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 章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心静自然凉,也不知道是哪位神人想出来的话。
满有欺骗性。
棕榈树下,又撑起一把大伞。
穿着小熊背带布裤子的双胞胎光着胖脚坐在沙滩上玩挖沙游戏。
肉嘟嘟的脸蛋上都沾着沙粒。
两颗不打定型液就要炸成毛栗子的小野人。
隔远了看,好像还建起了一座城墙。
突然,城墙动了。
林亦依躺在沙滩上,单手枕在脑后,摇了摇喝空的水壶。
开始使唤小野人,“墨崽。”
“嗯?”墨崽侧头看着只露出眼睛的蒙面妈咪。
“帮妈咪拿一点水过来,好吗?”
“哼。”
墨崽不想去,只蹲成一团哼唧。
不孝子,林亦依换了一位小肉墩问,“佑佑你帮一下忙好吗?”
“不要。”
佑佑也不答应。
再次被拒绝,两个不孝子。
“我要告你们的状,一会儿等你们爹地来了,我要跟他说,你们拿飞镖扎到我了。”
林亦依才威胁完,两道小目光齐刷刷地扫过来。
墨崽猛地瞪大眼睛,吓得直接站起来,“我去给你拿。”
丢下小铲子,蹬蹬蹬地跑开了。
不到十米的距离,很快就跑了回来。
杨莹拿着水壶走了过来,递给双腿被沙子埋住的林亦依。
“谢谢妈。”
林亦依笑着接过水壶,喝了一口温水,盖上盖子,接着躺在沙滩上。
朝夕相处下来,明明没有血缘关系,但她却真正感受到家人之间的贴心照顾。
有距离又有细节的感觉真的太让人沉迷了。
杨莹没有离开,拿小孙子的毛巾包在头发上,然后和她并肩躺在沙滩上。
天空很蓝,云也很白。
闭上眼能听到更多的声音,海浪声,脚踩沙粒声,窸窸窣窣风吹棕叶声…
过了好一会,杨莹才闲散优姿地唤了一声,“亦依。”
“嗯?”
“嗯?”
佑佑和墨崽两个应声虫冒领人名,奶声奶气地腔调一听就知道是他们两个小调皮。
杨莹笑得破了气氛,“别乱答应,淘气鬼!”
佑佑看着弟弟,小哥俩露出嘿嘿笑,跟偷了小鱼而沾沾自喜的小猫一样。
“……”
林亦依浅淡一笑,没有睁开眼,软了些嗓音问,“是有什么话跟我说吗?”
见她这么通透,杨莹本来要说的话反而不好啰嗦出口,想了想,她又改了一种方式。
“亦依,假如你跟嘉盛一样,睿智寡言不苟言笑,游刃在名利场间。
做任何事都能极其出色的完成,你觉得你变成这样,会快乐吗?”
林亦依没回答,因为答案很明显。
她不会。
“你不会。”
杨莹十分笃定,语气里多了内疚,“因为这样的嘉盛他自己也不快乐,每天的生活都是争名逐利,其实很累。”
“你知道嘉盛是怎么形容遇到你之前的生活吗?”
“…不知道。”
林亦依抠了抠掌心,她从来不敢问他的过往,怕勾起不好的回忆,应该是痛苦麻木的。
但她又觉得这些简单词语根本不能够描述亲身经历的万千之一。
“他说自己活在深坑里,没人会拉他上去,每天还会有人向下丢碎石枯枝。
砸得他头破血流,拿他取乐讥嘲。”
“同看一片天空,呼吸同样的空气,可人与人就是不一样。”
杨莹忍着心痛,尽量用最平和的口吻说话。
“后来他自己踩着混着他血水和汗水的碎石枯枝向上爬,在快要爬出去的时候,他遇到了你。”
杨莹想起去年生日,亲眼看到钟嘉盛发狂暴躁毫无理智的样子,那个场面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她太失职了。
“他告诉我们,你拉着他去了一个连空气都是芬芳香味的地方。”
“你会温柔地抱他,哄他,亲吻他,永远笑得温温柔柔的耐心和他相处。
会叮嘱爱护关心他,让他最先爱自己,而不是考虑一大堆关系担责任让他委屈退步。
你会永远站在他那一边甚至保护他。
哪怕你本来就是胆小怕事又爱财的人,但你每次都会勇敢地站在他身边。
一直选择他、陪着他、相信他,从未有一次怀疑过他。”
“在他心里,林亦依永远是最温柔善良最可爱纯真的人。”
也是他最重要的人,超越父母血缘关系的那种。
有的感情缺失后很难弥补,杨莹的内心是十分感谢林亦依的,但又很矛盾,仔细想一想,一切又好像是命中注定一般。
她的儿子遗落在北边,就是为了等他心中的那份美好。
“”
林亦依嗫嚅着唇瓣,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只觉得心里好像结满了一树青果,激得她心间酸酸涨涨。
“所以你并不需要自卑甚至自我否定,也不需要活在别人的定义里。
名利场的人已经太多太多了,你不要成为那样的人,你也不需要成为那样的人。”
……
风吹耳边过,风过了无痕。
突然之间,林亦依觉得她的“感冒”好像好了。
对,释怀了。
她应该做自己。
不完美又真实的自己。
落日黄昏洒满天际的时刻,风带来了烧烤的香味还有睁眼就能看到的他。
林亦依冲钟嘉盛眨了眨水杏眸,无声的喊了一句他的外号。
引得男人眼神警告。
“爹地,爹地!”
“要抱抱!”
墨崽和佑佑丢下小桶小铲子,扒拉着钟嘉盛的裤腿跳着要抱抱。
钟嘉盛的裤腿上瞬间多了几个脏手印,无奈地笑道,“两个捣蛋鬼是不是又欺负妈咪了?”
佑佑摇头,“没有呀~”
“哼。”墨崽不高兴,撅嘴。
钟嘉盛蹲下身,展开双臂各抱一个小黑猪,视线却紧锁在惬意看风景的人身上,语气带着揶揄。
“那你们怎么在妈咪腿上堆沙屋?”
“爹地说的有妈咪在的地方就有家啊。”墨崽歪着脑袋,眨着大眼睛说。
“”
林亦依差点泪崩,那是不可能的,水都不给老母亲拿的孝子,能说出这种话?
不就是怕她告状。
她一脚蹬开沙坑屋,麻溜的站了起来,拽着丈夫就往露营烧烤点跑了过去。
惹的没跟爹地腻歪多久的两小只在后面吱吱叫。
钟嘉盛握紧她的手,跟她跑进晚霞里。
露营点的帐篷下,搭建好的餐桌上已经摆放好餐具。
钟父跟妻子举杯共饮低度数酒水,一起享受周五的傍晚。
“阿莹,时间过得可真快,一眨眼我们都老了。”
“是你老了,不是我。”杨莹心里十分不受用,在她面前说话一点都不好听。
钟邦有轻笑,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时光却在他的面容上留下岁月痕迹。
“对,是我老了。”
夜深以后,说变就变的天突然下起大雨。
孙菲才从医院病房出来,被大雨阻隔了回家的路。
等了好久才拦到一辆计程车,上车后她靠着玻璃窗看外面的雨景。
心情跟这场雨一样,突然地心烦意乱。
熬过了高昂的手术费还有后期一堆杂七杂八的费用。
那个人怎么还不回消息?他不再需要杨裕灏的行踪和公司资料了吗?
如果他真的不需要,或者找了别人,她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种可能,孙菲就忍不住心间发颤,头皮炸裂。
怎么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出经济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