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爸爸，不落泪
从八岁被带到龙魂开始，楚啸天无时无刻不在那地狱般的训练中度过，可怕的训练，让他已经没有精力来想家。
所有的一切，也不容许他再想家。
在他的记忆里，仅有母亲与父亲。
如今为了女儿而选择放弃一切回家了，才知道，自己已经多了一个妹妹。
“思儿，快松开，有客人来了。”李秀萍此刻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楚啸天，将扑进自己怀中的楚子思拉了开来。
“这位小哥，快请坐，你们要吃点什么？”
李秀萍走了过来，一边拿着擦布，娴熟的埋头擦着餐桌，一边向楚啸天询问。
楚啸天的内心，五味杂陈。
母亲已经不认识自己了！
他能一眼认出母亲，可是母亲，已经不认识他了。
李秀萍没听到楚啸天的回答，愕然抬头看向楚啸天。
这样近距离看着楚啸天，李秀萍愣了一下。
不知为何，在这个青年的身上，她莫名的感觉到一种难以形容的熟悉感，可明明她不认识这个青年。
“小哥不是来吃饭的？”李秀萍诧异询问。
楚啸天张了张嘴，一个妈字，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二十年了，母亲一点也不认识自己了！
或许已经将他遗忘了吧！
自己这次回来，要与母亲相认，打破她们现在的生活吗？
“妈，大哥哥是我的恩人……”楚子思这时跑了过来，“刚才我遇到了一个坏人，是大哥哥打跑了坏人，把我送回来的。”
遇到了坏人？
李秀萍慌忙看向楚念儿，这才发现楚子思脸上还有没消散完的手指印，“你爸呢，他不是早就去接你了吗？”
“没看到我爸。”楚子思摇了摇头。
楚啸天听到这句话时，心中猛然一震。
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之前他看到那辆商务车中的一位中年男人时，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感，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了。
那位中年男人，就是他的父亲，楚兴国！
想起这件事情，楚啸天瞬间转身离开饭店。
“你爸的电话怎么打不通？”李秀萍连续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听，一下子急了，“平常的时候，你爸见我打的电话，他立马就会接，今天怎么不接电话了？”
“难道你爸出事了？”
李秀萍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想到这件事时，她的脸色都白了一分。
“思儿，妈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一个人上楼在家里做作业。”
“妈妈会关好门，记住，如果不是爸爸妈妈回来，谁敲门也不要开。”
李秀萍嘱咐完楚思思后，匆忙将饭店的玻璃门关上，又将卷帘门哗哗的拉下锁上。
正要骑着电瓶车离开时，她又愣了一下。
“刚才那个奇怪的小伙子到哪去了？”她现在才想起，刚刚来到饭店的楚啸天，转眼间怎么就不见了踪影。
不过，她现在也没时间去想这件事，焦急的骑着电瓶车去一个地方。
离去的楚啸天，此刻已经根据车牌号查到了那辆车的位置。
客居会所！
他父亲就被带到了那里。
楚啸天立时在路上拦了一辆车，去往这个私人会所。
车中，楚啸天感觉到，怀中的女儿拉了拉自己的衣领。
楚啸天看向女儿，就见女儿睁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好奇的看着自己，手语比划，口中“咿呀咿呀”的说着。
楚啸天明白了女儿的意思。
“是的，你之前看到车中的那位中年人，与刚才那位中年女人，就是爷爷奶奶。”楚啸天向着女儿点了点头。
女儿又好奇的咿呀咿呀询问。
她是在表达，带走爷爷的那些人，都是坏人吗，爸爸是要去打坏人吗？
“爸爸的确是去打坏人。”楚啸天点头。
内心渐渐冰冷了下来，他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动他的父亲。
在楚啸天赶往客居会所的途中，客居会所的一间屋子内，一位西装革履，头发油光程亮，带着眼镜，约莫三十来岁的男子，将一个文件放在了桌上。
“楚先生，今天请你来，不为别的，就是请你来签了这份协议。”
“我不会签的。”脸色苍白的楚兴国，有些颤抖的摇头。
“你何必呢，你家郊外的那处老宅，按照市面价格，最多值一百万，现在我们王少，已经给你加到一百五十万，对你可是仁至义尽了。”
“再多的钱我也不会卖。”
“你这样顽固有什么意义？”
“老宅是我儿子回家的方向，我不能卖！”
“你儿子？”
男子扶了一下眼镜，淡淡一笑，“你指的是你大儿子楚啸天吧。”
“据我所知，你大儿子在八岁时就失踪了，这么多年杳无音讯，必然早就是一堆白骨了，你留着老宅也没一点用处。”
“不，我儿子没有死。”
楚兴国摇头，神色无比坚定道：“我儿子一定会回来，老宅就是他的家，就是为他指明回家的方向。”
“要是我把老宅卖了，家就没了，我儿子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方向了。”
说到这里时，楚兴国泫然泪下，向着眼镜男子哀求，“我求求你们，不要占我们的老宅。”
“我们等了儿子二十年了，日日夜夜都在期盼着他回家。”
“老宅是我们对儿子唯一的念想与希望，我求求你们，不要让我们唯一的念想与希望也没有了。”
“楚先生，你的故事很感人，但我的耐心有限。”眼镜男子冷冷一笑，有些不耐烦了。
“你有子女吗？”楚兴国眼中滑着泪，突然询问。
眼镜男子愣了一下，没想到楚兴国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冷淡的点了点头。
“你也为人父了，如果你的子女失踪了，你还会这样漠然吗？”
“你不希望你的子女还能回来吗？”
“如果家是你子女唯一回家的方向，你还能容忍别人毁掉吗？”
楚兴国连发三问，泪水不住的从他的脸上滑落，“如果你的子女失踪，哪怕是一天，你都会疯掉吧。”
“可是我们呢，足足寻找与等待了二十年啊！”
“二十年！”
“这是多少个日日夜夜，你体会过那种思念儿子的煎熬与痛苦吗？”
“那是你儿子，不是我儿子，我也不需要体会，更没兴趣听你说这些。”眼镜男子的脸色冷了下来。
楚兴国满是泪水的脸上，布满了哀求，“我求求你们了，我们别无他求，只是希望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儿子回家啊！”
“我们只有这样一个简单的请求，为什么你们要这样无情的扼杀啊！”
已是来到楼下的楚啸天，清晰的听到了父亲哽咽说出的这些话语。
一刹那间，心弦触动。
双眼隐隐泛起了一层泪雾！
父亲没有遗忘自己！
二十年来，父亲一直都在寻找自己！
等待着自己回家！
可是自己，没有一次回过家，甚至都没有关注过家！
以致让父亲承受了二十年的思子之痛！
是他不孝啊！
两滴掺杂着悔恨的泪水，从楚啸天的眼角滑落。
怀中的楚怜，伸出她的小手，轻拭着楚啸天眼角的泪，口中咿呀的表达，“爸爸，不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