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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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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上有别的客人经过, 陶溪和一把将季霆从地上拉起来,拽回他的房间。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中间隔着一个抱枕。陶溪和努力想找话说, “你饿吗?”

    “你饿了?”

    她不饿。

    季霆还是替她点了夜宵。

    陶溪和坐在沙发上打量这个三十三岁的男人,脑子里像播放幻灯片,把他的十岁、十五岁、十八岁、二十岁、二十四岁……三十岁,通通回顾一遍。

    太多片段记忆犹新, 点点滴滴的相处,温馨美好的瞬间,诚惶诚恐的靠近, 心酸遗憾的放弃,深藏于心的想念……

    “想什么呢。”季霆把他们之间的抱枕拿开。

    陶溪和从侧面抱住他, 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也不说话。

    “你的戒指呢?”季医生问她。

    戒指在她办公室的保险箱里。

    “回去之后戴上。”他揉捏她的无名指, “其实那个款式我挑了很久,但你好像对仪式感很强的东西都不太在意。”

    比如婚纱照他们到现在也没拍。

    “很贵。”他又强调。价格对陶洲和那种大佬来说的确不算什么。对他来说嘛,是他大半年的工资罢了。

    陶溪和对仪式感强烈的东西,确实持有一种平常心。她小时候就幻想过长大后嫁给季霆,但幻想的主要内容, 是跟他结婚后能无所顾忌地占满他的时间, 她没有想过婚礼,婚纱、戒指这样浪漫的元素。

    老太太跟老爷子过着甜蜜朴素的一生, 她觉得她跟季霆哥哥的这辈子大体复制、部分升级就OK了。

    “季医生破费了。”陶溪和那时候还是个穷鬼, 她没有给季霆买任何新婚礼物。这两年的生日,去年是领证, 好日子重叠, 他的生日为结婚纪念日陪跑, 今年更是一笔带过。

    两人心有灵犀。季霆说:“我们结婚一周年的时候好像忘了庆祝。”

    “你生日也忽略了,你要是不说你三十三了,我还以为你二十出头呢。”陶溪和开了句玩笑,试图掩盖她今年的“粗心”。

    季医生趁机问她:“你会觉得我老吗?”

    “你指哪方面?”

    “正经点儿。”

    “那方面还行。毕竟我也没体验过比你年轻的。你……就还行。”

    季霆捏住陶溪和的下颌骨:“重新说。”

    “很行。”

    “我是让你正经一点儿。”季霆气笑了,又自己蹦出一句:“我行不行,每次看你的表现就知道了,我当然很行。”

    “……”陶溪和正经说道:“我没觉得你跟我有很深的代沟。可以了吗?”

    “那……身材跟脸呢?跟二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子比,怎么样?”季医生这句语气有点迟疑。他什么时候这么没自信了?跟那些毛头小子又有什么好比的!

    陶溪和暗自思忖了一会儿,评价道:“你这么养生的一个人,身体年龄起码比实际年龄小三岁吧。”

    “只有三岁?”

    “那五岁好了。”

    “……”

    “现在该我问了!”陶溪和占据主导权。

    “来。”

    “你觉得你跟我之间有代沟吗?”

    “有。”

    “……”陶溪和严肃道:“说说,哪方面。”

    季医生不假思索:“我有时候会跟不上你的脑洞。”

    “比如呢?”

    “比如你想耍我的时候,我就一定会被你耍的团团转。”

    “我什么时候耍你了?”

    “从你故意把我当床伴开始,桩桩件件,太多了。”他带着没有安全感的快乐甘心入局,深陷迷惘,没看清她的真心,自己一步步走上深情又不自知。那是段弯路,是她太贪玩导致的。

    “……”

    “你真的很好玩儿,我就喜欢看你口嫌体直的样子。我当时就在想,撕掉虚伪吧季医生,把你床上的劲头拿到床下来多好。”陶溪和松开季霆的衬衣扣子,手掌探进去。

    季医生按住她的手:“你又来了。不问了吗?”

    “我就随便摸摸。”陶溪和指尖在他的锁骨上敲击,“再问最后一个,你怎么知道我去看你那次,我亲你了。”

    他是诈她的。她在伦敦时期的视频,有一次,她刚巧遇到一个街头采访,人家问她初吻在什么时候,她说十八岁。这一段被记录进去了。

    他当时看到这里,把记忆一下子拉回那个大雪弥漫的夜晚。那天她吵着说他错过了她的成人礼,要跟他喝一杯补上。喝的是当地人自己酿造的度数极高的桂花酒,喝完他就后悔了,她脸红扑扑的,不停地叫他的名字,不是季霆哥哥,是季霆……

    后来发生了什么他记不太清了。第二天一早她就走了。

    他笃定她不会把初吻献给别人。她的十八岁,跟他独处就那么一回。

    听完季霆的揣测后,陶溪和重重地在他的胸口捏了一下,“什么感觉?”

    “疼。”

    “我是问你,知道这件事儿后,心里什么感觉?”

    季霆皱一皱眉心:“在想除了接吻,我有没有对你做点儿什么别的。”

    “做了啊,你摸我了,脱我衣服了……”

    “不可能!”季医生捏住陶溪和的鼻子,“你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陶溪和哈哈大笑起来,“瞧你害怕的,是不是一想到自己会对只有十八岁的我动手动脚,就又要怀疑自我了?高冷自持的形象又塌一次,再也没资格在心里嘲笑我大哥跟符迪哥他们这些浪子了……”

    “真喝醉了硬不起来。”季医生正襟危坐,扣住陶溪和的手腕,“你好好说。”

    偏不好好说。陶溪和挠一挠季霆的掌心,“好了不逗你了。你没有对我怎么样,就只是跟我亲了一会儿,十几秒吧。”

    “那你为什么第二天要跑?”季医生倒是比较相信这个版本。

    陶溪和耸耸肩膀:“你又不跟我谈恋爱。”

    她那会儿刚成年,他会因为一个吻就跟他谈恋爱吗?他好像并不敢。

    是的,不敢。

    那时候的他打不破他们固有的设定跟关系,他前途未卜,她在外求学,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他不敢,也不会。而且他不知道她是喜欢她的。

    那如果她表白了呢?

    季医生艰难地问:“那那天晚上,你有跟我说你喜欢我吗?”

    “没有。”

    “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要说?”陶溪和看着季霆的眼睛,“我要你先喜欢上我,我一直在等。要是等不到,就算啦。反正我就是不说。”

    “你这姑娘怎么这么轴。”

    “就是这么轴。”

    就连刚刚的版本,也不是正确的。这是陶溪和设想中的剧情,期待却落空的剧情。

    真实情况是,那天他们喝多了之后,他就那样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捂住心跳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拿出所有的勇气,轻轻地用红唇在他的唇角上盖了个章。

    听说你初吻还在,我也是,那我就先亲为敬啦。看你这么努力地做一个医生,我也要去更广阔的世界历练自己了。别急着找女朋友哦,等我再长大一点儿,等你看到我的魅力,被我吸引,到那一天,心甘情愿地做我的男朋友做我的丈夫好不好?我们亲过了哦,做不成兄妹了。

    季霆心中隐隐发涩,她一直忍着不说的秘密心事,却在他们婚礼的第二天,被他当成为自己开脱的底牌,摆上台面无情剖析。季霆,你真愚蠢,你到底做过多少伤她心的事情?不是她在玩儿你,是你活该被命运嘲笑。

    你也在她身上吃点苦头吧,这是你自找的。

    季霆压低音色说:“如果你早一点儿跟我表白,我未必不会接受。很多事情就是差那么一口气,提不上去,又压不下去。”

    “我这不是等到了你主动迈出这一步了嘛。沐冉姐婚礼那天,又不是我逼你的。”陶溪和相当擅长自我开解,她重新抱住他:“我不想表白,是害怕你又拿哥哥对妹妹那一套。因为我的季霆哥哥从小到大什么都会满足我,我担心,你因为害怕我伤心而接受我。所以我宁愿等,等你自己心甘情愿。你想想,后来我们第二次、第三次、确定恋爱关系、领证,是不是都是你主动的?如果那天你没有听到行车记录仪,那这一切对我来说就更完美了。至于你的心路历程,我才不care。”

    “那如果……我一直都迈不开这一步呢。”

    陶溪和没所谓地说:“那我也会找机会跟你做床伴的。你知不知道有些东西要是一直不用,会生锈的啊。为了我以后的幸福生活,我一定会在你三十五岁之前赶紧开发你的。处男不可怕,老处男比较可怕。其实又有点儿后悔,应该更早一点的,在你二十八岁左右。不过我那时候生活很精彩啦,也没有那么馋男人,一年就只回来一次,还老跟你match不上,唉,还是有点儿遗憾的吧……”

    “我会积极健身的。”季医生表态道。

    “加油。”

    “那我第一次到底表现的怎么样?”

    “虽然我没有试过别人,不过能感觉到你体力还不错,时长还行,硬件条件也不错……”

    “……”季医生脸竟然又红了,他问:“疼吗?”

    “不疼。”心理愉悦战胜了身体的艰涩!

    “我二十几岁的时候说不定还没有现在这么行……”

    “不可能吧。”

    “你就当是吧,这样你心里会平衡一点儿。”

    “那也是,没睡到二十几岁的你的确有点儿亏……”

    门铃在这时响起。季霆走过去开门,是方幼宜。

    “没有打扰你们吧?”方幼宜问。

    “没有。”陶溪和走过来,“你们怎么样了?”

    方幼宜抿着嘴唇点一下头:“还好。”

    陶洲和没在她面前示过弱。当一个她认为永远只占上风的男人甘拜下风时,局促的成了她自己。

    他们诚恳地交流了一会儿后,觉得关系有转圜的陶洲和安心睡去。他决定让这顿酒成为他的小孩儿重新回来之前的最后一顿酒。

    方幼宜不想面对陶洲和清醒之后的尴尬场面,毕竟他们还没有谈到复合。她也不想这么快就重蹈覆辙,她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心理建设。

    她请季霆去照顾陶洲和。

    “这样不会耽误你们吧。”她十分不好意思。

    陶溪和大方地把季医生推出去:“完全没有耽误。”

    季霆走后,陶溪和抱了抱方幼宜:“说出来很不容易吧。不要有心理负担,也不要想着我大哥只是为了孩子才这样,他一定是更心疼你的。你就跟着自己的心走,节奏由你掌握。”

    “好。”

    -

    次日一早,陶溪和组织大家去爬山。符迪跟梁贝贝缺席了,他们说晚上玩得太晚了,早上起不来。

    四个人登顶之后,有人过来推销他们的文旅项目——挂树心愿贴。换作以往,这四个人都不会感兴趣。但是今天陶溪和说:“我们来给小桃子写一句告别的话吧。”告别之后,就真的要放下心结,重新出发。

    季霆写的是——“小桃子,上次弄错了,我不是爸爸,是姑父。你一定很可爱,期待你再次光临。”

    陶溪和写的是——“小桃子,我是姑姑,等你重新回来后,跟我一起玩儿好不好?”

    方幼宜和陶洲和不约而同地写下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妈妈还没有做好当妈妈的准备。

    对不起,都是爸爸的错。你一定还会回来的,爸爸等着你。

    下山的时候,陶洲和悄无声息地牵住方幼宜的手,对她说:“我们重新开始吧。”

    方幼宜没有抽开自己的手。她说:“那从朋友做起吧。”让我们重新认识。

    陶溪和跟季霆走在他们身后。

    季医生提议道:“等他们拍婚纱照的时候,我们一起去补拍一套吧。”

    陶溪和不是很想拍,问同样不喜欢拍照的他:“为什么?”

    “拍完之后,你把照片摆在你能每天看得见的地方,说不定能帮你找找婚姻的感觉。不是抽离了吗?那再投入进来吧。”

    “也不一定要有婚姻的感觉吧,恋爱的感觉就很好。”

    “不好。”季医生正经道:“婚姻才受法律保护。”

    陶溪和啧声道:“季医生是没有安全感了吗?”

    “一个差点儿被离婚的男人能有什么安全感。”季霆每每想起陶溪和带齐证件和离婚协议书,出现在民政局的那副沉着模样,就心绞痛,又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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