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还有多少时间
汪小喵踩着火狂奔到唯一没有燃烧物的墙壁跟前，顺着墙一路往外跑，时不时还有蛛丝火团摔下来，非常折腾人。
耳边全是灼烧的噼啪声还有诡异的嘶吼，鼻腔除了焦糊味就只剩了腥臭，皮肤格外滚烫，裸露出来的皮肤全都是燎泡。
蜘蛛王在火海之中沉浮，那两排闪着红光的眼睛冷冷注视着汪小喵，居然有一丝不甘心。
还是有好处的。
汪小喵在墙柱处停下，咳嗽几声，抬手拍灭发丝上的火焰，望向火海之后的石门。
只有五十米的距离，而且那里没有可燃物。
起码是有生还的希望了。只是……只是她跟石门之间还有一道火墙，一道半人高的火墙。
这儿没有通风口，浓烟无处发泄，全部积压下来，汪小喵眼睛被熏的生疼，不断有泪滑下来，然后被火烧干。
怎么这么像献祭呢。
“坚持住啊，黑爷。”
汪小喵一手拎住瞎子的衣领，一手抓住他的裤腰，稳住下盘，猛的低喝一声把人甩出去，自己也跟着惯性一个趔趄扑到地上，然后被烫得面目狰狞的爬起来。
眯眼看过去，瞎子滚了两圈贴到石门上去了，身上有几处起了火。
“不就是冰火两重天。妈的。”
汪小喵退后几步又猛的加速，在火墙前用尽全力起跳，然后一个翻身扑倒在地，紧接着手忙脚乱的沾了瞎子腹部鲜血用手压灭他身上的火，最后才躺在地上不停翻滚去压自己身上的火。
她的皮肤已经被烧伤了，来回滚动之间皮肤黏在地面上又被撕裂，一层层皮肤组织被撕下来，剧痛不断挑拨她的神经，最后她还是没忍住哀嚎起来。
“小孩儿……怎，怎么样？”
瞎子声音很虚，汪小喵眯着眼看他，看到他口中不断有鲜血涌出，估计刚那一下把他伤的不轻。
“伤到没有？”
瞎子挣扎着想要起来，汪小喵抢先一步爬起来扶住他。期间又一块皮肉被撕下来，不断有鲜血涌出，她顺势把血抹到瞎子伤口。
“我没事，这个门怎么开。”
“右边，咳咳，右边第三块地砖下面有一个轮盘，密码是1128。”
汪小喵应了一声，割掉一块衣料沾了血压在瞎子口鼻处，转头去抠地砖。砖缝很细，得亏她飞刀薄，不然还不好抠呢。
地砖下面果然镶嵌着一个船舵一样的轮盘，汪小喵迅速拨出那四个数字，但墙壁里内嵌的石门完全没有反应。
“黑爷，这密码不对。”
“不对？”瞎子咳出几团血水，还是撑着胳膊爬起来，往汪小喵声音处爬“册子就那么写的。”
“册子？什么册子？”
汪小喵呼吸急促起来，又因为吸入浓烟不断咳嗽，咳得泪流满面还是停不下来，逐渐开始窒息。
氧气不够了，动作得快点。
“汪家人当年破解机关的册子，汪涔说上下两座塔机关全都一样。”
汪小喵又试了一次，不对，还是不对。
‘这十八层楼分阴阳两层。’
吳叁省的声音回荡在脑海里，汪小喵强迫自己冷静，抖着手重新拨动轮盘。
上阳下阴，阴阳是相对的，下面的机关密码肯定是反过来的。
果然，最后一个数字拨完之后石门就颤动起来。汪小喵赶紧扯着黑瞎子往墙角爬过去，刚躲好石门就整个翻开，浓烟火焰轰一下呼啸着冲向石门之外，掀起一阵滚烫的风。
火球冲出失势之后又有大量浓烟倒灌回来，整个空间可见度瞬间低于一米。或许是吸入太多一氧化碳，汪小喵现在已经出现了头晕耳鸣的症状，呼吸也急促的无法控制。
模糊之间看到石门处火焰变小，汪小喵扯着瞎子的胳膊就往外爬。两人现在已经出现一氧化碳中毒现象，动作整个变形，手脚并用了一分钟才爬到石门外面。
脸上身上一阵阵的湿润，汪小喵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外面在下雨，强撑着转了个身，就那么失去意识了。
——
汪小喵是冷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意识还沉在身体里没有清醒，只觉得异常冷，冷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雨很大，她本能的吞咽着雨水，感觉喉咙撕裂的疼。
彻底清醒已经是一分钟之后的事情了，但清醒也没什么用，她估计是一氧化碳中毒太深，四肢完全无法动弹。
幸好还没有大小便失禁。
汪小喵眯眼看浓雾里降下的雨水，胡乱想着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想了半天，脑子还是一大片空白，只记得自己是从火场里爬出来的。
一点点来，别着急。
汪小喵一边安慰自己，一边闭起眼开始喘息。如果不能快速冷静下来，接下来的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首先，判断自己一氧化碳中毒情况。
第一，思维正常，但四肢无法活动，属于中枢神经受损。
第二，刚才出现过昏迷症状，现在心跳过速，心律失常，胸闷头晕。不排除惊吓和酒精原因。
这些症状处于中型重型之间，但她还没有大小便失禁，这是现在最值得庆幸的一点，这完全可以证明她的情况在可控范围内。
也幸好外面在下雨，足够的新鲜空气减轻了她血液里一氧化碳含量，只要恢复时间足够，她就不会有记忆力减退，瘫痪之类的后遗症出现。
这时候一半脸连带着肩膀胳膊突然针扎一样疼，汪小喵这才发现自己是侧卧姿势，一下有些怔愣。
该说当年汪家急救知识贯彻的太彻底了吗？
好了好了，接下来想想之前发生什么了。
蜘蛛，火，还有……
瞎子！
“黑—，黑……”
汪小喵呼吸急促起来，哑巴一样啊了半天才终于完整喊出那两个字，但是声音在雨里小的可怜。
放松，放松。
汪小喵放缓自己的呼吸频率，强迫自己做深呼吸，几十次之后大脑的麻痹才缓缓减轻，四肢终于可以轻微活动。
她立即翻转上半身，胳膊随着她的动作砸到地上，非常麻木的疼。瞎子就躺在她身边，同样大张着嘴，没睁眼，但呼吸很平稳，看着像是刻意保持的。
他当时已经陷入昏迷了，在那种浓雾环境下不能像她一样刻意控制呼吸频率，吸入的一氧化碳绝对比她多，中毒程度肯定更深。
完了，不会瘫了吧？
这又瞎又瘫的以后可怎么办啊，这，这要是中毒更深一点，脑神经受损，出现神经问题变神经病可怎么办啊？！
“黑……”
“别，笑，了。不，要，瞎，想。”
瞎子一字一顿的说，说完喘息了好久，然后再没开口。
汪小喵提着的心瞬间落下，感觉身体都松快不少。还好还好，还能说话，只要恢复时间够长，以后总不至于变成傻子。
瞎子腹部的伤口被手盖着，底下压了一块布，已经没有出血了。那块布她认识，是她紧身背心上的料子，那会儿割下来沾了血给他捂鼻子。看来他那会儿是有意识的，还知道给自己止血。
“不是，我没笑啊。咳咳，你现在还看得见吗？”
汪小喵一句话说的极其费力，感觉嗓子扯的生疼，猜想嗓子是被烟烧坏了，估计没一个周是不能好好说话了。
“你耍杂技那会儿我就能看见一点了，但是中毒了动不了。”瞎子语速很慢，嗓音嘶哑，很显然也伤到了嗓子“你还挺有搞笑天赋，以后是想师承黑爷还是胖爷？”
汪小喵迅速想起那只蜘蛛，然后想到自己那中二病一样的行为，感觉脸皮有点烧的慌。
都怪黎蔟，这中二病绝对是被他传染的。
“别贫了，我觉得我们需要抗生素。”汪小喵把目光转向天空中浓厚的浓雾，还有天光，证明现在还是白天，她昏迷时间没有很久“但是说真的，黑爷，你不觉得我很牛吗？”
那边瞎子忽然笑了起来，笑的汪小喵有点莫名其妙“牛啊，我家小孩儿多牛啊，那什么蜘蛛人完全就是你的手下败将。”
瞎子说着又笑起来，笑着笑着居然还呛到了。
“那你笑个什么劲儿？”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家小孩儿太可爱了。”
汪小喵又一次觉得脸皮烧起来，紧接着太阳穴出现闷痛，一直疼到脑仁，这才意识到自己发烧了。
“你有没有抗生素？”
“我只有烟。”
“谁家好人来这种地方带烟酒。”汪小喵顿了一下，把气喘匀才说“我发烧了。你说里面烧完了没？”
“我这是药烟，驱寒用的。你发烧了，没烧完也得进去。”瞎子说完歇了好长时间，久到汪小喵都以为他晕了要爬过去看的时候他才又一次出声，这时候声音已经虚弱到几乎听不清了“皮衣内兜里，你拿了自己进去。”
“你怎么了？”
瞎子没回应，汪小喵就咬着牙爬起来，四肢还是没有恢复，好在两人离得不远，她撑着胳膊挪几下就过去了。
到他身边时才发现他伤口还在渗血，只不过雨太大了，稀释之后在他黑色衣服上一点都看不出来。
“这样了还笑得出来。”
“哭也没用啊，还惹我们小孩儿担心。”瞎子强撑着抬手拍了拍汪小喵的侧脸，手滑下去时顺势扫开她脸上黏着的，焦糊的发丝“快进去吧，发烧把头发都烧着了。”
汪小喵盯着瞎子，他一直闭着眼，墨镜不知道哪里去了。
“看着我。”瞎子没睁眼，汪小喵心里猜到什么，顿时冷了声“我知道你醒着，我要你看着我。”
他没第一时间睁眼，等了四五秒才缓缓看过来，从前那双浅色的，很好看的眼睛这会儿只剩了无限的黑，没有任何天光的反射，像是一个布娃娃上粗制滥造的纽扣眼睛。
“为什么不说呢？”汪小喵突然崩溃了，一下栽在瞎子胸口，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为什么不说呢？给你那么多朱雀血不知道用吗？你为什么不说呢？”
“你压力已经够大了，再说我这眼睛老毛病了。”
汪小喵还是哭，伏在他身上感受他胸膛的起伏和心脏跳动的频率，渐渐明白这一路来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隐瞒。
不过就是怕担心。他们怕她担心，她又怕他们担心。但这不是她想要的，一开始就不是。
瞎子一下下摸她湿透的发丝，顺到肩膀时又在冰凉之下感受到了皮肤的滚烫，这才发现她只穿了紧身背心。
“进去吧。”瞎子说。
汪小喵应了一声，艰难撑着地面跪起来，半拖半拉把瞎子扯进去，一进门人就到极限了，啪一下摔地上，鼻子都差点骨折。
瞎子也没好到哪儿去，汪小喵的拖拽牵扯了他的伤口，这会儿正冒血呢，疼的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等汪小喵缓过来又是两分钟过去了，她这会儿烧的呼出来的气都是烫的。她知道这次发烧是因为什么，却没什么办法。
她身上伤口太多了，没经过处理就暴露在雨里面淋了那么久，肯定已经感染了，这会儿是炎症并发带起来的烧。
瞎子情况估计也差不多，但她现在既没有抗生素也没有消炎药。
不会又得放血吧？为什么来这儿之后总要用朱雀血呢？
汪小喵胡乱想了一阵儿，感觉没那么晕了，这才睁眼看里面的情况。火还在烧，棺材基本都烧完了，现在烧的是那些蜘蛛人的尸体，整个空间里都是烧焦味和蜘蛛血的腥臭，仔细闻竟然还有一点肉香。
身上的冷意被这里的余火驱散了大半，汪小喵僵硬的四肢逐渐软化，除了还是有点无力之外已经能够控制了。
她把瞎子拖到蜘蛛王还在燃烧的尸体跟前，脱了他的皮衣放在地上，然后把他放上去，伸手撩他的背心。
背心跟肉已经黏在一块儿了，要处理是个精细活，她现在还有点晕乎，容易造成二次伤害，于是转头拿了两支药烟点上，跟瞎子一人一支，然后用力压他伤口试图止血。
药烟格外呛人，喷出的烟雾又一次灼伤喉咙，这会儿已经很难发声了。不过它驱寒效果倒是很快见效，骨头缝里的寒意渐渐消散，人也松快起来。
一支烟很快抽完，汪小喵把手放在火上烤热，又把飞刀在火上过了一遍消毒这才开始祛除瞎子伤口附近发黑的腐肉还有跟衣服长在一起的部分。
整个过程瞎子没哼一声，就是又要了一支烟在那儿抽，到处理完的时候已经发不出声音，人晕晕乎乎就那么睡过去了。
他伤口不是很深，呈圆形，一看就是被蜘蛛人一腿踹出来的，估计就是进棺材前的事儿。看伤口皮肉的腐蚀程度中毒并不是很深，估计是用了朱雀血。
她昏迷的时间肯定不超过五分钟，不然瞎子早就失血过多进入深度昏迷了。
眼前火光不断跳跃，汪小喵就着黄澄澄的光看到自己身上多处烧伤的印子，并没有想象中的严重。
这才哪儿到哪儿，人就搞成这个样子，还牵连了瞎子跟黎蔟，接下来可怎么办。
汪小喵看着蜘蛛王的尸体开始吞咽口水，胃部的抽动告诉她已经太久没有进食，但这里只有药烟和蜘蛛的尸体。
我还有几个小时。
汪小喵看着瞎子苍白的脸，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