了派出所。至于是不是像她说的那样,不得而知。
“我说不清楚。”
“如果复印件在警察手里,那就很麻烦,他们会随时来抓你。所以,要尽快离开这里。只是······”
“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吗?”
“也不是。只是这件事要考虑周全——确实有点棘手。要是警察已经知道了你的住处,却不动手——不,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什么问题?”
“不好说。他们也许知道了你的名字,却不知是不是同名同姓。他们会在暗中蹲守,盲目离开,无疑是自我暴露。我想再观察一两天,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再说。”
我觉得大伯说得很奇怪,先说要是我的身份证复印件在警察手里,他们会随时抓我。后又说担心是同名同姓,顶不真,会在暗中观察我的一举一动,盲目出走势必弄巧成拙——这话我吃不透。不过,倘若往深层次考虑,他的话似乎有点道理。警察抓人,哪能如此草率?
“地方找好了?”
“地方倒是有一个,独门独院,远离市区。你要有准备,一定要耐得住寂寞啊!”
“我现在还不够寂寞吗?”设身处地的想想,大伯就能体会到我此时的心情。
“那可不一样。那地方除了树木还是树木,想见一个人都不容易。想解闷,除了看看天空,就是看看树木。”
大伯说的那个地方,我猜想一定是在一个风景优美的山上。远处有层峦叠嶂的山脉,附近有叮咚作响的山泉,早看朝霞,晚闻归鸟,其乐无穷,也不用担心警察会突然出现。
“是在山上吗?”
我这突兀地一问,大伯先是一愣,随后会意地笑了。
“是在山上。我想你不会寂寞的,你不是一个人。”
“还有其他人?”
“当然有,要不谁给你做饭,谁来保证你的健康?”
我像是听懂似的点了点头。我们耿家是一个大家族,巨商大贾,而我是这个家族的继承人,当然要有厨子和保健医生了。
“那什么时候动身?”我有点急不可耐。
“再过一两天。”
大伯的弦外之意是说,先观察一两天,等风头过了,再作打算。
“那就能见到我姑姑、和家里的其他人了?”
“你不是失忆了,怎么还记得你姑姑?”听了我的话,刚才还和颜悦色的大伯,忽然一脸警觉。
“在手机上看到一条短信,让我看到后及时和家人联系,署名是姑姑。”
“你用手机了?不是跟你说过,不能开机,这很危险吗?”
大伯的脸色骤变,让我不知所措。
“没有开机······那是在找不到家时······看到这条短信,您说后就再也没开过。”我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大伯长舒一口气,不住地摇头,一副后怕的模样。
“你要记得,从今往后你和手机无缘。除非······”
“除非什么?”我很不理解。
手机对于现代人而言,是不可或缺的。而大伯却让我和手机“绝缘”,确实让我难以接受。话又说回来,如果我的手机被警方监听,我已经采取了必要的措施——用隔壁阿姨的身份证又办了一个手机卡。隔壁阿姨都知道的道理,难道大伯就不知道吗?
“除非那起案子与你无关——这不可能。你应该知道你现在的身份。警察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笨,他们不但会监听你的手机信号,还会监听所有家人的手机。即使你用别人的身份证换了号码,他们会通过监听家人彼此之间的通话,会找到你。所以,你不能用手机。”
我大惊失色,感觉自己愚蠢之极。我怎么就没想到,即便是我换了手机号码,警方通过监听家人之间的通话,用排除法也会知道那个手机号码是我的。
“那我这一辈子也别想用手机了?”
“也不见得······你先忍耐一段时间,等到时机成熟,总会有办法的。”
我感到一阵懊恼,大伯这话等于什么都没说。等到时机成熟——如果我永远背负着凶手的罪名,不是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天吗?总会有办法不过是在宽慰我。
“对于命来说,”大伯又说道,“是手机重要,还是命重要?”
我哑口无言。是啊,命尚且不保,还在乎能不能用手机?
说到此我有些愧疚,我连茶叶也没有,也不能给大伯沏一杯茶,两人就这么干坐着说了半天话。我想去厨房,那怕烧壶开水也好。大伯看出我的用意,摆了摆手。
“你不要忙了,我这就走。等准备好后,我让······”他下意识看了一眼东墙,像是在看时间。东面的墙上除了贴有一张“风华正茂”的书法外,就是那些犹如月球表面似的钉眼,没有他需要的挂钟。我指了一下西墙,他没有随着我的手势去看,若有所悟的看了看手表。“十点多了,我该走了。等准备好,我会通知你。”
大伯走后,我看了一眼西面的墙,墙上的挂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感到饥肠辘辘时才想起,阿姨没有给我送早点。吃了一包方便面后,才压住心慌。我感到纳闷,阿姨是把送早点的事忘了,还是有事外出了?整整一天我都留意着外面的脚步声,想知道阿姨什么时候回来。没有阿姨送的早点,我有点不适应,仿佛丢失了什么。
直到夜幕降临,门外也没有传来脚步声。我怅然若失,不清楚阿姨去了哪里。如果她有事外出,我是能听到她出去的脚步声的。如果是去儿女的家中,晚上不准备回来,她会跟我打招呼,因为她老公卧床不起需要人照料。
难道她老公病情加重,他们去了医院?这就更不可思议了。她老公不能行走,倘若去医院,那动静一定很大,我应该能听见才对。
隔壁阿姨去了哪里?我对此忧心忡忡,担心她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