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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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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医生不需要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抱着陶溪和上了楼, 把她压在书房的钢琴上。

    要不是季霆从家里搬出去自立门户,这架旧钢琴仍会摆在二楼的会客厅。是陈秋阳嫌看着碍眼, 在他离家后执意搬进了他空置的书房里。

    从前只要陶溪和来了,季霆练琴的时候会故意只坐一半的琴凳,另一半留给她。她挨着他坐,兴致来了会听他弹几曲,但大部分时间,她都捧着书看,静静地陪着他。

    有一回陶溪和按照学校老师开的暑假书单, 看了托尔斯泰的《复活》,里头有一些露骨的情节她看不懂, 便朗读原文请教季霆。

    大师的文字是艺术品,但少年季霆心浮气躁, 达不到赏读的境界,听得只想捂住陶溪和的嘴。他当然不会解释给小小年纪的陶溪和听这段情节是什么意思, 又嘱咐她不要再读给旁人听。

    陶溪和长长地“哦”了一声,提醒季霆道:“刚刚那一段你弹错了两个音哦。”

    如果今夜家中没有其他人,季霆一定会掀开键盘盖,听他们身体撞击琴键的声音。产生这个想法时, 他直面内心深处, 里头的确住着一个让他感到陌生的灵魂。

    是陶溪和用她独有的风情逐步撕开了他虚伪的外衣。用力地冲撞她时, 他在巨大的满足感中,脑中一闪而过少女溪和的影子。

    这一刻, 他不再把婚礼那天的失态和出格怪罪在酒精上,撕破虚伪, 他十足是一个披着斯文外衣的登徒子。他成了他所厌恶的、鄙视的, 他最不屑与之为伍的, 浪荡之徒。

    陶溪和感受到季霆此刻的暴烈,他总是情绪极致的时刻显露他的另一面。她背部贴合在坚硬的琴壳上,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伸手触到他额角的汗液。

    她想起他曾经烧红的耳根和弹错的音符,在沉溺深海的触感中,感受到登顶之人的快乐。

    季霆吻陶溪和的眼角,她又流下柔情的泪水。他坐回到琴凳上,把柔软且感性的她抱在怀里。陶溪和停了片刻,她只想跟他在此刻接吻。他却觉得停下来简直是在要他的命,只好又将她放回钢琴上。

    回归平静后,季霆整理好自己走过去开灯。陶溪和瞧他衣冠整齐的样子,又瞧瞧自己的凌乱和荒唐,别过脸去,眼带嗔怒。季霆想像之前那样,帮她整理干净,被她拒绝。

    陶溪和背过身去扣暗扣,这下被季医生发现端倪,这姑娘竟然穿了成套的颇有情调的衣服。上下内衬在杂物间时,被忽略在粗暴中的拉扯中,他当时根本没有发现。

    她总是有备而来,地上那枚待清理的透明物体也是她带来的。她今晚最初的打算更狂野,按照她的设想,他们应该在车上?

    季医生无法将她的豪放行为跟她今晚在季家的低落表现挂钩,他认清自己隐藏人格的同时,觉得陶溪和也该认真梳理一下自己的内心。

    他在她现阶段的情感关系里,究竟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陶溪和到最后又有点疼,所以忍不住流眼泪。她还得克制这样的情绪,不想败兴,这种难受跟最开始那两次的感觉差不多。季医生有时候不太顾及她的感受,怎么羞耻怎么来,只差没崩掉他嘴上君子的人设。

    穿戴整齐后,陶溪和一言不发地离开。

    生气了?季霆在困惑中拉住她的胳膊,想要送她回去。

    只一墙之隔,他们俩在沉默中走了一分钟就到了陶家。陶溪和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没有回头跟季医生告别。

    季霆皱着眉头站在门外,思考她到底是生气刚刚哪个环节。

    看见她卧室里的灯亮了,又果断地发了条消息给她:[十八号那天,去不去?]

    看清自己对陶溪和真实欲望的那个瞬间,季霆做出了这个决定。他不否认这里头带有不少征服欲。

    去什么?去你个鬼!陶溪和拿了套新睡衣准备去洗澡,想了想,回复他道:[我考虑考虑。]

    她想在跟季医生做.爱的过程中捕捉一些情.欲之外的东西,但季医生只是越来越释放自己的天性,他那双清泉一般的眼睛染上浑浊后,总在吻她的时候传递出一个信号——快给我。而不是——我爱你。

    对啊,就是要玩儿你啊。

    进了浴室,水流落在身上,陶溪和活过来一些,突然傲慢地想。

    -

    陶洲和落地后才知道这是一场骗局,这边的生意根本没有出问题。但分公司的人都知道他到了,接风排场声势浩大,他就此被绊住手脚。

    晚宴过后,他照例找几个负责人开会,把控几项业务的推进工作。结束工作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他早班机回平京,睡不了几个小时了。

    偏这时门铃声响起。

    他的套房来过的人不多,深夜的门铃只会是一个人。他走过去开门,姜莱穿一件墨绿色低领衬衫,窈窕的身姿一如从前。

    两人在美国读研期间是同学,恋爱两年,分手三年,回国偶然联系上之后,又断断续续做了一年的炮.友。没办法,姜莱虽不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姑娘,但是是跟他第一次建立恋爱关系的人,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初恋。他对她投入过浓烈的感情,他们对彼此的身体也都熟悉且迷恋。

    后来他们彻底决裂,是因为姜莱踩到了他的底线。两人上一回见面是在年初一场校友会上,姜莱有意来个和好炮,也是在这个套房,他拒绝了。他这个人,就是很要面子很记仇。和好炮?对不起,她再也没机会爬上他的床。

    在稳定的恋爱关系里,陶洲和绝对忠诚,称得上是还不错的男朋友。但是在空窗期,他也绝不保守,他从来不缺床伴。

    今夜他不需要旧情人当床伴。他只想好好睡几个小时,然后赶回平京阻止老太太他们故意撇开他要去做的事情。

    陶洲和站在门口,冷漠地听姜莱寒暄,他扶着门,摆出谢绝进入的姿态。

    姜莱在心里翻白眼,这家伙从二十三岁到三十三岁,十年过去了,纵然在商场上所向披靡,可偶尔显露出来的心性仍像个狂妄的少年。她最讨厌他过分理性时无情的双眼。

    “舒沁,你的白月光初恋,她现在过得很不好。”姜莱不是来投怀送抱的,她是来戳陶洲和心窝子的。

    陶洲和这些年一直在思考舒沁对于自己的意义。他永远记得那年盛夏,舒沁跟随父母去大院儿探亲的那段日子,那是他学会心动、学会嫉妒、学会憎恨也学会报复的一个夏天。

    他忘不了舒沁露出甜笑对他说:“洲和,你真的很好。可是对不起,我喜欢的是季霆,我见他第一眼就喜欢他上了。”

    他也忘不了季霆跟舒沁说分手后,舒沁红着眼睛哽咽问他:“洲和,我到底是哪里不好?季霆为什么这么快就不喜欢我了。”他听得心都快要碎了,他觉得她哪里都好,是季霆那个抢走她却又不珍惜的狗东西不好。

    失去心爱的姑娘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人生的挫败,他发誓他这辈子都不要再在第二个女人身上载跟头,也因为这点对自己的警醒,他不曾对姜莱付出过不顾一切的爱。

    而舒沁,像一枚被时光冲淡表色的纪念章,深深根植在他的心里。他不一定还爱,但一定忘不掉。

    那段爱慕舒沁的时光里,有他最赤诚也最率性的模样。

    姜莱深夜到访搅乱了陶洲和的计划,次日他没有回平京。他在酒店里待了一天,处理了一些公事,见了几个老朋友,托某个朋友去打探了一下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舒沁。

    起初他跟舒沁一直有联络,大概在七年前,舒沁嫁人生子后,他们断了联系。

    暮色四合时,友人带来消息,称舒沁嫁得不太好,如今以分居的状态带着一个六岁的男孩独自生活。至于更糟糕的那部分,友人没有探得。

    姜莱留了一手,她在等着陶洲和送上门。

    陶洲和最讨厌被人牵着鼻子走,他不打算去找姜莱,继续拜托朋友打探。他想,他肯定会对舒沁伸出援手,除开他爱过她,他们之间还有着年少的情谊,换做是季霆,他也会。

    另一面,他告诉自己,不必再见她了。如果她过得好,他见一见,大家谈笑风生笑看过往,也就罢了。可是她过得不好,那就,再也不想见是最好。

    隔天上午,一月十八号,陶洲和刚落地平京机场,接到季霆打来的一通电话。

    他给季霆的备注十分客套——平京医院神外季医生。

    季医生待他接听后,先叫了声他的名字“洲和”,随后语气回到他平日里对他说话时的傲慢。

    “洲和,给你打这通电话是想告诉你,我马上要跟溪和领证了。出于尊重,我觉得告诉你一下比较好,另外,我希望你知道,乘你不在时去做这件事儿,不是我怂,而是今天正好是我生日,而你正好又不在。”

    陶洲和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裂开了,那两人户籍几乎一模一样,唯一可以办事的那个民政局就在家门口不远,他要直接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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