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天琴四（秘密任务）
新人类的寿命没有超过三百年的，很多人在得知他们的基因不会被继续复制后，都丧失了活下去的动力，申请了安乐死。
红夫人活了这么久，还这么有精神，也是阿司没想到的。
“我会把这孩子送去高维城的幼稚园。”阿司说明了情况，希望红夫人修改高维城的居民白名单。
“为什么不把她丢在村子里？”红夫人忽然问。
“村子……”
“反正要重启试验场，都活不了，放哪不都一样。”轮椅转过来，她面对着阿司，“还是说，这孩子对你有特殊意义？你想放在我这里？”
阿司敏锐地听出来了，“重启试验场的话，难道你不用离开这个星球？”
红夫人傲慢地哼了一声，“我可不想回灰星，星际旅行能要了我的老命，但没办法，你们就爱在试验场瞎折腾，我只好住在地下，这里不会被幅射波影响。”
阿司瞄了一眼，小娃已经骑在城堡型机器人头上，城堡下喷出蓝色火光，像一个微型飞船从地面飞上了墙壁，眼看就要往房顶去。
“随便红夫人处置吧，这孩子是木三上发现的，是违规的原人，也不受法律的保护。”
红夫人冷漠地，“你们这些实验员，从来都看不起原人。”
小安一抬手，升高了机械手臂，把挂在吊灯上的小娃抱了下来。
“阿司，我们真的把她留在这里吗？”口气有些担忧。
红夫人脸色骤变，“它为什么可以对抗你的指令？”
在机器人三大法则的控制下，机器人不会萌生出自己的意识，只会无条件地为灰星主人服务。但如果不注入三大法则，机器人的原子脑无法进行思考，就是一团缠着线路的钢铁。
阿司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微微鞠了一躬，转身就想离开。
“al4891，你是目前最成功的基因组合，我没说错吧。”红夫人开口，“但是你仍然不是百分之百的人类，所以你对于原人没有怜悯，你不在乎试验场被清理。”
阿司笑了笑，“我们本来就不是人类。”
红夫人眯起眼睛，狡黠地笑了，“那你是什么？”
阿司低下头，往电梯口走去，勾了勾手指，小安跟在他身后。
“人类的基因永远是有缺陷的，这就是他们为什么终极一生，都在寻找自己缺少的部分。”红夫人抬高嗓门，“而我们是完美的，只要我们知道自己是谁。”
阿司的脚步顿了下，礼貌地欠了欠身，按下了电梯。
红夫人望着他们走进电梯，指示机器人茉莉把他们送出大楼。
电梯门关上的时候，阿司和小安都听见了小女娃撕心裂肺的哭声。
“阿司。”小安的蓝眼睛眨了眨，“她真的有点像你。”
阿司直起身，转了转脖子，“她一点都不像我，我们没有一对基因是重合的。”
在机器人眼中，可能人类的婴儿会毫无理由地哭笑，就是共同点吧。
打发小安先回去飞船，阿司打算在高维城里转一转，他心里还有件没弄清楚的事，那个提示附近有灰星人的侵入信号，是不是想和他传达什么讯息。
红夫人帮他开通了高维城的活动权限，他可以任意走进一栋大楼，安保系统全面开放。
这座城市里的人并不会对陌生人探头探脑，因为和自己的生活无关。
高维城最接近地球毁灭前的科技水平，阿司观察了很久，发现原人们确实无趣，做的全是一些毫无意义的工作。
那些工作交给机器人，会比他们做得好的多。
眸光一闪，他迅速低下头，大步走了出去。
“哎，你……”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他故意不理，继续往前走，直到身后那个人飞快地跑到他面前，“你是……”
失望地叹了口气，还是那副温温和和的模样，“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阿司点点头，从玻璃窗上看着路游又走回办公室，中途还多次回头，疑惑地看了自己几眼。
城里转了几圈，最后走到垃圾处理站，这里完全是由机器人操作的，仍然没有发现任何寄生虫存在的契机。
为什么，在高维城内它们隐藏得好好的，一旦污水流入村子就会孵化出来？
实在想不出，他还是回到了飞船。一走进舱房，看见堆积如山的晶体碟片，才想起他还没完成的事，认命地，开始看了起来。
天琴试验场前几次被重启的情形有些类似。
起初人口比例保持一比一，却因为村民的寿命太短，最后无人种田，造成了饥荒，高维城饿死了很多人，甚至出现了吃人的恐怖事件。
第一次重启后，调整了村民和高维市市民的人口比例，然后村子里出现了干旱缺水，生态极端恶化，又一次饥荒，历史重现，第二次重启。
第三次重启的原因也大致相同，还是和环境恶化有关，大部分实验员的记录也雷同。
实验员和高维城市民一样，对于村民这个参照组视而不见。只是在高维城的实验品可能往更糟的情形演变前，提出重启的方案。
因为有红夫人的协助，每次天琴试验场重启后都会很快恢复高维城的文明，但是下一次的问题还会出在村子里。
阿司想不通，之前几次村子环境的恶化并不是完全无解，为什么实验员都仓促地建议重启？
心头猛烈地一跳，他想起自己在木三时做出那份报告，也并没有思考太多关于原人的生死。
只不过是实验品，一批失败了，再换一批就好。
况且灰星上根本没有农业，未来的星球计划也不需要农民，所有的食物早就实现了人工合成。
这么看起来，也只有那位无法查出的实验员在最为原始的木星试验场上提出，“再观察一段时间”，这种模棱两可的拖延。
为什么，ta不想让最低等的试验场被重启？
凭借强大的记忆力，阿司回忆起那篇报告的行文措辞，用关键词查询，在剩下未读的几千份报告里，终于找出了出自同一个实验员的报告。
刚调出文档，p19传来讯息，“行政官批准了重启试验场的申请，研究所让我们尽快离开。”
“这么快？”阿司大吃一惊。
正常的流程是由多名实验员评估后，提交给研究所复核，再由研究所递交提案，等最高行政官批准，通常花上几年时间也是常有的。
唯一的例外是火星试验场，鲜少有实验员过去，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阿司在那里受到了不明攻击。
那，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
阿司不觉得自己身上出现了寄生虫，值得他们如此大惊小怪。
“指挥官，灰星最高行政官要求和你通话。”p19的声调又变得板正起来。
阿司立刻从座位上站起，低头检查了一番，深吸一口气，“同意，开启通讯加密。”
全息投影落下，阿司站得笔直，恭敬地垂下脖颈。和之前无数次一样，清晰地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
“al4891。”
“是，长官。”
除了最早进入行政院时，年少无知的他抬头看了一眼，之后再也没有直视过行政官。
整个灰星上权力最大，身世最神秘的“人”，唯一可以接触到至高智慧体的角色。
“研究所出了点问题。”
阿司沉默着，等待对方进一步说明，却始终没有。许久之后，他甚至不能确定行政官是不是临时有其他事，结束了通话，呼出一口气，缓慢地抬起头。
视线刚刚接触到熟悉的制服，立刻又低下头。
“研究所里的基因样本被污染了一部分。”
什么？！阿司愕然，所有人类的原始基因都存放在研究所中，这也是他们对于重启试验场有恃无恐的原因。
“只是很小一部分，但是已经造成了麻烦。”声音显得有些遥远。
阿司鼓足勇气，“是人为的失误吗？”
“不要忘记你的任务。”声音严厉起来，如同每一次训导。
阿司不作声，点了点头，又担心屏幕对面的人看不清，平静地说道，“我一直在查，还没查到。”
“这次天琴试验场的重启，会等到你完成调查后才启动。”
等阿司再次仰起脸，通话已经结束了，他思考了半天，才让系统关闭了加密设置。
无数的雪花会滚成一个巨大的雪球，足以摧毁之前所有建立的文明。
从阿司被带入行政院的那天起，就知道自己会成为最高行政官的接班人。至于为什么是他，他也想问，但是没有答案。
进入研究所，挑战iii级任务，都是他的伪装。他真正在暗中执行的任务，是要找出灰星中的叛徒。
不知从何时开始，灰星的能源体出现超量的损耗，那些损耗足以重新建起一个新的试验场。
阿司每到了一个试验场，都会在暗中对比实验品和研究所里登记的基因，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在红夫人的房间里，他故意磨蹭了些时间停留，扫描了所有空间，并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