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宝物到手,进城
看着被禁锢在镜中的郑芳,陈青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实实遭了一掌,五脏六腑似被打散一般,气息拉扯,让胸腔也跟着生疼生疼。刚刚经历过生死,说不后怕是假的,但总归是过去了,好歹是活了下来,一颗悬着的心也跟着落了下来,加上常食山中野蔬野味,十几年下来,也算是养的基体夯实,要是换做一般人,受这一掌,怕是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暂时解决了眼前的危机,想起自己刚才已然抱了死志,不禁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冲动鲁莽,这才堪堪踏上仙途,可谓山高路远、道阻且长,不知还有多少艰难险阻、酷暑严寒在等着自己。暗暗告诫自己,一切还要从长计议,以后无论身处如何绝境,也不能这般意气用事,纵使山重水复,还须记柳暗花明。虽然是真的没了办法,只能孤注一掷,拼死一搏,但是实在是没想到宝镜恰恰会在那个时候显灵,仔细一想,也觉得不可思议,这时再看宝镜,愈发觉得神奇,难怪修仙界人人渴求奇珍异宝,真可谓百年苦修难成仙,一朝得际天下先呐,这般想着,心中喟然,若不是宝镜显灵,自己早成了郑芳的掌下亡魂了,还谈什么行烈候未尽之事,今次就权当做初入修仙界的一个惨痛教训。
郑芳陷于镜中,发觉自己竟无法动用真气,一时惊慌,胡乱折腾了起来,见不见有反应,也就作罢,然而毕竟是出世已久的修士,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知道自己这是被困在了什么空间法宝之中,遂抬头一遍遍大声喊出“小兄弟,是在下的不是,还请你高抬贵手”“小先生,只要放我出去,当牛做马以报恩德”……之类的求饶告罪言辞,声音失了真气灌注,听起来竟有些沙哑,哪还有彼时凶神恶煞的气焰,加上他那满头白发,真是让人看了生怜,不知情的人看上去,还真以为是平白落难遭了大罪的老者。
陈青试着运转真气,沁探宝镜,没想到还真有用,竟能和宝镜产生一丝微妙的联系,那种感觉极其奇妙,犹如悬丝症脉,不见其人而知其在,是一种若有如无却又牵连心神的感觉,沟通了宝镜,才听出郑芳是在向自己求饶告罪,但陈青早已知道郑芳的本来面目,此刻那会着当,冷眼看着郑芳丑态,心中不甚唏嘘,修士本是凡人仙,不如凡人知耻廉。
看着看着,陈青一时失神,眼睛慢慢失了焦距,耳中渐渐的不再听见郑芳嚎喊,只见脑海中竟清晰的浮出一个人影来,一袭古袍,居高临下,左眼赫然是金色,正是带走小蝴蝶的金左眼护法,假使有一日,自己足够强大,那一切还会发生吗?陈青问自己,没有答案。
劫后余生,洞悉了九龙镜有这样的异能,陈青对此也越发珍视起来,想要发掘宝镜的其他妙用,略微调息后再次运转真气沁探,奇妙的一幕发生了,只见真气沁入镜中,竟似活物,聚幻化变,似游龙飞凤一样,栩栩如生,在九龙宝镜之间,穿梭盘旋,牵动九只龙首微微颤动,待真气没入镜面,龙嘴轻轻张合,消失的真气从中流溢而出,又在镜面上慢慢汇聚,结成四个亦假亦真的大字——幻龙之变,再一看,那大字又归为真气,幻化成游龙,在镜面之上龙飞凤舞般演绎出一段法门口诀,陈青还没来得及领悟,就跃出镜面径自没入丹田之中。
一时间,陈青仿佛入定,宝镜中溢出无尽炫光,将之笼罩之中,身形宛如鎏金,如真佛降世,五彩氤氲在背后升腾,骤然睁眼,似是宝剑出鞘,凌厉无比,光华可破黑夜,给人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滋味。
陈青内识,竟发现原本趋于散裂的脏腑,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丹田之中的盘旋的小小气旋,又增大几分,其间还夹杂着一丝金紫,让人肃然。这时候,陈青口中轻轻呢喃,按着镜面字迹所言,手中法诀行云般变换,尝试着施出幻龙之变,一瞬间,镜面波光流转,两间天地如同置换,天旋地转极近变幻之后,只见郑芳端坐在石像之前,开口道:“原来如此”,听那声音,却是陈青,所谓幻龙之变,就是可短暂变幻成禁锢于九龙镜中的人,亦可获悉其人部分记忆,至于到底能获取多少,还要看施法之人的修为。再看镜中郑芳,身形干瘪披头散发,双手抱着脑袋,已然昏厥,模样无不凄惨。
此时,察觉到有人来了,陈青悄然敛起心神,缓缓起身,盯着山谷外姗姗而来的贺环章,宝镜在手,心中颇有些底气,加之探查过郑芳的记忆,脑海里生出来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待贺环章在身前站定,学着郑芳的口吻慢慢说道:“环章,可有什么发现?”
贺环章姗姗来迟,心中还惦念着如何分一杯宝羹,被郑芳这样一问,心中也是了然,热情凉了大半截,扣了扣下巴,若有所思道:“山主,我随你而来,并未有何发现,山主可有发现”。确定贺环章没有识破,陈青心中忐忑随之一扫而光,不禁有些骄傲自得,忍不住笑出一声。
贺环章看郑芳发笑,心中默念:“老狐狸想独吞宝物,也未免太心急了”,只当是验证了自己心中猜测,却又不敢捅破,遂向前拱手看着陈青说道:“山主,可是有什么不妥”。
看着贺环章询问的眼光,陈青连忙收起笑容,暗叹好险,差点就漏了破绽,心中默念“我是郑芳”“我是郑芳”。随后,“唉”的叹了一声,似是非常遗憾,缓缓说道:“我在此地与那人交手,被他走脱了”,看出贺环章似乎还要要发问,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我料定那人并未得手”
“怎么说?”贺环章来了兴致,追问到。
“我一路飞驰,不曾耽搁,寻着那人踪迹到此,却看他在此地搭台祭拜,与我交手也并不死战,由此,我断定他并未得手”,说罢,朝四下环顾,目光若有所指的在夏烈雕像上停留一二。
贺环章顺着陈青的目光看向夏烈雕像,骤然回头,似是有所明悟,恍然大悟道:“山主的意思,宝物是这雕像”。
陈青看贺环章果然中计,微微颔首到:“即便不是,也定然有所关联”,说罢,不再言语,自顾自坐定,旁人看来似是调息,实则是消化从郑芳记忆里得来的讯息,若不抓经消化,迟早会漏了破绽,一旦在路上被人识破,后果不堪设想。
贺环章前前后后仔细仔细观摩,又是真气窥探,又是贴耳叩听,不见有何反应,实在想不通雕像和宝物有何关联,看着陈青,几番欲言又止。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魏达等人终于到了。陈青起身,也不啰嗦,直接命令道:“魏达,你领几人将这雕像运回去。”
魏达心中虽有犹疑,但哪敢推诿,点头应是,当即率几人砍树,做了几个杠子。
不一会,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回走去,与来时不同的是,队伍中八人共抬的一尊石像分外显眼。
队伍下了山,进了城,陈青开始后悔把夏烈的雕像弄下来了。
城中凡人居多,陈青等人抬着雕像出现在城里,似是请了个大佛,一路上引得行人议论纷纷。
不时有人拱手拜贺,甚至有人拦路跪拜,这让陈青非常头大,不知还要引起多少麻烦。
他本想夏烈的雕像,虽说不能高居庙堂受人祭拜供奉,但也不该就那样弃置山野,心中认定了夏烈这个师傅,就一心想给雕像找个遮蔽之地。
不好阻拦,只得任众人随意为之,只是一个劲的让队伍走快一点,眼看快要到双罗山设在城中的驿点,却被一队人马拦了去路,看服饰是官府的人。
陈青看了一眼来人,心中暗叫不妙,此人名叫高泰,在城中是出了名的纨绔,只因他是此地郡守高禄的儿子,虽然高泰是实打实的凡人一个,但他老爹高禄却是修士,还是融合期修为,向来不把同境界的郑芳放在眼里,高禄老来得子,对高泰打小就是不一般的宠溺。
双罗山虽说也是修行势力,本也不惧官府,但官府是代此方世界中最大的势力籍司府管理凡世,如非必要,平日里大家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籍司府是什么时候有的,没有人能说清楚,只知道不管国号如何更迭,但籍司府始终屹立在这方世界权力之巅,而籍司府早有规矩,修行界超脱凡世之外,不得干涉地方官府。毕竟不是人人能够成仙,坊间传言,籍司府中有些重要人物,还在凡世留有子嗣,甚至有人揣测,当今国君就是籍司府亲近之人。
陈青本不想理睬,但碍于此时身份,对着高泰说到:“高公子,这是何为。”
高泰一脸横肉,似是吃多了猪肉,笑起来脸上赘肉不停摇晃,看陈青招呼自己,更是得意,哈哈大笑道:“郑山主,听说你得了巨宝,我当然是慕名前来观赏啊”,说罢更是肆无忌惮的大笑,整个身子跟着耸动,似是一座肉山。又指着雕像,大声说道:“还真是巨宝,好大的巨宝哟,哈哈哈哈”,手上附带着夸张的比划,言语之中无不嘲讽,摆明了是知道陈青不能拿他如何,说罢晃着身子,挪着步子,被人簇拥着进了郡中有名的艺坊——竹里馆。
陈青看着高泰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寒意,虽说只是夏烈一尊雕像,但也受不得被人这般戏谑。暗自点清了高泰随行的几名护卫,忍下这一口闷气,大袖一挥,带着队伍向宗门设在城中的驿点走去。
进了驿点,陈青随便应付过门人的招呼,蒙头进了一间客房,吩咐到外面,不要打扰。贺环章,本还想说些什么,看出陈青不悦,也就作罢。
陈青进了客房,总算是卸下了包袱,一路上虽然有惊无险,但陈青毕竟还是一个少年,接连发生的种种,不停的冲击着他朴素的世界观,他知道,自己走上这条路,就不能回头,既然不能回头,那就需要好好计议,长久谋划,好在他一直就善于学习,不怕不会,就怕不学,有夏烈醍灌的记忆作为指引,陈青对前途并不悲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