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事不过三
“你们再吃一点吧？”杨春树又邀请道。
父女俩齐齐摇头。
不过杨小妮忽然开口道，“阿爷，你说阿奶有两天不吃不喝了，你还炖了猪皮给她？”
“她也是被气到了。”杨春树没怎么怪罪这个孙女。
“如果阿奶两天不吃东西，胃里空空的，吃东西先要吃清淡的，最好是喝点白粥，像猪皮猪蹄那么油腻的，吃了难消化。”杨小妮看到桌子上，两个还没下锅的猪蹄，好心的提醒道。
杨老太在房间里，闻到猪皮炖黄豆的味道，饿得直吞口水，但她心里还记恨杨大河父女俩，不想见到他们。
现在，听到孙女的话，忍不住了。
颤巍巍的下床，挪到房门口，骂道，“杨小妮，你就是看不得我吃好吃的，你要知道，这些猪肉是王建军给我的，我爱怎么吃都不关你的事，你们两个快点滚出去。”
杨老九连忙解释，“娘，小妮这么说也是为你好，她没别的意思。”
“呸，为我好？如果不是你这好闺女，我会气成这个样吗？你们别假好心，快滚，快滚！”杨老太说了几句，就虚弱得直喘粗气。
“娘啊。”
杨老九知道老娘的犟脾气，吃软不吃硬，想温声劝她。
“滚啊！”
看到杨老太被气得要喘不上气，杨小妮也不想热脸贴冷屁股，只对着杨春树说了一句，“阿爷，阿奶的身体暂时不能吃油腻的，你还是先让她喝点粥吧。”
“呸，你这个扫把星，你们天天大鱼大肉，还不许我吃了！”杨老太气极，开始骂人。
杨小妮懒得管她，看了老爹一眼，扭头回家了。
该说的她全都说了。
人家不爱听，也不是她能管得了的。
杨老九清楚闺女的脾气，看她走了也不拦。
转头看着杨老太，“娘，小妮好心来看你，你怎么又骂她，唉，就这样吧，你听得进就听，听不进我也没办法，我是想跟你说一下，明天赶集，你身体不舒服就早点起床，我带你去看医生。”
说完这话，他也走了。
杨老太气得咬牙切齿，骂骂咧咧说生了个不孝子。
杨春树看着那碗猪皮炖黄豆，十分为难：老婆子肯定馋了，想吃。
但孙女说吃了对身体不好。
想了一会儿，他小心翼翼的问，“不然，我先去给你煮点白粥吧，老九刚才拿来了点米。”
乡下很多几个月的小娃娃，没奶喝就喝米粥，说明白米粥是养人的。
“不，我就想吃肉。”杨老太气呼呼道。
“但小妮说……”
“小妮，小妮，她懂个屁！”
杨老太很气愤，“大家都说病人要进补，肉就是最好的补药，她倒好，不让吃，我看她就是故意气我。”
杨春树顿了顿，老婆子好像也没错，杨小妮字都不认得几个，懂什么！
……
第二天，就是县城逢集的日子。
县城距离三里村足有二十公里。
现在的人大多都靠一双腿走路，这么远的距离，一般人一年难得去一次，平时根本不会有人去。
杨小妮要进城的事，事前跟村里的采购说了。
家里人也知道，
几个孩子一听小姑要进城，一个个一大早就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杨小妮，眼里一阵羡慕。
杨小妮边洗漱，边对几个孩子叮嘱：“你们几个好好在家，等我从县城回来，给你们买好吃的。”
“真的吗？谢谢小姑。”几个孩子兴奋得跳起来。
这两天，几个孩子一直跟着杨小妮混，他们都很喜欢现在的小姑。
杨小妮笑，“当然了，小姑不骗小孩。”
“嗯。”
要是以前的小姑，他们是不信的。
可现在的小姑不一样了。
几个孩子都特别信她。
杨小妮洗漱完毕，正收拾着，张家寡妇突然从院门外探出一个脑袋，“小妮啊，听说你今天要进城？”
“嗯啊。”
出了偷鸡的事，杨小妮对这位长舌妇，实在没什么好感。
“那，你帮我带点东西？”
张寡妇说着，拎出一个小瓶子，“小妮啊，你帮我打一瓶子煤油回来。”
现在是计划经济的时代。
还没做到家家户户通电的情况，农村更严重，晚上大都是黑乎乎一片，大家大都是点煤油灯。
张寡妇放下瓶子，转身就走。
杨小妮却不乐意了，“张家嫂子，煤油不仅要票，还得要钱的，你啥都没给我，我怎么给你带？”
平时出门逛街，给邻居带点东西，也属正常。
但什么都不给，就光丢下一句话，确定不是来占便宜的？
张寡妇回头笑道：“嗨，我还能贪了你的东西嘛，你给我拿回来了，我一样不少给你。”
以前都是这样帮带东西的。
现在咋就不行了。
“那我带不了。”
杨小妮干脆拒绝。
末了，还补一句，“对了，张嫂子，我没记错的话，上次你托我带的卫生纸，还有上上次的香皂钱，你一个都没给我呢，那些东西不仅要钱，还得要票呢，我全都垫进去了，嫂子你要是方便，直接给我得了，毕竟，谁家都不富裕。”
张寡妇的笑容，彻底僵在脸上。
最后咬咬牙，心里骂了一句，这死丫头，落水后咋聪明了呢！
“嗨，瞧你这话说的，嫂子能少了你的钱嘛，这样啊，今儿你再帮嫂子打煤油回来，回头我一并给你钱和票，再说了，你一家人都宠着你，听说你大哥发达了，时常寄钱回来，你还能缺这点钱啊？”
张寡妇说轻飘飘几句，连捧带拍马屁。
但杨小妮这里，却是一个字符都不信。
“那我还是带不了，我大哥再宠我，家里十几口人呢，哪一个都要花钱，何况事不过三，嫂子要想让我帮忙，先把前面两次的钱给我再说吧。不过我快走了，嫂子你可得快点。”
以前，张寡妇没少忽悠杨小妮，占尽了便宜就算了，毕竟往事不可追。
可自从偷鸡的事儿之后，杨小妮可记着仇了。
杨老九今儿也要进城的，吃早饭的时候，就问刘丽芬要钱。
刘丽芬绷着一张脸。
不过她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家几个兄弟姐妹可真有意思啊，几个哥哥姐姐都在村里住着，只晓得张嘴说话，可真要把老娘送城里看病，一个个哑巴了似的！钱也没人出，就指着我们幺房……”
杨老九了解她脾气，她就是随口抱怨几句。
“喏，两块，多了没有。”
刘丽芬将钱丢给杨老九，杨老九也没说什么，默默捡起来。
再然后，刘丽芬又从钱堆里捡起几张毛票，还有一些票证，递给杨小妮，“小妮啊，这是三块钱和票证，你都拿着。”
“……”杨老九看着，扎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