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15.进城
一天，两天。瑞塔的伤口已经愈合，西维的伤势也有所好转。五个人依然待在窄小的船舱里休整，吃着船里剩下的存粮。
日子如同夕阳下的人影一般被拖得漫长，荒原一片静寂，没有任何城里人从船边路过，这条偏僻的河道里也没有商船或小渔船行经。
这里一时半会安全无事，但他们心里的焦灼丝毫未减。河上漂荡的小帆船与世隔绝，他们失去了跟红石城的联系，对城里的局势以及老鹰、凯欧、梅娜等人的去向一无所知。
“雀斑，我们回城里看一眼吧。”吃完早饭后，卡洛提议道。
“好，”红雀斑立刻响应，“早就该去了！”
“待会儿就走，我们披上斗篷偷偷溜进去探探路。”
只有西维反对：“太危险了。”
“我认为现在应该已经没有大问题了。”卡洛说，“再说了，不确认一下情况怎么能踏实？说不定我们还会需要回去住一段时间呢。”
“我也要去！”莉亚跳起来。
“你留在这里照顾他俩。”卡洛把她摁回去，“好好的，不要乱动！”
“哼。”莉亚撇撇嘴，“那你们小心，可别在半路上出事儿了。天黑前一定要回来吃晚饭，否则我就进去到处搜查你们！”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如果真的有危险，那肯定早就会有人出城来找我们，我们也早就该知道了。”
瑞塔的视线与红雀斑交汇。她安静地走到他身边：“雀斑，去城里找找凯欧。那天他为了阻挡来抓我的巡逻队员，在面包店门外跟他们打起来了，我觉得现在”
“所以你确认了吗？他真的是你爸爸吗？”
“嗯。”
“我会找到他的。”红雀斑保证道。
两人爬出小船，踏上荒野，坚定地走向那座两天前刚刚逃离的城市。
远远望去，红石城墙仍是原来的样貌，但那座城给他们的感觉竟莫名像是火海燃烧过后的灰烬。触目所及一片死气沉沉，两三处房顶冒着孤独的烟，与以往那个热闹鲜活的城市截然不同。
城墙没有什么防守力量，卡洛和红雀斑不费吹灰之力就顺着敞开的门洞溜了进去。
荒芜的街道上随处可见破败的房屋和烧焦的印痕，墙角处某些地方火星仍旧未熄，那些堆砌的石砖俨然是新近倒塌的废墟。城堡巡逻队员和“影子人”们制造的火海给这座千疮百孔的城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灾难，有些人家的一面墙整个坍下来了，有个小院里的酸枣树也横倒在地。许多屋子的门窗都一片漆黑，从外部看不出到底有没有人烟。一扇二楼的窗子里，传出婴孩尖锐的哭声，只持续了一两秒就被大人一把捂住了嘴。
沿街叫卖的小贩早就不见了踪迹，乞讨的流浪儿们鬼鬼祟祟地从拐角处探出头又缩回去。匆匆路过的几个行人都裹紧了斗篷，眼神透露出怀疑和警惕。一只瘦削的猫敏捷地从街道中央穿过，跳上房檐消失了踪影，却并未带来多少生命的活力。
红石城需要很长时间重整旗鼓，才能再度步入正轨。
他们像其他人那样拉低了斗篷帽檐，握住袖子下藏着的匕首以防万一，紧贴着街道尽头而行。穿梭在那些原本再熟悉不过的街巷里，他们只觉得有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
“卡洛。”有人在路旁屋檐的阴影下叫道。
卡洛和红雀斑齐齐转身，迅速摆好了防御姿势。居然是那个总跟着刀疤脸的豁嘴男人，两手插在裤袋里直直地瞅着他俩。他胡子拉碴，黑眼圈明显，看样子像是在街头游荡了多时，根本没怎么歇息过。
“豁嘴。”卡洛一步跨到阴影中跟他面对面，“你怎么在这儿？”
“我还要问你呢，”豁嘴咂了咂舌，“我以为你失踪了。你这家伙太离谱了，我刮目相看。这两天，剩下的所有影子人们都在讨论叛徒卡洛的事。那天在高台上，发现你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我们才反应过来事情原来是这样！你竟敢带着钥匙自己闯进城堡，借我一百个胆我估计都办不到。你后来带那两个小姑娘到哪去了？”
红雀斑瞟了卡洛一眼。
“不在这里。”卡洛说，“你呢，怎么会还在城里？其他人呢？”
豁嘴脸色一沉：“那晚，参加战斗的‘影子人’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像我一样东躲西藏，有的还躲在城里，有的已经逃去了荒原。城堡暂时没有派人追捕我们，估计是事太多，力不从心了，也觉得我们这帮集合不起来的残兵败将没有太大威胁。刀疤战死在城堡大门口了。桑妮他们都不知道藏哪儿去了。”
“老鹰呢？”
“你们没听说么？”豁嘴斜了他们两眼，“他被城堡□□了！我没亲眼看见，但听说他用剑砍死了城主——真有他的！巡逻队员们抓起了他，把他关到地牢里了。这两天，据可靠消息，城堡那帮人正在激烈争论应该怎么判决他呢。其实，对城主不满的人早就有很多了，有人替他们解决这个大祸害，估计他们乐得轻松才对。我猜，他们不会杀老鹰，当然也不会就这么直接放过他，最有可能的，还是把他终生放逐到荒原沙漠深处吧。”
地牢，放逐卡洛浑身一寒。
“那现存的‘影子人’还都互相保持着秘密联系吗？”
“你们真是什么也不知道啊？”豁嘴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影子人’不复存在了。我们已经不在影子里，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明白吗？卡洛，你再也不是什么秘密组织的得力干将了，只是跟我没啥两样的孤魂野鬼罢了。”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卡洛看着豁嘴，“采石场停工了，你失业了吧？我看城里一片萧条的样子，你还有地方待吗？”
“普通人的生活还得继续啊，这里不可能永远废弃下去的。本来我又没像刀疤那混蛋那么野心勃勃，妄想着坐上城主的宝座。我只想趁乱混进这城里，等到他们修复了被烧毁的废墟，等热热闹闹的集市重新开启，肯定能混个好位置的。”
卡洛和红雀斑点点头。豁嘴他们这些荒原人都有顽强的韧性，在人迹罕至的荒野都能生存下去，更别提这座受到短暂打击但仍旧充满机遇的红石城。
豁嘴吹了声低低的口哨：“在城堡重新开始整顿城里秩序之前，会有很多像我这样的荒原人偷偷混进来。你们看到没？城墙那里已经没人管了。只要不怕危险，谁都可以闯进这里。以前，那堵墙真是像个屏障一样千方百计挡着我们，就好像我们荒原人不配住在街道上的房子里，他们搭那堵墙本来就是为了防着我们似的。”
的确如此。随着时间流逝，大家忘了最开始垒砌城墙，是为了搭建荒漠里的庇护所；先驱者去航海，只是为了永无止境的探索；开办旅店，是要给络绎不绝的行人提供歇脚之地；制定部落规则，是为了保障族人们和平宁静的生活。
似乎很多事情至少在表面上有良好的初衷，直到后来才逐渐迥异。
“你们呢？”豁嘴看着他俩，“卡洛，你显然也是个无业游民。红雀斑，我记得你之前似乎在面包房打工啊——”
“说起这个，”红雀斑说，“你最近有去过面包房吗，那里现在怎么样了？”
他的心跳暗自加速。但愿对方不要立刻吐出什么坏消息，可他已有不祥的预感
“没去过，”豁嘴摊了摊手，“怎么，你是打算回那儿去吗？还是准备去哪流浪啊？”
“谁知道？估计是流浪吧。”红雀斑当然不可能对他和盘托出。
“你呢，你不是去过了浮空岛，又驾船回来了吗？”豁嘴眯起眼睛凑近卡洛，“我猜，你估计打算再坐船回那边去吧？怎么样，那边比这里强多了吧？真有很多蜜糖和金矿吗？咱们祖先说的到底是不是假话——”
卡洛打断他：“我们还有事要忙，你多保重。”
“喂，咱们还会见面吗？”豁嘴在背后叫住他们。
红雀斑和卡洛互视一眼。
卡洛没有回头，冲豁嘴挥了挥手。
走出一长段距离，红雀斑感叹道：“卡洛，我完全同意他的观点，你真是大大的离谱。还好你这个叛徒还没打算背叛我。”
“那可没准，”卡洛说，“说不定我早就背叛你了，你不知道罢了。”
“嘁。”红雀斑不以为然，“他起码有一点说得对，借我们一百个胆，我们都不敢偷了城堡钥匙直接破门而入。要论‘敢不敢’，你才是高手。”
“我答应过了要救她们出来，”卡洛严肃地说，“答应的事情不能反悔，我的行为准则现在也是这个。”
“是那个莉亚跟你说的吧？”红雀斑嗤笑道。
“是又怎样。”
此时，他们不知不觉已绕到了城市中心的位置，拐进了面包店所在的街道。那里的破败程度比起城墙边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位从邻居家门里探出头的大婶盯着他们藏在帽檐阴影下的脸看了看，投来疑虑的眼光，又退回门后。
往日的喧嚣熙攘已毫无踪迹，面包店的烟囱里没有冒出炊烟，隔壁铁匠铺也无声无息，大门还被重重地砸坏了偏在一侧。红雀斑和卡洛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却见一个红卷毛脑袋从铁匠铺的门廊上警惕地伸出来。
“梅娜！”红雀斑叫道，“太好了，你没事！”
卡洛心里也有块沉甸甸的石头瞬间落了地。梅娜跟他算不上多熟悉的朋友，顶多只是他会在拜访面包房时顺路去她们家串串门、聊聊天而已。但她那天偷钥匙的时候跟他配合默契，她的安危牵系着他的心。铁匠铺和面包店这两座紧挨着的温暖房子，至今在他的回忆里占据重要的一席之地。
“雀斑！卡洛！”梅娜拍拍胸口，“吓我一跳，你们还在呀！我昨晚才溜回家的，以为你们应该已经逃出城外面去了呢——”
“我们是逃出去了，只是跑回来看看。”
“瑞塔呢？”梅娜左右望望，“她”
“瑞塔没事，”红雀斑说，“她在城外，我们把她和她姐姐都救走了。”
“她姐姐？”
“啊，”卡洛抓抓后脑勺，“长话短说，你们之前不是以为我死了吗？其实我被老鹰秘密派到了浮空岛，去找瑞塔的双胞胎姐姐，她的名字叫莉亚。老鹰想把她和瑞塔一起投进铁炉里，要我带她驾船回到这里来。但她和瑞塔现在都在我船上，在城外。”
梅娜瞪着震惊的双眼看着他：“浮空岛？双胞胎？原来瑞塔不是孤儿呀！”
“当然不是，”红雀斑说，“瑞塔是红石岛人和浮空岛水妖的混血。前段时间她刚刚发现，凯欧大叔其实是她爸，可震惊了梅娜，你看到凯欧大叔了吗？”
梅娜眼中的光一瞬间黯淡了下来，眼圈渐渐泛红：“你们还不知道，他”
红雀斑和卡洛的心沉到底，尽管这是早已猜到的结局。
“到底什么状况？”
她穿过小径，指给他们看面包房门口台阶上一滩凝固的深红色血迹：“我和我师兄他们昨晚回家的时候，发现隔壁面包房没有亮灯，我们叫了几声没人答应，就走过去，看见他一动不动，脸朝下趴在这里他肚子被人捅了致命的一刀，别的地方也有烧伤，他身上没带什么东西，表情看上去很挣扎，之前他好像一直在和城堡巡逻队员拼死战斗，我觉得他是想保护瑞塔不被他们抓走。”
“那，那你们——”
“我们趁着夜里把他抬走了，”梅娜吸了吸鼻子，“对不起，没来得及等你们。时间有点急，我们还没做墓碑。雀斑，我不知道你和瑞塔还会不会回来，但想着如果你们回来我就在这里等着”
卡洛和红雀斑对望了一眼。三人一起往面包房里面走去。门没有锁，厨房里一片狼藉，激烈打斗造成的凌乱痕迹依稀可辨，面粉、模具、锅碗瓢盆撒得到处都是，炉膛里还有早已冷却的灰烬。
桌面上摊开了那本厚厚的食谱，里面夹着的字条没有散落。红雀斑把它拾起来，刚好翻到了制作奶酪碎面包的口诀那页：
“把手边的材料都搅拌起来，一边揉面一边加入温水，揉成团状再放香喷喷的黄油，静静等待发酵，让它好好睡”
红雀斑紧握着那本食谱站在灶台边，那书中的许多句子他早就背得滚瓜烂熟。
他从小在红石城流浪长大，曾经受骗上当，也曾被赶来赶去，认识了不少人，他们都匆匆而过，从没有谁像凯欧和瑞塔那样陪在他身边那么久。
每天每夜他们都在一起，烤面包的香味曾多少次充满了这间空空荡荡的房子。
大叔给了他住处和食物，给了他一个不太像样但他永远不想离开的家。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自己其实希望安安稳稳，一直就像原先这样过下去。
一定有很多人在那晚噩梦般的火海里丧生，墓地里又会多出很多新坟。
或许有些人倒在街头根本无人认领，也有人在灾难后被草草掩埋，不留痕迹。
“凯欧大叔的坟墓，在哪里？”卡洛问梅娜。
“西边坟场一个靠中间的位置，我带你们去看看吗？”
红雀斑的嘴唇颤抖着：“嗯。”
直到傍晚，卡洛和红雀斑才回到小帆船的甲板上，犹自压低了嗓门争论不休。
“要不要告诉他们？”
“我觉得暂时别说。你确定要在这时候把这种消息朝他们甩过去吗？！”
“可咱们再怎么隐瞒也是瞒不了的啊，早晚会知道的。”
“现在他们才刚刚恢复，听到了可能会顶不住的。”
“但是”
“如果她们问起来，我们该怎么说？”
“实话实说。如果说谎骗人，万一她们猜出来了呢？”
“有可能。我认为瑞塔大概已经知道了。”
“瑞塔和莉亚都没见到他最后一面，她们肯定会想要去看看凯欧的坟墓——”
“你小声一点！”
但船舱里的瑞塔侧耳听清了他们的对话。这个被证实的消息尽管已经有所猜测，但仍然宛如一记闷雷劈向她胸口。
心脏揪紧的痛楚让她差点窒息，身体呼唤着新鲜空气。
意识深处一直埋藏着一线希望，只要还有出现奇迹的可能，她就不愿相信他已经死去。
“瑞塔，”西维皱紧眉头，“谁是凯欧？”
“瑞塔，”莉亚小心地观察着她惨白的脸色，“他们在说”
“莉亚，”瑞塔用力咽了口唾沫，“凯欧他是——”
“我知道。”莉亚轻轻打断她，“面包店主，你和红雀斑的师傅，我们的爸爸。妈妈跟我说了他的名字。在云海的时候，我掉进了刺藤小岛的幻境里，它让我看到了前几年你们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瑞塔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吸了长长的一口气：“那天，城堡派巡逻队员去面包店找我。那天凯欧刚刚知道我是他的孩子。我逃跑的时候，他为了保护我而死。”
莉亚说不出话，只能伸出双臂抱住瑞塔，让她的头靠着自己的头。西维抿了抿嘴唇，一言不发地把手放在两人肩上。
卡洛和红雀斑沿着绳梯爬下了船舱，刚好见到这一幕。
无需多言。他们也走过去。
“瑞塔，这是你的。”红雀斑从怀里掏出那本皱巴巴的食谱。
“你从店里拿的吗？”
“是。”红雀斑把书塞给瑞塔，“店里现在乱得很，我想过几天再去收拾收拾。”
瑞塔没有见到面包店此时荒废的样子。现在回想起那里，记住的却是更久以前的时刻。就好像梅娜刚探头敲门，红雀斑慌手忙脚地点着了烤炉。顾客在门外叉腰跺脚等得不耐烦，馋嘴的邻居小孩怎么也赶不走。
好像穿过时空的洪流，推开那扇门，还是满屋香味扑鼻，凯欧包着头巾站在那儿揉面，抬起沾满面粉的大手，带着笑意责怪她这个小学徒也太慢了。红雀斑还是在煮那锅难喝的洋葱西红柿汤，准备喊大家吃饭。
“我不能拿走。”瑞塔摇摇头，把食谱递回他手上，“这也是你的。我们都是他的学徒，他没明确表示过这个要传给谁，所以它属于我们俩。”
红雀斑却没有伸手去接：“这是大叔的家——传——食谱。你是他的孩子，这理应归你，当然也归莉亚。再说，我记性这么好，大多数配方都背下来了，也用不着它。”
“这里面都有什么啊？”莉亚越过瑞塔的肩膀看那本书。
红雀斑说：“很多好吃的面包蛋糕的做法，你要学很多年才学得完。”
“都是爸爸和他的前辈们写的。”瑞塔翻开食谱，和莉亚头挨着头从第一页读起来。
不同的笔迹，拼贴的插图，写着注意事项的纸条。这是花多少价钱也买不来的珍贵礼物。
“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莉亚看着书页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我在幻境里看到过，他有深色头发，很爱笑。”
“对的。你很像他。”瑞塔说，“他总是精力很充沛，笑得特别大声。”
红雀斑说：“他总是骂我爱偷吃又爱偷懒，还不许我叫他大叔。”
瑞塔说：“他干活的时候系着白围裙，拿擀面杖的样子很有气势。”
红雀斑说：“他经常命令我们抓厨房里的老鼠，管我们叫笨蛋。”
瑞塔说：“他喜欢披斗篷，平时有点不修边幅，不梳头也不刮胡子。”
红雀斑说：“他很奇怪，有时候精神抖擞快快乐乐，有时候就瘫在那里喝很多很多酒。他给我们讲过你们妈妈，那个白色衣服的浮空岛女人。他多少年都没忘了那个初恋情人。”
“他一直留着和妈妈的信物，他们的浮空石吊坠，看。”瑞塔从口袋里拿出吊坠。
莉亚张开嘴：“啊！我临走之前妈妈也把她的那个借给我了！”
她从衣领下掏出依莎的那颗浮空石，与瑞塔手中的石头放在一起。切开的两半终于拼合完整，仿佛从未分离。
瑞塔说：“这是他一直藏着的秘密。我一开始总觉得他很神秘，他其实是城堡派来监管我的人，我不知道我敢不敢相信他。”
红雀斑说：“他假装帮城堡做事，但其实在帮我和瑞塔。这几年里除了面包，他好像就只剩下我们了。”
他低下头，遮挡眼里的泪光闪烁。瑞塔忽然产生一股想要拥抱他的冲动。
实际上他最懂她此刻的感觉，这些年来他也像是凯欧的孩子，紧紧相牵的联系再过多久都不会改变。
“对了，雀斑，你知道凯欧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什么？”
“他说，瑞塔，我的小姑娘，我很幸运能碰到你和红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