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番外四
今年七月份, 张辉不知从哪个渠道要来了商桉的联系方式，鼓动她一块和七班老同学吃个饭。
高中毕业之后，昔日七班同学流散在全国各地, 一晃十几年过去，有些人已经成了家庭, 甚至还有了三胎的打算, 七班这些年举办的聚会并不少，商桉几乎没去过。
一方面, 她其实不太爱热闹起哄的场面，另一方面, 除了林璃，她在七班并没有多少交心的朋友，没什么可寒暄的。
同学聚会, 说白了也就是人脉和现状的攀比所。
商桉懒得去比较一些什么，无聊，还会招惹上麻烦。
但张辉非要她去, 言辞恳切地就差隔着网线给她磕头了，商桉无奈答应了。
聚会地点是北市一家挺有名的酒店，他们订了个包厢, 商桉到的时候包厢已经不少人了。
包厢里人多嘈杂, 不少人正在兴高采烈聊着天，还有些人搭着兄弟肩膀大吹特吹自己刚搭上的人脉资源，没多少人注意到门口方向。
还是林璃冲她遥遥举了下手, “桉桉，这里！”
不少人循声看过来，商桉坐到林璃旁边。
林璃随手从桌上递给她包零食，凑到她身边, “来的有点晚啊。”
商桉嗯了声，“刚下完课。”
林璃嘿嘿一笑，“还没问你，当老师感觉怎么样，实不相瞒，我前几天见到钟翠翠了，那暴脾气真是一点儿没变，现在都记着我上课玩手机那事儿呢。”
商桉笑了下，“还好，我比他轻松点。”
她们聊天的时候，张辉神不知鬼不觉凑到她们面前来，手里拿着两杯酒，“商桉，说实话我真的没觉得你能来，谢谢你给我这个面子，菜一会儿才上呢，咱俩碰一杯？”
“要开车。”商桉说。
张辉看向她手上的戒指，开玩笑道：“可以让你对象来送啊。”
张辉说这话还带着点儿试探意味，万一人家只是随便买个戒指戴着玩玩呢，谁知商桉靠在沙发上，坦然承认了，“她今天要上班，接来接去的麻烦。”
张辉愣住了，林璃敲了下他脑袋，“怎么着啊，看你这表情怎么还有点不爽呢？”
“哪有啊，就是有点意外，毕竟也没商桉谈恋爱，谁知道一眨眼直接蹦到结婚了，”张辉说：“不对，这是结婚还是订婚？”
“没结，”商桉弯唇，“但快了。”
张辉笑呵呵，“行，到时候别忘了通知我，我给你们随个份子。”
商桉笑了下，“好。”
商桉虽然在班里交心的朋友不多，但不是什么孤僻冰山的人设，和谁都能聊上几句，中间有两次把清酒当成白开水喝了。
刚喝下去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味道也很淡，慢慢的后劲就上来了，商桉从洗手间里出来，指尖搭在走廊的栏杆上，给陶鹿因打了个电话。
那头接起后，商桉声音和往常无异，“一会儿下班后来接我，我喝酒了。”
陶鹿因问，“你在哪？”
商桉报了个地址，又说了两句后，挂断。
商桉手机放在口袋，在走廊里吹了会儿风，又回去了包厢里面，她坐回之前的位置，旁边林璃正在跟别人玩斗地主，商桉端起清酒酒杯，嗅了嗅，抿了一口。
她平常很少喝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不想酒后失控做出一些后悔而荒唐的事情，但这会儿确定了陶鹿因要来接，商桉头一次肆无忌惮起来。
陶鹿因到的时候，商桉正在包厢角落里陪林璃斗地主，她手里捏着小巧的清酒杯，坐姿一派悠闲，指导林璃，“出对q。”
林璃忧愁，“单3还没出出去呢，而且咱也没炸。”
“出就可以了，”商桉说：“没关系，这把能赢。”
两人脑袋靠的特别近，看着跟说悄悄话似的。
陶鹿因表情淡下来，走到她俩旁边。
商桉只是看她一眼，没多大动静，继续指导，“她管不住，继续出就行。”
林璃余光瞧见陶鹿因，朝她招手，“正好，阿因妹妹你来了帮我看看，这把出什么，商桉的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可靠呢。”
陶鹿因俯下身，仔细看了看牌，觉得商桉的招数竟然都很可以，“按姐姐说的来就好。”
商桉又看了她一眼。
陶鹿因知道她喝酒后认错人的老毛病又犯了，坐在她身边，把杯子放下，“回去吗？”
商桉扭头问林璃，“要回去吗？”
陶鹿因：“……”
林璃头也没抬，“不要，你们先回吧，我老公一会儿来接我。”
商桉眉尖轻蹩，缓声说：“老公？”
“怎么了，照片你见过的，还夸他一表人才呢。”林璃说。
商桉表情明显不对劲了，平静中透露出一丝丝危险，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茫然。
陶鹿因见状不对，捧住商桉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的脸，小声说：“姐姐，你女朋友在这里，天晚了我们回去吧。”
为了加深她的印象，陶鹿因趁周围没人注意，偷偷亲了亲她的唇角，“我们回去吧。”
商桉直直看着她，似是认出她来了，“好。”
陶鹿因松了口气，想牵着她，商桉躲开了。
“……”
陶鹿因以为她在老同学面前不好意思，没多在意。
和张辉林璃打完招呼后，陶鹿因带商桉下去，一路上商桉沉默寡言，走路还算稳当，不用人搀扶着，直到两人上了车。
陶鹿因想凑过去给她系安全带，商桉躲开她的手，“不用，我自己来。”
“……”陶鹿因不明所以，“好。”
回家后，陶鹿因给她泡蜂蜜水，商桉不喝，自己给自己泡了一杯，全程没搭理她。
陶鹿因纳闷，“姐姐，聚会不开心吗？”
“你说呢？”商桉不答反问。
陶鹿因，“我怎么知道？”
商桉抿了口蜂蜜水，懒懒靠着中岛台，看陶鹿因眼神冷飕飕的，“你出轨了。”
陶鹿因：？
“不承认是吗，是不是以为我聋？你刚刚老公两个字喊的林璃都听见了。”商桉说。
“……”
陶鹿因只感觉天降一口大锅，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得说：“那是林璃喊的老公，不是我，姐姐你认错了，你现在还醉着，喝完早点睡觉。”
商桉看她的眼神跟看渣女没什么区别，她明显克制着脾气，只是语气稍稍冷硬，“你最好好好反思一下，到底要不要诚实点承认你的错误，现在太晚了，明天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说完，商桉放下杯子，回卧室睡觉，还把门给关上了，不让她进来。
陶鹿因：“……”
陶鹿因真的想骂脏话。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有人醉酒是这个样子的，不分青红皂白，什么逻辑都让她占了，陶鹿因觉得无语和荒唐。
半夜，商桉醒来，发现旁边是空的，陶鹿因缩在沙发上睡觉。
商桉蹲着看了她半晌，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在沙发上睡，她想把小姑娘抱到床上睡，试了两下没抱起来。
商桉拿了被子盖在她身上，人也钻进被子里，侧身抱住了她，陶鹿因被这动静吵醒，眼睛睁开一点儿。
商桉亲了亲她脸颊，“怎么在沙发睡了？”
陶鹿因听完，瞬间清醒了，一股火从脑袋顶上冒出来，即将要爆发。
商桉又说，“冷不冷，我给暖暖。”
一股火还没化形，就被吹散了。
陶鹿因窝在她怀里，重新耷拉着眼皮，小声说：“算了，我不跟你计较。”
商桉疑惑，“不计较什么？”
陶鹿因困意袭来，声音越来越低。
“不计较你，自己喝醉后有给自己戴绿帽子的习惯。”
-
十二月凛冬，地上落了层厚厚的雪，又是个需要垂头前行避开风雪的季节。
严嘉美容院却是热热闹闹，她这个店从张罗计划到最后装修开业，直到现在，营业了差不多一年多的时间，她计划着办个周年庆。
也是因为这个周年庆，四人小分队再次相聚火锅店。
庞西纳闷，“周年庆我们几个不应该被你邀请到店里，做个全身高亮spa吗？”
“先吃个饭再去，严老板多大气一人，这点还能差了你们？”严嘉说着烫了个菜，放在杨小梨碗里，“另外呢，今天主要跟你们宣布个事儿。”
陶鹿因和庞西不约而同看向她们。
严嘉一脸神秘兮兮的，看向杨小梨，“那我跟她们说了啊。”
杨小梨点了下头，“说吧。”
严嘉咳咳了嗓子，郑重宣布，“我和梨子上个月领证了，在西班牙。”
陶鹿因有点惊喜，“恭喜啊。”
庞西直接放下筷子，啪啪鼓起了掌，嘴里还含着个鱼丸含糊不清地说：“牛哇牛哇！！”
“所以你们有对象没对象的都抓紧时间点，”严嘉咬着筷子乐，“都快点儿把人生大事定下来，咱们姐妹几个步伐一致，进婚姻坟墓也得一块进。”
严嘉说着看向陶鹿因，“用不用我点个名，陶小鹿同志，你那戒指戴着只是为了欣赏啊？”
陶鹿因点了点头，笑，“知道了。”
严嘉跟个老妈子似的，又对着庞西叨叨叨，“还有你，你和那个梁朝伟学长处了好几年了吧，他没打算做点儿什么？”
庞西有点害羞，“见过他妈妈了。”
严嘉一脸欣慰，举起酒杯想和姐妹几个碰一个，杨小梨面无表情把她酒杯拿下来，换成橙汁，“你今天生理期，喝这个。”
严嘉：“……”
严嘉小声跟她商量，“就喝一口。”
杨小梨点头，“可以，肚子疼了别找我。”
严嘉软着声音，勾着她手指，撒了个娇，“真的就喝一口，一口没事的。”
杨小梨不为所动。
严嘉不爽了，撒开她，也开始来脾气了，“你之前在那个海岛上怎么跟我说的，你说结婚了会对我一生一世好，会把我当祖宗供着，结果呢，这就是你祖宗的待遇？连喝口酒也不行是吧？”
杨小梨面无表情看着她。
严嘉直直对视着她，一点都不怂，“我看这婚结了也白结，不干了，离了得了。”
“……”
杨小梨叹了口气，酒杯还给她，“就一口。”
严嘉接过来，翘了翘唇，“早这样不就得了，非得逼我骂你一顿，你说你这人性格是不是就是找骂。”
陶鹿因和庞西两个人自己聊，全程当另两个不存在，吃到一半的时候，陶鹿因接到了个电话。
庞西问：“谁啊，商桉姐姐吗？”
陶鹿因嗯了声，边接边对她说：“我来之前跟她说过要来这儿吃火锅。”
陶鹿因出去火锅店接电话，推开店门的那一刻，凛冬的冷风直直扑过脸颊，她将外套领子往上立了立，听着电话那头商桉的声音，朝她方向走去。
商桉说她在红绿灯那里。
前几天下了场大雪，地上还残存着融化的雪渣，陶鹿因走到红绿灯附近，看见商桉隔着条街站在她对面。
她穿着深灰色薄大衣，红围巾，衬得她皮肤腻白，长身玉立的站在那里，耀眼而夺目。
正好绿灯亮起。
陶鹿因下意识想往她方向走，商桉在电话里说，“站在那儿别动，我过去就可以。”
陶鹿因站定原地，她看着商桉在人流中前进，一步一步朝她而来，最终走到她面前，红围巾摘下，围在她的脖颈上。
“今天风有点大。”
那一刻，陶鹿因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
她眨了下眼，指尖拽起围巾的一端，踮脚虚虚绕着商桉脖颈围了一圈，笑，“但你不是来了么。”
那种奇异的感觉她一直说不上来具体，现在忽然好像可以用言语说通了。
原来——
她的追逐，在某一天，也会奔她而来。
也把她当成，此生唯一奔赴的终点。
作者有话要说： 该写的能写的都写完了，番外到这里就彻底结束啦
感恩大家
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