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0章 只是困兽而已
中午林亦依刚到赵盛家，就被他给了一个惊喜。
看着户籍迁出证明几个大字上的三个红印章，还有三个签名。
林亦依当场激动得捂住自己的嘴，怕自己尖叫出声。
没想到男人办事效率这么快，昨天中午告诉他的事，今天就帮他拿到了户籍迁出证件。
“你是怎么办到的啊？我昨天一直都有来你家，你都没出门，怎么就把这事办妥了？”
林亦依杏眸都是惊讶和高兴，赵盛真的太厉害了。
回想之前她去省城看他的事情，来回跑赵家屯泽县才办理好介绍信，跟他一对比。
自己瞬间被秒成渣。
隔行如隔山，她是豆腐渣。
赵盛垂眸看着在他面前惊呼出声的女人 ，面色镇静，唇线紧抿，只浓眉微动，表明他的得意。
男人嗓音低沉且有磁性，故作淡定的回了一句，“我自有办法。”
赵盛视线下移，落在女人的肉嘟唇瓣上，等着她的甜言蜜语。
林亦依对于男人的本事有了更加深刻具体的印象。
现在交通各方面都不发达，本城传话找人都得耽误些功夫。
更加别说跨地域办事，还是这种需要单位签字办事的证件问题。
她以前上高中就申请过学校补助，高一申请，高二下学期才正式拿到每学期三千块的补助费。
后来上大学找什么辅导员，学生会啊，主任啊签个字办个事都超级拖沓，有v信都不好使。
林亦依抬头看着赵盛，笑着真心夸道：“你真的好厉害好有本事，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你真的很厉害。
要是我肯定没办法这么快做到，这个世上好像就没有能难倒你的事情！”
以前觉得他板着脸，严肃冷漠时不时还很凶，脾气古怪，让人讨厌。
现在觉得他这样挺高深莫测的。
有大哥的风范。
“来，大哥，哦不，表哥，我照顾你吃饭。”
差点喊错称呼，林亦依今天特别狗腿，把信件放在一旁，就开始给“大哥”斟水喂汤。
以前她就是帮着用筷子夹菜，喂一喂。
现在还拿手帕出来给男人用，让他拿着擦嘴。
赵盛轻“唔”了一声，心里无比受用林亦依的贴心，但装作神色平静习以为常地开始享受午餐时刻。
……
因为要提交证件，林亦依就没有午睡，折叠好男人前一天晒干的衣物，又仔细打扫了一下卫生。
扫地，擦桌面柜面上的灰尘，窗台边也打扫了一遍，幸好屋子小活少。
回到纺织厂。
林亦依就去了食堂后勤办公室，运气好，办公室的人员管理张大姐在值班。
“你怎么现在才来办理户籍迁入？”
张大姐拼好两张椅子就准备午休，被新来的小同志打扰，脸色有点难看。
“不好意思，同志，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要办理登记的事，打搅你午休，真是麻烦你了。”
麻烦归麻烦，打搅归打搅。
林亦依笑着脸，继续温柔询问，“请问一下，大概要多久才能办理好迁户手续？”
“短则一个星期，长则半个月。
到时间你自己多留意，来办公室领居民户口簿。”
看着小姑娘笑的和气，张大姐耐着性子一口气把话说明白，然后就把人打发走了。
听到确切的答复。
林亦依也没在意人家什么态度不太态度的问题。
本来就不是上班时间，能得好脸就怪了。
事情办完。
整个人也轻松不少。
时间很快，六月下旬很快就到了七月，也渐渐进入雨季。
白天晴，夜间下雨。
日子这样过了将近一个礼拜。
林亦依勤恳认真工作，活少空闲时间多，待遇好，还花了巨资的工位，她也特别上心，鲜少与人打交道。
怕惹了忌讳，每天都很低调。
除了和不排挤她的孟不离同桌吃饭，就是在宿舍时不时帮刘腊梅解答一些爱美心得。
对于郑小可，林亦依则是完全无视。
有了口舌争端的女性，就不可能和平共处。
她也没那个必要去维护这种奇怪的关系，对她这种人和颜悦色几分，还以为你跪舔呢。
刘腊梅见两人气氛不对，知道其中原因，也给林亦依提过醒，一边是好朋友，一边是新认识的室友。
她也为难，被迫站队。
郑小可每天看着孟不离和林亦依相处，不能靠近，还一天三顿饭的看见两人脑袋贴脑袋的说话。
心里恨得差点咬碎后槽牙。
只盼着林亦依能倒霉走背字，出糗丢人。
暗搓搓的小心思全都摆在脸上，同住一个宿舍，谁能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郑小可的怨念太深，心心念叨的事情果然成真。
林亦依等了将近十天，都一直没等到新的居民户口簿办理成功，从第七天开始，她天天都跑后勤办公室。
心里觉得不安，有种不妙的感觉。
林亦依控制自己瞎想，不然就真的墨菲定律了。
该来的总归会来。
到了7月2号。
林亦依到了后勤办公室之后，面对其他人的窃窃私语和不善的眼神打量，心里怪异又忐忑不安。
肯定是出事了。
因为之前连着好几天来办公室这边，和很多人基本上都留了个面熟。
见面不说多热情，至少都是会点头微笑打个招呼。
可今天完全不同。
看她的眼神全是陌生，不屑，鄙夷，甚至轻蔑至极。
要用确切的一句话形容，就好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恨不得让她原地消失。
林亦依不想往坏处想，可旁人的嫌恶眼神和恶意是藏不住的。
快步走到张大姐的桌前。
还没开口，赵大姐就先冷声出口：“你跟我去后面会议室。”
林亦依跟着进了会议室，里面除了几张椅子空荡荡的，墙上用红漆写着伟人语录，还挂着他的画像。
会议室光线极好，两大扇窗户向外敞开，阳光倾泻而入，照亮整个房间。
微风吹起林亦依脸颊旁的发丝，不等多做反应，背后响起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等林亦依回头，看清来人。
办公室的所有人员都走进了会议室，避开她坐到了椅子上，刚好填满所有空位。
站在原地的林亦依看清所有人的面容。
不好的预感直击心头。
坐正中间位置的孟主任拿着一叠资料，清了下嗓子严肃开口，“林亦依同志，我要向你核实一些情况，希望你坦白回答，林捷和舒予晴是你什么人？”
中年男人的话音刚落，林亦依顿时心里咯噔一声，眸光暗淡，唇瓣微动，再无心存侥幸。
她知道她完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买一份工作还要严谨到调查家庭背景。
林亦依双手放在身侧，努力稳住身形，保持镇定，语气如常，温和道：“是我父母。”
孟主任看了眼手里的调查结果，“他们的身份你应该很清楚吧？”
“嗯。”
坏分子。
林亦依默然点头，指尖掐进掌心里，面上保持一贯的温柔神情。
看她心理素质过硬，一个小姑娘站着面对他们一群人的审视，也没退缩。
孟主任直接挑明，声音严厉郑重道：“既然你清楚，我就不多赘述，你的个人档案有污点。
我们纺织厂是不招收这类可教育的子女做职工。
所以，限你三日内自行处理好工位，超时厂内内部自动收回。
还有今天中午之前搬出纺织厂宿舍。”
陌生中年男人的话语。
字字句句，简单无比。
凑在一起却能轻易毁掉她所有的希望与挣扎。
最终。
她什么都没有了呀。
林亦依遏制不住地身体发颤，眼眶泛红，咬紧牙关不敢过多喘息，她怕张嘴泄了此刻的强撑勇气。
指尖更加用力，陷入肉里，掌心的疼痛感让她头脑清醒。
看着对面坐着的黑灰蓝人群，渐渐视线涣散，游移，模糊。
这一刻，她好像站在这个时代的对立面。
耳边不断回响着句句审判词汇。
她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她怎么做都改变不了自己的处境，不管抛弃什么，付出什么，摒弃任何。
来到这有了这个身份就注定好了她的命运。
打击接二连三。
命运总是爱开玩笑，你越想要什么，你就永远得不到。
“念你年纪小，又是女同志，我们内部开会决定不对外发布公告，也不厂内宣传，你好自为之。”
孟主任说完话，就率先起身出了门，经过林亦依的身侧留下一叠散落在地的档案资料。
然后。
黑蓝灰纷纷起身出门踩过一地的白色纸张。
散落在地的不是林亦依的家庭背景调查资料。
是她以后的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