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血色
就在吴念道出月青悟雨身份的当晚，桃枭才想起来去观察此人的六道资质，其实也不能完全怪她疏忽大意，郑月青虽然身为悟雨，但是他合香师的身份先入为主，六道资质中的体、器、念、觉四道资质几乎都停留在完全没有开发的阶段，悟雨之力的开发也尚且有限，这才被桃枭忽略。
当晚三人聊天之际，桃枭细细查看了一遍月青的六道资质，在月青与二人分别后，桃枭告诉阿甲，如果他想要召集七圣，月青可以是其中之一。
桃枭最近细细研究过七本念术式的特点，发现在七星念术当中，每一星对应的念术式都有独属于自己的“气场”，而其中的一本天玑念术，作为代表着招感守护、收获享有之意的术术，与之最为匹配的悟雨之力就是嗅气、招风、引雨这三类，如果月青来修炼此书，悟术与念术同声相应，同气相求，会大大提升术术威力。
无论是龙息香还是七圣，阿甲的希望都在郑月青身上。
“你愿意修炼念术，和我一起做一道最终防线吗？”
他此刻等待着月青的回答——
“好臭……”，月青却说道。
确实好臭，龙息香此时在温火烘烤下开始散发出各种奇特的味道，混杂在一起简直奇臭无比。月青耐心的翻动着炉底的灰烬。
“我打小就不喜欢腥臭之物，所以才会终日与香气为伴，我看你们还是另寻别人吧”，郑月青缓缓答道。
无论是连牝、郭渊，还是四盟五界无休止的争吵掠夺，大到用权势颠倒黑白，小到无知百姓的污言秽语，臭，都太臭了。
郑月青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阿甲还想说些说什么，却被门口传来的粗暴的敲门声打断。是香坊得了郑小娘的命令运来了次等香料，足足有十几罐，味道浓厚到有些刺鼻，一股脑从门外一拥而入。
阿甲看着郑月青既要时刻品读着龙息草频繁变幻的味道，还要留意门口传进来的各种香料味，十分担心他分辨不清，谁知这人下一秒就站起身来喊到：
“念妹，是你在外面吗！我闻到你香囊的味道啦！”，郑月青兴奋的起身往外望去，却被不断运送进来的大缸挡住视线，只能边跳边喊。
阿甲和桃枭对此人的脱线式的表现感到十分无语。却看到对方突然停了下来，死死盯住院外，停下了呼喊。
认错人了？不可能吧，向日葵香囊的香味绝对独一份。
阿甲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他示意月青和桃枭留在原地守着龙息香，自己起身往院外走去。不一会，阿甲领着一个孩童从屋外走了进来，表情严肃。
被带进来的孩子不过四五岁大小，身上没有伤口，却沾满了泥土……还有大片大片的血迹。阿甲从孩子手里拿到了一物，递给月青——
是向日葵香囊。
吴念一定是出事了。
十分钟后，看到信号的诡云军就赶到了月青的小院，他们用尽浑身解数都无法从孩子口中问清吴念的下落，连支离破碎的线索都没有太多，根本不足以拼凑出任何有效信息。
为了争取时间，诡云军先兵分多路，向着近几日有地鬼出没的村庄，还有诡云军近期调查的地点分散搜去。
月青怔怔的看着龙息香的小炉，对阿甲说道：
“我能找到她，香囊的气味随着孩子走动一定会有残留，我可以试试。”
阿甲点点头，眼下龙息香的燃烧不能停下，但是师父的性命决不能不管不顾。
月青拿起孩子带回来的向日葵香囊，将双眼蒙上，端坐在空地中央。
随着一缕向日葵花的香气入鼻，月青开始在脑海中绘制一道若有若无的气味轨迹——细细的香气的曾经穿过街巷，来自于城郊的岔路口，然后往右前方回溯，这里是一条小河，孩子可能在这儿摔了一跤，留下了比较明显的香囊气味，也沾上了此处潭水的腥气，就这样继续往远处寻，翻过一座有花香的小山坡，一条路往左边的山沟深处通去，回到一个半大的集市，最后到了一片农田旁白，在这附近味道复杂起来，难辨源头。
月青摘下眼罩，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似乎远离尘嚣，平时并没有人会往那边去，难道是念妹在山中找到了失踪的孩童？
吴念生死不明，事不宜迟，三人由月青骑马带路，两人紧跟其后，快速出发。
龙息草小炉孤零零的留在院内在继续燃烧，等待着主人归来。
三人一路顺着月青探访到的轨迹前进，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那片山沟里的农田，此时尚未日落，田野中还有人在劳作，月青细细辨别后，带着两人又穿过了几间小院，最后一直走到了村庄最深处的山脚下，在一家农户门口停住了脚步。
这里情况有异，刚一靠近三人就齐齐闻到了一股浓厚的血腥味。月青在院中点燃信号弹通知诡云军，随后三人小心翼翼的推开屋门——
十几双无辜的眼睛向三人看过来，小小的房间内挤满了大大小小的一群孩子，最大的不过三岁，最小的还被大点的孩子抱在怀中。应该是已经哭过很久，孩子们此时已经没了生气，只是呆傻地看着推门进来的三人。
“这些都是最近失踪的孩童”，月青一一看过去，画报上的面孔他记得很清楚，与面前的这群孩童样貌大差不差。
月青辨认到最后，发现几个孩子的身后墙壁上似乎开了一个大洞，却被人用石头挡上了，月青穿过石块往外看去，却看到了一幅他最不愿看到的景象——
阿甲和桃枭此时正在门口追踪着纷乱脚印的去向，突然见到月青从屋内跑出，往后院直冲而去，二人连忙紧随其后，刚刚绕过屋子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一片红色残阳之下，在不远处地上躺着一个人影，穿着师父最常穿的一身劲装，一把被月青抱在怀里。
二人跑到面前时，月青正喊着吴念的名字，对方挣扎着张开了双眼。
“师父！”，二人喊出一声，赶忙一起跪在吴念身边。
“念妹”，郑月青低低地叫到。
“你们来了！”，吴念依旧还是笑着，“你们稍后告诉诡云军，失踪案不是地鬼干的。”
吴念吃力的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是人……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偷走了孩子们。”
从地鬼沉斤出现开始，商市周围的百姓家就开始频繁的发生儿童失踪案，由于每次失踪案总是发生在地鬼出没前后，所以不论是报案人还是诡云军，都第一时间怀疑是沉斤所为，没有发现任何人为的迹象。
“昨天你找到的孩子，是他们的诱饵”，吴念说道。
诱饵？！三人皆是一惊。
“可惜我没来得及看穿，才会被带到这里。这儿的村民利用沉斤出没的洞口……掌握了沉斤出现的时间，骗了所有人”，吴念此刻浑身是伤，但是却不见村民的影子。
“他们本来会把这些孩子带出北境，卖到世界各地……”
“可惜这次没机会了，沉斤来了”，吴念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们的尸体就在附近的山林里，应该没跑多远。”
“好，你节省力气，诡云军马上就到”，月青撕下身上的衣物给吴念做着基本的急救和包扎。却看到对方脸颊流下一滴泪，正看着桃枭微笑。
“没关系……”，吴念对着桃枭说道。
桃枭三岁起就跟着师父给人瞧病，用她的天医之力救死扶伤，哪些人有的救，哪些人已经晚了，她一眼便能知道。
而从刚刚跪在吴念身边起，她始终都只是看着，看着，摇着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月青使劲攥着拳头，将吴念搂得更紧。远处已经能听到诡云军的马蹄声了。
有些人，刚一见面就要分开。
有些感情，快到尽头都还未宣之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