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探视知己,追踪命案
面对金发帅哥的厉声质问,一时之间,林静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这种时候,无论你说什么,似乎都不合适。
最好什么也别说。
难堪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金发帅哥的情绪稍好了一点。
重新坐下来,几口便吃完了刚才扔在桌上、吃了一半的汉堡包。
然后,眼角盈泪的他,低着头,不安地搓着手,对林静说:“抱歉,监视官,刚才失态了。对不起,失陪了……”
说着,便站起身,匆匆离去了。
刚才突然发生的一幕,让林静顿时便没有了食欲。
匆匆吃完饭,她默默地想:“无论如何,都应该去看看浩然……”
浩然,现在,对她而言:是一个她迫切想要见到,同时又特别害怕见到的人。
“他现在一定非常生气……说不定,会当着医生和护士的面,当众痛骂我一顿吧?”
这种猜测,是合情合理的。
“可是,哪怕挨骂,也应该去看看人家呀!毕竟,是你一时冲动,打伤了人家……”
心里无比矛盾的林静,最终做出了决定:“哪怕挨顿骂吧,也比心存内疚强!”
说去就去。
但是,空手前去探望患者,是相当不礼貌的。
所以,在前往医院的途中,她特意买了一束鲜花。
心想:“浩然,娇艳欲滴的花朵,一定会让你心情好一点的。”
夜幕降临。
星光璀璨。
当林静踏进病房,一眼便看见浩然双眼紧闭,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愧疚之心,便油然而生。
她先将随身携带的鲜花轻轻地放到床头柜上。
然后,站在病床前,深深地弯下腰,无比诚恳地对浩然说:“浩然执行官,实在对不起。其实,我,不是故意的……”
浩然闻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当看清是林静站在自己面前时,便极其平静地说道:“嗯,向执行官道歉的监视官,当真稀奇呀!”
随后,看到了床头柜上的鲜花,便忍不住笑着打趣道:“鲜花?这难道不应该是男人送给女人的定情物吗?哎,林静监视官,你总是让我觉得尴尬呢!呵呵。”
林静一听,立刻懊恼地心想:“哎呀,看来是真不应该送花呀!哪怕就是随便拎点水果、牛奶什么的,也许效果都会更好些……”
“我就知道,你一定非常生我的气。这个,我理解……”
“喂,林静监视官,那只是你的主观判断而已。于我而言,我没有任何可以抱怨的理由……”
“总之,当时的我,肯定是做错了。我那么做,只会拖大家的后腿,只会让大家都置身于危险之中……”
“不,林静监视官,你什么也没有做错。你我都知道:当时,如果你不制止我,铃兰一定会被我一枪打死的。所以,当我刚才,欣慰地听到关于铃兰的最新消息:她的心理色相业已恢复正常,现在已回家与父母团聚了……我就觉得,万幸,因为你的有效阻止,我没有伤及无辜。所以,很想对你说一声:‘谢谢!’”
“真的吗?可爱的铃兰,她没事了,已经回家了?”林静一听,禁不住喜极而泣。
“当然是真的了,呵呵。哎呀,女人当真是水做的呀!竟然激动地哭起来了……”
林静一听,赶紧掏出纸巾,轻轻地擦拭眼泪:“嗯,这让我心里的内疚,多少减轻了一些。真是个好消息,谢谢你告诉我……”
“其实,我已经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执行官了。一直以来,对于‘过滤系统’的判定,毫不怀疑。对于‘支配者’的指令,绝对服从。总之,我就像一条忠诚的猎犬一样听话。用这把枪,击杀了无数潜在犯。弄到后来,我连最基本的思考能力也丧失了。总觉得自己正义在心,为保障社会安定,付出了一切。有了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持枪射击,我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现在想想,真觉得可笑:身为执行官,难道不应该去保护别人吗?而实际上,反而是动不动就朝别人开枪,理由便是:‘过滤系统’已判定,‘支配者’已下令……”
“嗯,执行官,听了你这番话,我反倒觉得:其实,你很善于思考……”
“你通过自己善良的内心判定了何为正确。相对完成任务而言,优先考虑了正义。在这样的上司手中,或许以后,我将不再只是一条忠诚的猎犬,而是遇事会先问个为什么?凡事三思而后行……”
这番推心置腹的话,不禁使林静内心深处,顿生高山流水遇知音之感。
“谢谢……”林静一边说,一边深深地弯下腰,再次向浩然鞠躬。
随后,实在控制不住激动情绪的林静,因为百感交集,竟然当着浩然的面,嚎啕大哭起来。
自上任那刻起,满心的委屈,不被理解的艰难,以及被人不断嘲笑与讽刺挖苦的现状……上任两天所经历的一切,让她的心,如在过山车上一样:上升,下降,旋转,急转弯,急刹车……折腾个没完。
昨天,根本没睡着。
今晚,估计也够呛。
她一直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真正了解她,懂她的心。
哪怕是闺蜜,也是一样。
闺蜜可以安慰她,鼓励她,但并不了解她。
而因为工作性质使然,她也不方便透露太多细节。
所以,她突然间便明白了:为什么浩然的话,她听了会如此动容。
原来是因为:她与他,是同一战壕的战友。
他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并且,本身就参与其中。
所以,他有绝对权威的发言权。
所以,他的话,才如此温暖地慰藉了她寂寞的心胸。
红尘间,知己并不是没有。
只是,到了时间,知己才会出现。
因为知己,难得而稀有。
所以,知己要摆摆架子,晚点出现,你也没办法。
只好等了。
对林静而言,这样痛快地大哭一场,心里真的舒畅了许多。
而对于浩然而言,就显得十分被动,甚至分外难堪了。
他想起身安慰她,可是做不到,后背隐隐作痛。
尽力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无力地倒在了枕头上。
他想递给她纸巾。
偏偏纸巾盒又离手远了一点,他够不到。
实在没办法,局里的“酷帅一哥”,只好无奈地等林静哭完再说。
等林静哭够了,为了打破尴尬,浩然便笑着打趣道:“嘿嘿,向执行官道谢的监视官,也当真稀奇呀!”
林静一听,眼角盈泪,笑了。
想了想,林静问浩然:“那个,执行官,如果当时有时间的话,你一定会再考虑一下的,也许就不会开枪了,对不对?”
浩然一听,立即拼尽全力,最终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情绪激动地大声说道:“那个时候,哪有时间考虑呢?你知道吗?当时,如果我稍一犹豫,‘支配者’就会毫不犹豫地打死我。所以,我只能毫不犹豫地开枪,你懂吗?因为‘支配者’就是这样设定的:如果执行官拒不执行命令的话,‘支配者’就会自行启动程序,清除执行官。可是,我不能死,我重任在肩,一定要完成才行……”
浩然的话,使林静大为震惊:天哪,原来‘支配者’,竟然是这样设定的!
第二天,林静回到局里,快速写好报告,上交给了相关部门。
相关部门其实不远,就在林静所在办公室的楼上。
林静推门进去,意外地发现:原来,浩然竟然也在里面。
浩然的伤好得真快。
全凭年轻,身体好,恢复得快。
一个神情严肃、戴着一副宽边眼镜的负责人,很认真地看完了林静上交的报告。
“嗯,也就是说:你认为,当时,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这就是你的结论吗?林静监视官……”
“对。铃兰的犯罪系数上升,只是暂时性的。昨晚,浩然执行官告诉我:铃兰的心理色相已恢复正常,现在已与家人团聚了……”
“那么,浩然执行官,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戴眼镜的负责人抬起头,向坐在屋角的浩然问道。
“没有。”浩然转头看了一眼林静,平静地说道。
“那么,也就是说:林静监视官履行了她应尽的义务。这是一次极其正常的执行任务的过程,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对吗?”
“对!”浩然清晰而简洁地回答。
原来,就在刚才,浩然特意赶在林静进门前过来,是怕林静因此受罚。
所以,在林静进门前,他已经向戴眼镜的负责人详细地说明了当时的情况,并着重说明:林静监视官处置得当,不应受罚。况且,现在,自己后背的伤已经好了。而且,医生也说了:“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谢谢!”林静含泪鞠躬道谢。
坐过山车的感觉又来了。
只不过,这一次,是幸福意外降临,她高兴地眩晕了。
环顾四周,她还想对浩然也说声谢谢。
但她惊奇地发现:不知何时,局里的“酷帅一哥”已经悄悄地离开了。
三天后的傍晚时分,本市的一桩离奇案件,又将林静与浩然连在了一起。
在前往目的地的途中,坐在车里的浩然,轻声地向身边的林静介绍情况:“受害者叫徐大海,现年27岁。在位于市郊的无人机工厂工作。尸体是下午四点被发现的。身体似乎是被尚在调试阶段的无人机给撕碎的……”
“你觉得,这是一起意外发生的事故吗?”林静思索着问。
“据说:这已经是一年之内,该厂发生的第三起命案了。显然是很不正常的……”
“是啊!如果命案只发生一次呢,可以说是偶然。可是,已经是第三次了,这就绝对不是偶然了……”
“命案现场在无人机检验科,是全自动生产线中唯一的有人区。在那里,大约有五十名左右的测试员常驻此处……”
“嗯,就连住宿,也在工厂里面吗?”
“就这么点人呀!人少,订单多呀!试想一下: 如果每月要检测一千台以上的无人机的话,那就只能安排全职班喽!那么,如果在测试前的无人机内,故意植入可以定时触发故障的程序,也就很有可能是伪装是事故的犯罪。”
“也就是说……”林静神情凝重。
“不排除他杀的可能……”浩然轻松地说,甚至还笑了笑,“我呢,就特别喜欢接手这样的案子。跟聪明的罪犯过招,想想就很激动呢!”
林静听了,不禁转头看了看浩然。
恍然觉得:浩然的侧脸很帅。
棱角分明的脸庞,炯炯有神的双眼,积极上进的工作劲头,都在给他加分。
此人值得托付。
对人对事,极富责任感。
尤其是:内心深处,那熊熊燃烧的正义感的火焰,让他的形象愈发高大,甚至闪闪发光。
“不过,只有五十人左右的地方,只要调查一下所有人的犯罪系数,不就迎刃而解了吗?这个,难道不是‘过滤系统’最擅长的吗?”林静想得很简单。
“嗯,监视官,事情可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单纯哟!”现在的浩然,早就不像初见林静时那样地骄横了。
林静射向自己的那一枪,让他真实地感受到了:这个年轻的女孩子,竟是那么地与众不同。
学霸就是学霸。
凡事,人家有自己的判断。
有自己的想法。
更何况,关键时刻,作为监视官,这小妞,她可真敢朝自己的属下开枪呢!
所以,现在的他,是真心地尊重林静。
俗话说:“不打不相识。”
说的就是他吧!
挨了林静一枪,从此后,再也不敢小瞧林静了。
这,也算是林静任职后的一种意外收获吧?
乘坐同一辆车的,还有监视官周野。
一路上,周野坐在后排,只是静静地听浩然与林静分析案情,却没有插嘴说一句话。
到了地方,林静下车一看:原来,周毅、郑远、凝香和吕枫都已经到了。
除了他们之外,那晚一起吃晚饭时大发脾气的金发帅哥,竟然也在其中。
金发帅哥一见林静,便亲热地上前对她说:“哎呀,小静,那天晚上,一起吃饭时,竟然都忘了自我介绍了,真不好意思。嗯,我是执行官郝帅……”
“好帅……”林静一听,不禁打趣道,“不管你有多帅,你有局里的‘酷帅一哥’帅吗?”
“你是指浩然执行官吗?那就没有任何可比性喽!我呢,只是名字帅而已。人家浩然,那可是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地全方位、立体加平面地帅呀!你知道吗?局里局外,多少美女哭着喊着要嫁给他呢!呵呵。”郝帅回答得相当圆滑。
既讨好了浩然,又显得自己气量非凡,无比谦虚。
一旁的浩然听了,不禁得意地仰起头,朝天空笑了笑。
林静心想:“还好,今天,监狱里的黄毛没来……”
浩然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立刻笑眯眯地对她说:“那个黄毛呀,你就别想他了。我是看你不怎么喜欢他,所以这次,就没叫他来……”
“那他在监狱里,一天到晚干什么呢?”林静好奇地问道
“干什么?打扑克、斗地主呗!实在闲得无聊,就思念思念可爱的小姐姐——林静监视官呗!”
就这样说笑着,大家鱼贯进入工厂。
车间很大。
一间连着一间。
很多已成形的无人机,都静静地摆放在操作台上。
四周很安静。
为了打破堪的沉默,林静便没话找话地对周野说:“周野监视官,我觉得:其实,我们是可以与执行官们融洽相处的……”
没想到,周野一听,便立即皱眉说道:“你是指作为同事的融洽相处,还是指作为驯兽员的融洽相处呢?人们常说:‘愚者靠经验积累,贤者从历史中学习。’嗯,林静监视官,但愿你不是愚人……”
周野说完,便大踏步地走到林静前面去了。
林静一听,直接便哑口无言了。
不禁生气地心想:“周野监视官,不过是聊天而已。你也不至于,直接把天给聊死吧?”
看着林静的窘态,浩然禁不住转过脸,偷偷地笑了笑。
郝帅一听,立即为林静打抱不平:“我就是喜欢平易近人的林静监视官!哼,周野,你当个监视官,有什么了不起的呀?干嘛看不起我们执行官?监视官就高人一等呀!”
众人穿过一间连一间的车间大楼,径直走进了厂长办公室。
室内窗明几净。
靠墙放着一排皮质沙发。
沙发对面是宽大的透明茶几。
茶几上,放着一套漂亮的陶瓷茶具,以及精美的烟缸。
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豪华的办公桌。
桌上,摆放着一盆黄山迎客松的逼真盆景。
西装革履、体形微胖的厂长,此刻,正紧皱眉头,坐在极其舒适的转椅里吸烟。
厂长的年纪,看上去有个四十来岁的样子。
看众人推门而入,厂长便立即掐灭烟头,满脸堆笑地起身相迎:“欢迎各位警官到访……”
浩然一见,便立即直接了当地大声说道:“请带我们去现场……”
厂长一听,便立刻爽快地笑着说: “好的,没问题。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