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 章 明灭由暗，蜉蝣罢了二合一更
乌云遮天，风雨如晦，突然一道闪电，把天空撕裂开，随后闷雷响起。
滂沱大雨，将最初围观的群众驱散大半。
陈科似乎没听清她的话，侧头冷道：“你刚刚说什么？”
林亦依撑着快要被风刮走的黑伞，瑟缩着身子大声重复一遍，“我说赵丽丽告诉我过几天会有大地震。”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明明没有任何面部表情变化的陈同志，却让她感觉出一丝瘆人的凉意。
“还有别的吗？”陈科语气平淡，抓人的力道骤紧。
雨声，风声，女人的哭骂声。
雷雨天，天空黑压压地跟傍晚一样。
林亦依被风雨吹得瑟瑟发抖，摇头，“没了，她脑子不正常说疯话。”
其实她知道赵丽人说的是真话，但林亦依还是选择装傻充愣，把赵丽人当神经失常归类。
“她的确说的是疯话。”
雨披男同志似乎是肯定她的说法，然后回头看着被他抓住的人，神色不明。
身形微微一顿，在下一次女犯人死命挣扎间，陡然放手。
赵丽人挣脱桎梏，心中大喜，头也不回拼了命的往前跑，这是她唯一的逃跑机会。
身后响起男人的说话声，她也全然不顾。
“持枪袭人，当场拒捕，为了人民群众的安全，就地清扫恶势力分子。”
雨披男人没有追犯人，口中说着冰冷的宣判词，快速拿出枪支上膛对准目标，扣动扳机。
“砰——”
一声枪响，僵硬了逃跑犯人的步伐。
赵丽人感觉自己被什么小石子击中，一股冲击力进入身体，麻木和压力感随之而来。
然后极度的疼痛感，如重锤一般的敲击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想要回头看自己的后背，身体却不受控制向后倒下。
再次跌倒进污水地面。
她想要站起来但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思绪涣散，血液的流失让人身体渐冷，大脑放着走马观花一般的影像，她为什么在这？
又为什么躺在脏污雨水里？
为什么到这个冰冷世界
她再也不向往了。
她后悔了
鲜血涌出，混合着雨水，很快在女犯人倒下的位置晕开。
冰凉雨水和浓艳血液，渲开了一副色差鲜明的冷艳画面。
赵盛下班回到梨花巷子，从堂嫂嘴里得知林亦依出门逛街还没回家，担心她就急着到市中心找人。
突然听到枪声，赵盛下意识地就朝枪声方向跑去。
疾步跑到医院附近。
看到浑身湿透在雨中撑伞的女人，他提起的心才落地，不是她就好。
林亦依看着突然的变故，吓得屏住呼吸，咬紧唇瓣连声音都不敢发出一点，双手死死握紧手中的伞柄。
强压心中的惊惧和恐慌。
刚刚她看得清清楚楚，是陈科故意松手。
他让赵丽人挣脱逃跑，从后背开枪，口中的话语就是他为自己的开枪行为寻的动机理由。
雨披男人收好枪支，回头对明显吓坏的女同志平静说，“快回去吧，林同志。
还有…要记住，神经病的话你什么都没听到。”
林亦依一怔，愣了几秒才忙不迭的点头，嘴里却吐不出半个字眼。
赵盛几步跨上前，越过拦截的人，把林亦依拖拽到自己身前，带着人就准备往回走。
看清来人，林亦依紧绷僵硬的身体仿佛才有了知觉。
想要张口说话，可嗓子眼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男人看到她双眼里全是害怕，知道她吓坏了，低声哄道：“先跟我回家，别怕。”
林亦依没见过这种直击现场，吓得腿软，迈不动步伐，只能被男人背着回梨花巷子。
赵盛视线扫过躺在雨地里的人，眸光微冷，毫不在意。
保卫科的人快速打扫现场，把中枪的人用雨披裹住，两人合抬放到后备箱，几个人很快就开车离开现场。
血水也随着大雨的冲刷，不消半刻没了痕迹。
男人背着林亦依小跑一路，跨进院门，进屋之后就让她赶紧换掉湿衣服。
赵盛收好雨伞，脱掉雨披挂在檐下，回屋拿起毛巾帮她擦干身体上的雨水，然后把人抱回床上用被子裹住。
林亦依看着男人忙前忙后，心里却一直都在回想刚刚的事件细节。
喝了口热水，回温一下身体。
“我去给你打热水一会儿擦身体，然后再泡个热水脚。”赵盛叮嘱一句就去了厨房，切了姜丝搁放红糖拿热水冲泡。
又端了大半盆热水回到房间。
赵盛分好热水又做了安排，“先喝红糖水，喝完之后先吃午饭，饭后泡脚的水温就晾得差不多了。”
肚里有了暖意，林亦依思绪回笼，乖巧应话，“好。”
喝完半杯红糖水，出了一身薄汗，用干毛巾擦拭以后，林亦依就裹着被子在床边吃饭。
赵盛想着给她发湿寒气出来，没让她出被窝，饭菜摆在椅子上，两人就这样吃了一顿午饭。
中间谁都没提刚刚的事件。
捂着被子吃饭加红糖姜水，林亦依又出了一身汗，再次擦干，男人才拿热毛巾给她擦拭全身。
换好睡裙穿着男人的土布外套，林亦依靠在男人肩侧，泡着热水脚，内心多了几分安全感。
静下来之后又开始顾虑重重，林亦依紧了紧手腕，小声呢喃，“表哥我有点害怕。”
赵盛拍手诓着她，又温声哄她，“害怕是常事，一会儿我给你煮参汤，你喝了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我睡不着，我怕做噩梦。”林亦依挽着他的胳膊，脑海里都是赵丽人躺在血水里，眼睛睁的吓人。
赵盛单手搂着她的肩膀，轻轻安抚，沉声道：“那就不睡午觉，你不是爱逗小家伙哭吗？
捏着玩或者跟堂嫂说说话，下班我早点回来陪你。”
在他眼里这种事其实和杀鸡杀猪没什么太大区别。
感受到她的瑟缩，男人想了下，“你是害怕枪声吗？过几天我空了带你去山上打猎怎么样？”
解决害怕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面对。
“不是，我不怕枪声。”
再次回想起细节，林亦依心里还是发毛，抬头看着能给她安全感的男人，把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当时陈同志明明把赵丽丽牢牢抓住，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松手，故意让她挣脱跑了出去，然后借机从背后向她开枪。”
“你确定？是他松手？”赵盛挑眉反问，想要确定细节。
“当时我离得近，就五六步远，看得很清楚，就是陈同志故意松手，不是赵丽丽自己挣脱开。”
女人的力气能有训练有素的男人力气大？
赵盛拿起帕子帮她擦干脚上的水，捏了捏她的短脚趾，随意道：“之前还有别的什么吗？能跟我详细重复一遍吗？”
林亦依拢了下被子，看着男人的眼睛，绘声绘色的把怎么遇见到详细经过都一一复述了一遍。
“你把赵丽丽说的地震预言告诉了陈同志，然后他就重复问你，还向你确认是否有其他的话？”
林亦依点头，“我知道问题出在这，疑点也在这，可是我怎么都想不明白。”
她怎么都没想到就这一句话会让赵丽丽丧命。
心有余悸却不后悔。
赵盛把事情听了个全，看着她满脸疑问的神情，抿唇琢磨了下，“你很想知道原因？”
林亦依软下来央求，“很想很想，你这么聪明肯定能猜透其中玄机，你告诉我好了。”
男人凑近亲了下她的耳廓，轻笑一下，心中快速倒推了一下猜想。
过了片刻，在林亦依的再次催促下，赵盛才平淡开口，“我不清楚他们保卫科做了什么事。
也不知道从四月下旬到七月下旬三个月时间里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我们可以倒着推理，因为你告知赵丽丽向你说了地震预言，让陈同志临时改变了主意，本是潜伏抓捕变成了现场枪杀。”
赵盛一心二用，牵着她的手来回把玩，嘴里认真分析，“这个举动说明这件事就是个秘密，绝不能对外告知。
她能为了换钱跟你透露，自然也能为了好处跟别人说。
保卫科的人能及时出现，说明他们一直就跟踪其后，一直没动手就是为了钓饵。”
林亦依点头认可男人说的话，这事她也想到了。
“赵丽丽见你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就能说一个秘密，她被关三个多月的时间，向看管人说了多少？”
林亦依有点被绕晕了，轻声问道：“可这都是未来事件，需要时间印证，在这之前谁会相信她的话？”
赵盛看她还是不懂言外之意，心里暗忖，想了想，换了个方式。
“你觉得她为什么能跑出来？又为什么能很快被人当场做决定杀了她？”
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问？林亦依直接道：“肯定是被故意放出来的，杀了她不是为了让她闭嘴吗？”
“这两个问题你反一个顺序。”赵盛耐着性子看她猜。
林亦依仔细思考，能轻易杀了赵丽人，但又放走监视她。
陈同志没有当街枪击犯人的权利，可他却能这么做。
那么这个命令应该是上面发布过的，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违抗命令暂时放了她暗中监视。
他是想要再找寻些什么出来吗？
赵盛看着她的神情变化，笑道：“现在明白了吗？事情其实很好猜。
赵丽丽在关押期间为了脱身肯定说了许多预知，开始上面的人都不会相信这份审讯报告。
只会当神经错乱看管，考虑她的特殊性，关押到死就是最好结局。”
“后来，其中一件预知的确发生，她的话有了可信度，能预知未来的人，你是上位者你会怎么办？”
林亦依实话实说，“自然是靠着她的预知，混得风生水起。”
“没错，懒猫很聪明，说的很对，那如果你是参与这起案件的审讯人员，你会怎么做？”
男人捏了捏她的脸颊，有点欣慰她还不算太笨。
“自然是抓住这个机会出头，升职加薪，靠得知的预知事件早做打算。”
林亦依带入自己，当小职员遇到预知事件肯定会蹭上这辆通天快车。
赵盛抛出问题：“可是你知道这个事件的参与者有多少吗？抓捕，看守，审讯，上报，上报之后呢？
会牵扯多少人？大家都想分一杯羹，所有人的嘴和行为都是不可控的。
你作为管理者上位者会允许吗？”
林亦依摇头，谁会傻着让人把自己未来几十年的功劳给抢了？
“位居高位者大多心性多疑，为了保证这个能预知未来的人不被政敌或者对手更甚至是自己的上司因各种原因带走，让她永远闭嘴才是最安全的。”
赵盛看了下她手腕上的的手表，离上班时间不远了，得抓紧时间说清楚。
“至于参与具体案件的人会是什么结果？升职调职打压肃清，上下洗一遍。
有上位心或者不甘的人会怎么做？临刑前搏一搏不也很正常吗？”
“把自己架在利益争端上，她死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