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祭品
汪小喵指尖扫在壁画上面，一点点滑动，划到金光上时，指尖下面感受到一点很不明显的凹陷。
“这儿有机关，你们注意一下。”
汪小喵说完回头看他们，确认都准备好了才用力把那块凹陷按下去，耳边很快响起极其巨大的机器运转声还有铁链摩擦声，那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荡开，越发厚重。
声音很快消失，但无事发生。
“这儿呢！这儿天花板上开了个大窟窿。”
汪小喵顺着胖子的声音转过去，发现那三个并排的棺材上面出现一个方口，上面依旧很黑，甚至连天光下的灰尘都看不到。
“嚯，这有点儿太高了吧。”
“我先上去看看。”
胖子拉住解雨辰，不赞同的摇头“还是小哥去吧，瞎子不在这儿，这么黑的地方小哥去更稳妥。”
解雨辰从后腰抽出三节棍甩开，撑着自己站起来，脸上神色格外坚定。
“还是我去吧，这种地形我反倒更好操作。”
他说完也不等别人反应，长棍往棺材上一撑，直接贴到方口附近，然后一探手挂上去，转头就要进去。
“等一下，带上我。”
汪小喵抓着火把跳上棺材，一把拽住解雨辰收到一半的三节棍。仰头，解雨辰沉沉的目光望过来，里面的情绪有些复杂。
他来这儿肯定有别的目的。
两人各抓一头，对视着，有些僵持。
胖子察觉气氛有点不对，刚想说两句，解雨辰直接翻进口子里，顺势把汪小喵一起提上去。
“哎，你俩小心着点儿。”
手心的三节棍异常冰凉，汪小喵看着上面不知深浅的黑暗，莫名有一些紧张。
解雨辰似乎是知道这里一些情况的，他来这儿应该有一个很明确的目的，她依稀觉得这个目的很不简单，但完全没有头绪。
手腕被一只冰凉的手扣住，汪小喵抬起头，在暖黄色的光晕里看到解雨辰那张苍白的脸，以及平常很难见到的，一点愁绪。
“花儿爷，你来这儿，是找什么呢？”
解雨辰没回答，把她拎上来放好就去收自己的三节棍，汪小喵看着他掩饰一样的动作，心里又一次出现无力感。
他这么异常的表现足以证明他面临的事情很棘手，而这里的情况，比他们想的要更复杂一些。
“别乱想了，我们现在只有一个目的。”他抬起头，拿过汪小喵手里的火把，认真道“让你活下来。”
解雨辰话音未落，汪小喵突然被一股巨力凌空甩起掼到墙上，“砰”一声闷响，她从墙上摔落，脊背传来剧烈的疼痛。
“小喵！”
那边解雨辰的惊呼又一次被打断，汪小喵看到黑暗里唯一一点火光径直摔下去，然后在铁链摩擦中听到什么东西盖上的声音，只剩下一片死寂。
汪小喵撑着地想要爬起来，又一股无形的力量把推着她滑行一段，然后提起来，强行压着她的脊背让她跪趴在那里，无法动弹。
鼻腔里出现剧烈的灼烧感，连着背上的纹身一起滚烫起来，她意识到这里有大量的黑毛蛇，想做一些紧急处理，但完全动不了。
她的手脚，不，她身上每一个关节都被锁死了，根本无法操控。
“啊，你终于到这儿来了，真是不容易啊。”
耳边零的声音一圈圈荡开，极为空灵。
汪小喵想要说话，可是她的嘴，就连喉咙也像黏住一样，不，她现在完全像一座石像，从内到外，没有一处地方可以动弹。
“我猜你在想我为什么可以凝聚实体了。嗯，是个好问题。”
汪小喵又被一双无形的手托着下巴抬起头来，眼前依旧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漆黑的让人感觉有一种粘稠的压力。
鼻腔不断涌出鲜血，顺着唇一滴滴滑落，零星一点钻进口腔，浓郁的甜腥味让她的饥饿感越发剧烈。
胃里一阵阵的抽痛，那望不到边界的黑暗不禁让她怀疑是不是又一次进入了费洛蒙幻境。
“啊，多流点血，这样你才能更纯一点。”
零大概是贴在她耳朵边上，一股凉凉的气息从那儿钻出来，却没有皮肤的触感。
搞什么？
汪小喵在心里询问，但零没有回复，不知道是不想理她，还是离开她的身体之后无法听到她在想什么了。
她尝试着转动自己的脖子，却只听到一阵令人牙酸的骨响，脖颈和后背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想要尖叫，但是依旧被莫名的力量压住，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乖一点。”
一点冰凉划过她的脸颊，她脸上的肌肉渐渐软化，随即溢出一声痛呼。
“你想干什么。”
汪小喵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有血跟着这话一起钻出来，很快汇成一股，溪流一样涌出来，胸前的衣服没多久就被浸湿了。
背上骨头肯定断了，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是扎到什么器官造成内出血了。疼的地方太广，每一处都一样一剧烈，完全无法判断断的到底是脊椎还是肋骨，也无法判断到底是哪个器官被扎到了，但她知道，如果不及时处理一会儿绝对会命丧黄泉。
“你要是乖乖听话，当时就把自己献祭了，也不用经历这些了。”
零的虚影渐渐凝实，成为黑暗里唯一一点光晕。她依旧是那一身祭服，脸上是跟她当时一样的描红，那张极为惊艳的脸上，是与往日不同的，暗含一点激动的笑容。
“任你宰割么？”汪小喵看着她，字音几乎被喘息声盖掉。
“现在不也一样任我宰割。”
零绕着汪小喵飘了几圈，片刻后停在她面前，用指尖撩起她下巴，使她只能直视她那双金色的眼睛。
“你看看你，非要倔，结果搞成这个样子，明明有更好的办法啊。”
零的指尖扫过她的眉眼，顺着她的鼻骨落在被血浸湿的唇上，来回蹭了蹭，目光是异样的温柔。
“我都心疼了呢。”
“他们是你弄来的吧，你要的不止是我。”
“本来可以只要你的，但是你不听话啊。”
“你不用想着让我愧疚，如果我当时就献祭，他们估计也一起死了吧。他们，之前的汪家张家，甚至霍祁安，吴叁省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都是你弄过来的吧。”汪小喵冷哼一声，巨大的失血量让她鼻尖和大脑麻木起来，渐渐开始发冷“我原来以为你是要自由，但现在看起来没那么简单。”
“自由，啊，多么美好的一个词，但是自由没用啊。”零指尖一点点扫过汪小喵的纹身，金光随着她的指尖开始在纹身上游走“我要的，是我的族人们全都活过来。”
两边石墙上突兀的窜起一股火焰，很快将整个空间包裹，照亮，汪小喵就看到零身后的火光里摆满了密密麻麻的牌位，少说也有千数。
有四个牌位摆在最前方，上面是用不同颜料绘出的四象图腾，她的纹身就跟那个朱雀牌位上的图腾完全一样。
“所以我们，还有之前来这儿的人，都是你用来复活族人的祭品？”
“不是所有人都称得上祭品。张家血脉传承于我们四大家族，为上等，最初的汪家是朱雀一族外戚的外戚，为次等。现在汪家有正经血脉的可不多了，一个汪灿，一个汪小渔，正巧你都认识。
虽说他们有一丁点血脉传承，但完全够不到做祭品的标准。”
“至于你嘛。”零点了点汪小喵的鼻尖，轻笑起来“你真的很特别，居然返祖到我们朱雀血脉。”
“我的血肉，包括身体不都是你给的吗？”
“你的身体确实是我仿照另一个世界的你弄出来的，因此我灵力枯竭了好久才恢复，但血脉不是，它是你自己灵魂带到这边来的。
你刚出现在这个世界时灵魂缺失，前期血脉不纯，而我没有实体，为了给你创造躯体又耗尽了灵力，无法用自己的血给你提纯，所以你前期只是恢复能力强一点而已。”汪小喵脸上神色有些茫然，零很少见她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的神色，好心情的解释起来“这点不难印证，如果我早期有能力肯定不会在你要死时候才出来，而且那次给你下印什么的也耗了我大半灵力，不然我也不至于非得把你弄到雷城全身换血了。”
汪小喵摇头，大脑瞬间出现剧烈的晕眩感。
“这个不重要。”她眉心皱起，喘息有些急促“当时张祁灵说朱雀一族已经灭绝千年了，既然灭绝了，我从哪儿遗传能遗传到你家血脉的。”
“这个问题其实我也很好奇。”零在汪小喵面前盘腿坐下，让她不至于一直仰视自己“要知道这里只是你那个世界衍生出来的子世界，两者根本不可能有所交汇，你出现朱雀血脉，真的很奇怪。
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当年有人穿越界门去了你那个世界并且生了孩子，这样你才有可能遗传到朱雀血脉。但是界门当时只有族长才能打开，而且打开界门需要…”零说着想到什么，忽然盯着汪小喵打量起来，越看她的长相越觉得熟悉，最后撇开眼，冷声道“打住，我可没兴趣查你的户口。”
“行，那吴偕他们呢，如果你只要祭品，让张家汪家的人来就行了啊，完全没必要让他们到这儿来。”
“我说过这个世界是衍生出来的，它的结局也是既定的，你不是主角，他们不来，我没办法利用你拨动世界线。”
“太乱了。”
眼前零的身边出现一大片重影，汪小喵闭上眼喘息着，感觉大脑被什么东西糊住，大概是失血过多。
“我不明白，按你的说法，你作为衍生世界的人为什么可以把我弄到你的计划里来，又为什么能把我另一半灵魂从那里带过来。
算时间线的话，你从几百年前就开始布局了？”
“你……”
“等一下，你能不能先给我止个血什么的，我要是没换完血就死了一会儿你还怎么献祭。”
“你放心吧，祭祀之前我不会让你死的。不过之前在金水棺给你换的血全用完了，你现在剩下的血纯度不够，我只能用这儿充盈的灵力再次给你换血，所以你要多受会儿罪了。”
“原来你逼着我用血是这个原因。那你起码让我舒服一点行不行，有点人道主义精神可以吗。”汪小喵抽了口冷气，声音都开始颤抖“我要疼死了。”
零愣了一下，盯着汪小喵惨白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绕到她身后伸手按她骨头。一声骨响，汪小喵背上的疼痛终于没那么尖锐了，转而变成有些麻木的闷痛。
“人类还真脆弱呢。”
“我靠，你要不要想想你对我做了些什么？我活到这个时候已经很逆天了好吧。”
“你还有精力跟我吵，真是……心够大的。”
“不然我要怎么样？你都这么玄幻了，我除了等死还能怎么办？”
“你这样显得我欺负弱小一样。”
“难道不是吗？我跟你比起来还不够弱小吗？”
零抿抿唇，抬手挥了一下，汪小喵身体瞬间软化，然后被一股较为温柔的力道放倒，侧躺着面对她。
“你要是弱小这会儿早死了几百遍了。”
“行了，行了，趁我现在还没到祭祀标准，你把一切都跟我讲清楚可以吗？我不想死了还被蒙在鼓里。”
汪小喵已经闭上眼睛，依靠零舒缓下来的力量放松自己。她喘着粗气，面上虽然淡然，心里却不停思考自己面对零时到底有什么优势。
而零看着她，金色的眼睛渐渐沉下来，没了一开始的兴奋。
“哑巴了？”汪小喵睁开眼睛，迷蒙之间已经看不清眼前的情况，只能茫然望向零的位置“你说说话，这里…太安静了……”
汪小喵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虚弱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断气。诚然她状态的确不好，只是靠着零那一点灵力和朱雀血吊着，但也绝没有表现出来那么脆弱。
只不过是一点小把戏。
汪小喵吐掉口腔快要蓄满的血水，想到零突然断掉的半句话和她有些异样的表情，心里有了丁点希望。只要一点点怜悯，一点点，她就可能会有翻盘的机会。
“我说过我是界灵，作为守界人当然可以摸索到世界的脉络。我摸索了几百年，渐渐窥到世界一角，当时是张家做守门人第一个百年，汪家后人渐渐因为汪藏海汇集，我看到他们特殊的血脉，有了初步计划。”
零看着汪小喵，渐渐回忆起之前几百年里无法被人触及，孤独又死寂的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