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2章 不过是天意而已
赵盛跟林亦依安排好事情就又出门了。
跑长途货运后能有一天假休息，也只有今天这一天的时间去把所有的事都布置好。
先去了后勤仓库领了这个月补给的30斤粗粮和12斤细粮，还有六两香油。
然后去了食堂，把请廖师傅帮忙卤的猪蹄和肥肠还有猪耳朵拿回了家。
天气热，新鲜的肉类就算弄回来也不经放。
赵盛也嫌猪大肠腥骚，昨天跑车回来就先把肉送到食堂，请老熟人帮忙料理，反正食堂也有卤货，有汤料也方便。
廖师傅在食堂工作，吃食都不缺，赵盛偶尔就会帮着带些特供级别的烟酒。
男人刚进屋，林亦依就被赵盛这大包小揽的打家劫舍作风吓了一跳。
进里间把收音机调小声一些，才走到外间跟男人说话。
“你从哪弄这么多东西回来啊？”
“这是领的七月份的补贴，也是你回去吃住的口粮。”
看到她这怂样，赵盛就觉得怎么都爱不够她，怎么都窝心眼的招他疼。
惦记着正事，赵盛刻意严肃道：“明天你就不许睡懒觉了。
八点之前要收拾好到厂外的岔路口等我，到时候我先开车送你回赵家屯。”
赵盛把两个大麻袋放在墙边，然后把小麻袋里面的超大油纸包拿了出来。
这肯定能管馋猫半个月不馋肉。
至多小半个月他就回村里接她回城。
看着男人放在桌上包得严实的超大油纸包，林亦依动手打开两层油纸后差点流口水。
四个大猪蹄，两个猪耳朵还有好多肥肠。
卤肉的香味直往她鼻子里冒，随后惊讶出声。
“你买这么多卤货做什么？得吃一个月了。”
林亦依视线都在卤肉上，但耳朵还是有在注意听男人的话。
赵盛看她被肉迷糊地挪不开眼的馋样，直接笑出了声，一扫阴郁之色。
还故意歪曲事实。
“这次出车前你不是缠着我念了一长串吗？不过没买到你想吃的精排骨，那玩意儿不好弄。
天气太热，鲜肉不好存放，内脏味道也熏人。
昨天我就送去食堂请人帮忙卤好，你只管吃现成就行。”
听完男人的话，林亦依有一瞬的愣神，哄人的话也没像平常一样信手拈来。
也没有扑进他怀里粘人撒娇。
视线扫过墙边装满零食的小柜子，又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
昨天和今天的事。
让她心里有了疑惑，赵盛对妻子都是这么好的吗？
一直都这样言出必行，事事回应？
或者说
还是…只是对她才这样？
可又想起婆婆骂人的话，他给前妻两个弟弟出结婚彩礼钱的事。
面对现实，容不得自欺欺人和自以为是。
林亦依又有点纠结。
有点分辨不清。
怕泄露自己可笑的情绪，低头没再和男人对视。
想起林亦依杏眸含着水光提起完美丈夫时的神情，赵盛就忍不住为之意动。
他想她把那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想成为她期望中的男人，于是又继续压着嗓音温和道：“晚上我给你下面条，配上辣椒酱和卤肉，你肯定喜欢。
剩下的等凉透之后，你带回村里补油水，卤货放一个星期也不会坏。”
这一刻，男人的话让林亦依心里有一瞬间的酸涩。
这个与她隔着山川河流，跨越时空的男人居然是世上对她最体贴最好的人。
她没敢抬头看他一眼，只敢垂下眼眸看着桌面轻“嗯”了一声。
赵盛在有紧要事需要去做的情况下，还能事无巨细的为她考虑。
给她安排好一切。
林亦依心里很是触动，内心深处不知名的小角落里也生出一丝裂缝。
在缺衣少食的时代。
这些东西不仅仅只是填饱肚子的食物。
也不是一蔬一饭的简单含义。
是好意，是对妻子的关心照顾，还是会有别的什么呢？
赵盛见林亦依这么嘴馋，眼睛都不带眨的样子，眼里笑意更甚。
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挽起衣袖开始生炉子烧水做晚饭。
为了让林亦依吃起来方便，男人把冒着热气的猪蹄分成几小块，切了一小段卤肥肠和几片猪耳朵就没再动剩下的。
水开之后下面条，等水再次沸腾，过了几分钟捞出面条放了点盐和辣椒酱，配着卤味就是晚餐了。
林亦依坐在圆桌前，手支着下巴，一直看着屋内屋外进出忙活的男人。
灶台边的窗户因为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屋外做饭男人的画面。
空气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伴着收音机的广播声。
这一刹那。
她好像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她承认她很喜欢，想一直都拥有。
但让她褪去保护外壳，全身心去接纳感受，她又胆怯害怕做不到。
她被禁锢在原地不敢逾越雷池一步。
她害怕得到后的失去…
那不是她能承受的。
晚餐上桌。
接过男人手中的筷子，林亦依惯性露出微笑，吃着男人做的面条还有卤味。
看着赵盛只埋头吃面，林亦依不喜欢他这样，于是主动帮男人挟了一筷子猪蹄，小声道：“你也吃肉啊。”
男人只是抿唇笑，大口吃着面条，吃掉碗里的猪蹄就再没动盘子里的肉。
碟子里的肉并不多，男人明显就只准备了她一人份。
林亦依只能一遍遍不厌其烦的主动帮他夹肉与他分享。
可又被男人一次次挑回到她的碗里。
心里酸涩更浓，林亦依憋住难受继续温柔劝着，“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们一起吃。”
赵盛摇头拒绝，沉声道：“你多吃点，去乡下就得过一段节俭日子，我给你装的吃食你不要分给别人。
如果肉吃完了，我还没来接你，你也不许出村去镇上，忍一忍，知道吗？”
他不在家，没人哄她可千万别哭闹。
话都说到这份上，林亦依也不想为些小事在这个节骨眼上让男人分心，于是点头应下没再说话。
有的话以后再说也是一样的。
饭后。
男人很快收拾好锅碗瓢盆，和林亦依叮嘱了两句就悄摸出了门。
不过这次他去的不是徐主任家。
而是跟三级工张言力约着说了几句话，点了他几句从省城去外省的那条省道最近出现了一波油耗子。
专门在停车区撬油箱偷柴油。
别说还挺讲究，只偷一半。
张言力有点犯嘀咕，赵盛大晚上找他，突然这么好心给他提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难道不知道他一直看他不顺眼？
明明和他同龄，比他还晚一年多入运输队，升得却比谁都快，硬生生压他一头。
“四级工的名额空了出来，不用等一年半后评比，能者居上。”
赵盛可不管他能不能明白，把该说的话说完就直接回了家属院。
要是蠢货，自己挣不了头，那他就没办法了。
水杯底部已经有了裂缝，渗出的水意已经帮他把局布好了。
黑夜里的男人突然笑了出来，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全是森冷与恶趣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