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试探
“哎呦，你们快看嘛，天亮了。”车嘎力巴说道。
天色渐明，黎蔟拽着乔九月停在原地，面前升起一阵晨雾，他们被浓雾裹起来，来时的路完全看不清了。
“这边下的雾更大，车嘎力巴。”凉湾奇怪道“沙漠这么干燥不应该有这么大雾啊。”
“沙漠这个地方啊是无奇不有的，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平常这个时候我还在被窝里呢。”蘇万叹了一声，同样一脸疲惫的杨郝扫他一眼，道“蘇万，你可别扫兴了，这沙漠下雾多罕见啊。”
“车嘎力巴。”凉湾又问“天都这么亮了，太阳是不是也出来了？”
车噶力巴点点头，指向白雾后的天空“是呢，你看，那个小白点你看到了没有？那就是太阳。”
“我看见了！”凉湾突然把背包扔在地上翻找起来“昨天晚上美容觉没睡成，太阳一出来沙漠里紫外线高的要命，我这皮肤还要不要了？”
凉湾找出防晒霜赶紧给自己抹了一层，抹完转脸看向蘇万“你看，你看看湾姐，好好看看我是不是比昨天肤色要黑一点，还有这眼角是不是出来鱼尾纹了？”
“出来了。”黎蔟随意搭了一句。
“就你话多。”凉湾瞪他一眼，转头冲乔九月招手“哎，九月，你快过来，我给你涂点防晒霜，不然啊，你这娇嫩的皮肤可就要变黑了。”
乔九月抬头看看凉湾，意外她还是这样，也不纠结，脸上挂了一个甜甜的笑“不用了湾姐，我不习惯用这些，你别听黎蔟的，你皮肤好着呢，比昨天还漂亮。”
凉湾轻笑“还是九月会说话。”
黎蔟摸摸乔九月泛凉的发顶，催促大家继续出发。
又走了很久，天已经大亮，红彤彤的太阳挂在天上，空气都被太阳晒的翻腾起来，沙漠这会儿已经完全成了一个大型烤箱。
众人找了个地方稍作休整，黎蔟扎起小遮阳棚供几人乘凉，车嘎力巴倒是没进来，躺在骆驼旁边休息。
乔九月接过黎蔟递来的水抿了一口就还回去，说自己够了。她知道水在沙漠里到底多重要，上一次如果没那口水，她估计也挺不过来吧。
黎蔟看看乔九月干燥的唇，捏紧瓶子，“还有多少水？”
凉湾看一眼杨郝刚刚扔掉的空瓶，叹息道“本来就不多了，刚刚又空了一瓶。”
“你们这些人不要嫌我说话难听啊。”车嘎力巴说道“你们喝水喝的太快了，水都喝完了最后怎么办啊？喝尿？还是等死？”
黎蔟点头“他说得对，我们要省着点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遇到下一个海子。”
沙地上的瓶子突然滚走，蘇万哎了一声，惊奇道“风变凉了。”
杨郝三人都有些兴奋，乔九月看一眼同样严肃的黎蔟，想到上次遇到的沙暴。
“走！快走！”车嘎力巴忽然从地上爬起来，急道“火烧风来了！快走！”
“火烧风是什么？”黎蔟疑惑道。
“火烧风吹过的地方所有东西都烧起来了。”车嘎力巴指向远处火一样卷起来的沙层，大声喊道“你们看嘛，快看！”
乔九月这个人在保命方面极其听劝，她一点都不好奇那要人命的东西，收整了自己的东西起身就要跑，结果看到黎蔟还呆愣在那儿。
“看什么看。”她啧一声，直接拉起黎蔟“赶紧跑啊。”
等众人收拾好东西骑上骆驼的时候，火烧风已经离他们不是很远了，那壮烈的红色追在后面，天崩地裂一样的景象。
“我的围巾！”
乔九月顺着凉湾的声音转头，那条白色围巾已经被风卷到三四百米之外的地方，火焰从它尾巴卷上来，瞬间燃尽，连点灰尘都没留下。
“我靠！”蘇万惊呼一声，黎蔟回头大喊“车嘎力巴！加速！”
车嘎力巴一抽缰绳，头驼跑起来，后面的也跟着跑，很快越过一座沙丘，溅起一大堆沙尘。
“湾姐没跟上！”蘇万突然惊呼一声。
车嘎力巴赶紧下了骆驼折回去把凉湾的骆驼拽过来，可其余那些骆驼也站在原地不肯动了。
乔九月甩手抽了几鞭子，见那骆驼还不走，一下想到上次靠近古潼京时也是这样。
“不行啊，骆驼肯定是走不了了。”车噶力巴高喊道“这样，大家把重要行李拿上，赶紧下来。”
“应该快到古潼京了。”乔九月翻身下来，黎蔟点头，也催促道“快拿东西走。”
众人分了行李跟着车嘎力巴狂奔，火烧风死死追在后面，始终没赶上来，但周围已经起了特别大的风沙。步行了也不知道多远风才终于小了一丁点，这茫茫黄沙里想计算的太清楚也不是那么容易，只能数着自己的脚印打发时间。
“蘇万，你怎么样啊？”黎蔟侧头去问，蘇万就喊“老子没这么矫情，你快去看看湾姐。”
黎蔟看一眼队首的乔九月，想了想，还是转回去问“湾姐，怎么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你帮我把这该死的火烧风停下来吧。”凉湾气喘吁吁的看向黎蔟，呼吸灼的自己嘴唇都疼。
乔九月正要问车嘎力巴还有多久，忽然听到身后一声惊呼，转头看到凉湾滚到沙丘下面，黎蔟正追下去。
这一幕何其熟悉，第一次下古潼京的时候就有三个女人发生了这样的情况，当时黎蔟也是这么跌跌撞撞跑下去救人。
明明都自顾不暇了，烂好人。
要是只有他们两个来，也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乔九月闭眼深呼吸几次，算了，人是吴偕安排的，地图还在她那儿呢。
不过她那天晚上并没有找到地图，不知道凉湾到底放哪儿了。这女人绝对没看起来那么简单，不然吴偕不会让她来。
就这样还要找汪家呢。乔九月不禁有些感叹，凉湾这要是在汪家任务支队里出现这样的情况绝对没人管她，就算侥幸没死在危险当中，最后也会被所谓的队友当成垫背的。
再转回去的时候蘇万，杨郝还有车嘎力巴也跟着跑下去了。乔九月叹息一声，也只能无奈的跟下去。
凉湾已经晕过去了，此时正躺在黎蔟怀里，脸上皮肤通红，晒的有点爆皮。
“这不行啊，体温这么高，又不出汗，都快热射病了。”车嘎力巴催促道“快把她外套脱掉！”
“什么？”乔九月推开有点无措的黎蔟，叹道“我来吧。”
她扶起凉湾的身体，迅速取下背包，顺势把她外边套着的灰白色毛衣脱掉，只留了一件吊带背心。
“骆驼舔的盐饼有没有啊？”车嘎力巴焦急的问。
“有有有。”蘇万从兜里掏出一块装在塑料袋里的饼子递给车嘎力巴，抿了抿唇“你们都得跟我发誓，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她！”
“快拿过来吧！”
黎蔟一把抢过饼子掰成小块给凉湾塞进嘴里，只用了几秒钟她就恢复意识，茫然坐起身来，声音特别虚“什么东西啊，那么咸？”
“哎？”蘇万指向凉湾背部那只凤凰纹身，惊奇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乔九月看了一眼，没接话。黎蔟很快看向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也没问出个什么。
“喝酒，烫头，纹身。”蘇万一一细数，然后吐槽“但你依旧是好女孩儿。”
“湾姐，原来您也是道上混的？”杨郝抱拳拱了一下“失敬失敬。”
“行了，快走吧。”车嘎力巴迅速起身，目光一直落在乔九月身上没离开，但也没发现她神色有什么异常。
“车嘎力巴，帮我把包拿好。”
黎蔟拽住要走的乔九月，让蘇万和杨郝带上凉湾，自己跟她落在后面。
“凉湾也是汪家人？”他看着乔九月漠然的眉眼，情绪又一次翻滚“是不是？”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乔九月挑眉，目光扫过黎蔟落到车嘎力巴身上。他是一早知道呢，还是不明白这个纹身到底代表什么意思，为什么刚才见到时没什么反应。
黎蔟又问“她的目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
“你们都是汪家人，你会不知道吗？”黎蔟拽住乔九月，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说过不会伤害你，剩余的无可奉告。”
黎蔟目光沉了又沉，呼吸很粗，掐着她手腕的手力气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纠结到不行。
“汪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任务与任务之间并不互通，你看蘇难，噶鲁还有我的关系就知道了。而且，我跟你一样，是刚刚才知道她是汪家人的。”乔九月甩开黎蔟的手，目光冷了下来“黎蔟，你小心一点吧，别的汪家人可不像我，他们大约跟噶鲁一样，有很多比噶鲁都狠，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一点。”
“呐，再告诉你一句。”乔九月凑到黎蔟耳边，轻笑起来“黎蔟，这条路上，你能信任的，只有我了。”
乔九月说完也没看黎蔟的表情，加快速度走到队伍最前面。她没精力去解答黎蔟的疑问，也不想他太信任凉湾，毕竟只有她亲自把他带回去这任务才算完成。
而且，她不喜欢黎蔟和凉湾靠的太近。
“大家停一下！”
走了还没几十米，黎蔟的喊声又从后面传来，其他人都没听到，只有乔九月侧头看了看。凉湾又一次晕倒了，黎蔟把装备扔到地上，正努力想要背起凉湾，好不容易背到背上又挣扎着去拿装备。
乔九月盯着他们看了很久，直到黎蔟背着凉湾挂着装备，深一脚浅一脚走到她身边的时候才去接他身上的装备。
“为什么救她。”
乔九月垂眼去看黎蔟的发顶，黎蔟顿了一下，绕到一边，她又拦到黎蔟面前问了一遍，不知为何就是想要一个答案。
“为什么不救？”
黎蔟略微抬头，看到乔九月脸色漠然，但眼睛里的情绪翻滚剧烈。他很熟悉她的情绪，明白那是什么，烦躁，还有一点生气。
你生什么气？黎蔟心说，什么都不告诉我就算了，还要气我，还要凶我，我都委屈死了好吧。
“为什么要救。”乔九月眉心不自觉皱起，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怒气“她是汪家人。”
“你不也是吗？”黎蔟看着她越发烦躁的神色，叹了一声，解释道“不管这个人是谁我都会救，因为我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死在自己面前。
九月，或许你已经见惯了死亡，但是我没有，不怕你笑话，知道黄言自残死了之后我做了好久的噩梦。”
“不论发生什么，九月，我跟你比起来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
乔九月盯着黎蔟的眼睛，一点点品味他话里的意思。
黎蔟看着她纠结的眉宇，有一点心疼。也不知道她从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居然导致现在对人命如此漠视。
哎，没办法，谁让他喜欢的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呢，价值观不一样，总得慢慢融合吧。黎蔟在心里叹息，突然有点担心还没融合呢就被她给一刀宰了。
“黎蔟，如果不是你，我会把她扔下的。”
乔九月没兴趣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也不想理解那些复杂的道理，看他一眼，拿起装备径直离开，这一次再也没有回头。
黎蔟说的没错，她们还是有太多不同。虽说她不喜欢汪家，可就本质来说，她比汪家的太多人都更像汪家人。
比如说蘇难，她虽然表面上冷酷，可面对她的手下，面对她，甚至面对吴偕时都有一份善心。她看中自己的朋友，为了他们甚至能不顾危险再下古潼京。
可她不一样，不知道是天性还是被汪家思想影响，她的处事方法就是拖后腿的扔掉，干扰她的全都杀掉。她冷漠，自私，没有一丁点同情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从来没有蘇难黎蔟那样的善心。
她师父也说过她就是天生的汪家人，可惜，她对汪家只有恨，每每想到幼时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她就恨不得一个手雷把汪家给炸了。
可是，不行。她师父对汪家可不是一般的忠心，如果最后没有办法……不，为了师父，她一定不会手软的，哪怕拼不过。
乔九月看着面前被卷起的黄沙，感受到皮肤上细密的疼，有点感叹自己竟然也有这么多愁善感的一天。
“九月！你快看看鸭梨！他不知道怎么了！”
蘇万在身后大喊，乔九月脚步顿了顿，还是没回头。
“九月！你快去看看吧！”杨郝也喊“黎蔟这个情况还挺吓人的！”
乔九月不耐烦的看回去，就见黎蔟一个人站在沙丘上张牙舞爪的自言自语，也不知道在抽什么疯。
她心里的怒气已经接近临界点，马上就要爆发，一把甩掉装备包快步走到黎蔟面前。
黎蔟还不停推搡拦着车嘎力巴，一边推一边喊“你们骗不了我！你们骗不了我！你们都死了！你们骗不了我！”
乔九月深吸一口气，尽量稳住自己声音“车嘎力巴，你让开吧，我来。”
车嘎力巴点点头，迅速给乔九月让开位置。
“你们到底是什么啊？死而复生啊？阴魂不散啊？我才不信去过古潼京就一定会被鬼附身啊！我不信啊！”
乔九月掐住黎蔟的胳膊，声音冷的好像能把空气凝结“清醒点。”
黎蔟甩开乔九月的手，声嘶力竭的喊“回答我！回答我啊！”
乔九月胳膊被甩到自己腿上，撞到腿间一把小刀，顿时一阵闷痛。“啧”，她舔舔嘴唇，掐住黎蔟的脖子直接就是一巴掌甩上去。
“醒醒。”
黎蔟突然愣住，目光落在乔九月脸上，满是茫然，紧接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惊恐，唇睫颤抖着，完全失声。
乔九月看到他被晒伤的脸上满是恐惧，叹口气把他揽在怀里，凑近他耳朵轻声询问“说说，看见什么了？”
“他们都在这儿。”黎蔟声音有一丝颤抖。
“鸭梨你到底怎么了，你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火烧风的热浪里冲，车嘎力巴都拉不住你，还是九月给你来了一巴掌才把你治好的。”蘇万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看到蓝庭那波人了？不用怕，那是幻觉，如果真像她说的那样，去过一次古潼京就会被鬼附身，那我也会看见的。”
乔九月声音很低，听着很软。黎蔟把头埋到她的脖颈里深呼吸几次，独属于她的香味渐渐抚平他的心绪。
他轻轻说“九月，我相信你。”
乔九月愣了愣，没说话，只是轻轻拨弄他的头发。
“水！这里有水！”
杨郝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蘇万高兴的呼喊着车噶力巴一起跑走了，装备倒是拎走了，把凉湾给剩下了。
“我们也去看看吧。”
乔九月推开黎蔟，走到一边把凉湾背到背上，正要走时被黎蔟给拽住了。
“我来吧。”
“怎么？怕我害了你的心上人？”乔九月垂着眼睛没看他“放心吧，起码她是个汪家人，我还不至于。”
“我是怕你累，你瞎说什么呢？”黎蔟揉揉她的发顶，笑问“怎么，你吃醋？”
“别污蔑我，萌哥说得对，造谣犯法。”
乔九月说完就背着凉湾转身离开，到海子边上放下就没再管了，而是转身往一边的沙丘走去。
她坐在沙丘上，一只胳膊支在腿上撑着脑袋，静静看着杨郝，蘇万和车嘎力巴在海子里撒欢。
接着不自觉看向黎蔟，他正搭帐篷，搭好了把凉湾抱进去，忙的很。
看着看着，不禁觉得有些无趣，随手抓起一把黄沙用力捏紧，目光落在那些从她指缝溜走的沙粒上，觉得这水反而越发浑浊了。
“你不下去看看？”黎蔟声音从身侧传来，她侧过头去，轻声问“为什么要相信我？”
“因为你说过不会伤害我。”
黎蔟说的认真，乔九月看着他，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汪家人的话你都敢信？”
“不是。”黎蔟捏捏乔九月的鼻尖，看着她的眼睛，讲得格外认真“我信的不是汪家人，是你，你说的话，我都信。”
“我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我希望你明白。”乔九月把手里剩下的一小半黄沙扔到黎蔟身上，拍了拍，站起身来“黎蔟，别太单纯了。”
黎蔟也跟着站起来，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海子那儿走。
“你别装老成啊你。”
“我不用装啊，我本来就比你大两岁好吗。”
乔九月甩开黎蔟的胳膊，快步跑到海子里和蘇万杨郝泼水玩儿，决定暂时不为难自己。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一步一步来吧，省得给自己徒增烦恼。
车噶力巴仰头看天，笑道“你们这些小鬼很幸运嘛，遇到了海子，躲过了火烧风，这下不用硬抗了。”
“车嘎力巴，这是什么？”
乔九月微微抬头，看到凉湾手里拿了一截约有手臂长的白骨。
“那个是骆驼骨头。”
蘇万接着问“骆驼骨头为什么会在海子里呀？”
“哦~骆驼不是储存淡水的吗？但海子里的水是咸水，可是骆驼也可以把海子里的咸水分泌出来，但是你想啊，有些海子里的水啊是毒水。”
“有毒？”杨郝立即站起身来，惊恐道“我刚才还喝了好几口啊！”
“你又不是骆驼啦，你有什么怕的嘛。”车嘎力巴摆摆手，笑道“喝点儿没事儿，泡个澡也没事儿，哈哈哈哈哈~”
“不是不是。”蘇万指指水底隐约可见的白骨，“这骆驼要死它也是死在岸上，为什么会在水里呢？”
“骆驼是喝了毒水死在岸上，但是好心人把他的尸体扔进了水里，你知道为什么嘛？”
“为什么？”
“因为所有死在沙漠里的人灵魂都会困在沙漠，想走都走不出去，但是如果有好心人把他的骨头放进水里，就等于挽救了他的灵魂。”
黎蔟若有所思看一眼水底的骨头，抬头问道“蘇万，咱们走了多远了？”
蘇万看看自己的腕表，“啊”了一声，“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才走了不到五公里。”
“才五公里啊，我以为，”杨郝提高音量，扬了一捧水大声喊道“走了全世界！”
车嘎力巴笑着摇头“这就是沙漠。”
玩闹解热之后，黎蔟带着两个小弟开始办正事。他们把海子附近的一块儿地方挖出一条半圆形的小沟，海子里的水顺着沟渠把那块儿沙地包了起来，变成一个小小岛。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蘇万突然拿出那本五三放在腿上认真看起来。乔九月额角跳了跳，就蘇万这股劲儿，出去以后考不上清华北大就跟她姓。
大家都很累了，天色将黑就回帐篷里休息去了，只有乔九月和黎蔟还没睡，坐在海子边的小小岛上一起研究地图。
黎蔟目光在乔九月身上扫了扫，低声道“你也有那个凤凰纹身？”
“汪家人都有。”
“那你的纹身也在背上？”
“当然。”
黎蔟抿抿唇，轻声说“有机会给我看看。”
乔九月扫他一眼，“纹身有什么好看的，好好看看地图才是正事。”
黎蔟轻笑一声，先摸了摸乔九月发顶才低下头研究地图。乔九月侧头看他，发现他心情很不错。
身后传来清浅的脚步声，乔九月回头看到凉湾，挑了挑眉，转回来继续玩沙子。
“这么晚了还不睡。”黎蔟扫了凉湾一眼，转头继续看手里的地图“在沙漠里面闹失眠可是很奢侈的。”
凉湾坐到两人不远处看着黎蔟，问“是你背我回来的吗？”
黎蔟拍拍乔九月的脑袋，笑道“九月背的你。”
“九月？”凉湾轻笑，点了点头“九月一直很厉害啊。”她目光转向乔九月，轻声问“背我一路累了吧？我守夜，你进去睡吧。”
“不用。”黎蔟替乔九月拒绝，轻轻摩挲着她右手手腕那条红绳上的小珠子“怎么样，聊会儿？”
“好啊。”凉湾抱着膝盖把下巴压上去，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海子“反正我也不困。”
“你的纹身是哪里来的？我今天看到了。”
凉湾歪头看他，随即转向乔九月，笑了笑，“我决定了，跟你们合作。”
“合作？你想怎么合作？”
凉湾从腰后拿出一张图递给黎蔟，黎蔟和乔九月对视一眼，将那张地图平铺在地面上。
“这是古潼京的工程设计图？”黎蔟问。
“没错。”
“你哪儿来的呀？”
“照我们的进度，我们这一两天就可以进到古潼京，有了这个我想我可以帮到你。”
乔九月看向凉湾，思考起吴偕的计划。
他是准备让凉湾回到汪家吗？她背上的纹身确实能办不少事情，可她这么突然回去肯定会被怀疑，要取得信任也是好久之后的事情了。而且，他是怎么知道这个纹身的？又是怎么找到凉湾的？
“这是一条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线路。”
乔九月回过神来，看到黎蔟把两张地图合并在一起，一条崭新的路线浮现出来。
“你确定吗？”凉湾问道。
“确定。”
“如果所有的传说里都没有关于这条线路的暗示，那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吧？”
“可是这应该也没路啊。”黎蔟突然拽着乔九月站起来，惊讶的指着海面“海子怎么涨水了？”
“涨水？”
“走走走，赶紧走。”
黎蔟拉着乔九月和凉湾跳过小水沟，急忙去帐篷里喊其他人。人都睡的很熟，喊半天才喊起来，再出来的时候水已经漫到帐篷边上了，水里面还漂浮着一颗颗亮莹莹的蓝色光点。
乔九月弯腰去看，发现那蓝色荧光居然长的像虫子，“这是什么？”
“哦，这个啊。”蘇万笑笑，“这是仙女虾子，当地的人捞来给沿海的人养对虾的。”
“车嘎力巴呢？”黎蔟边收整装备边问。
“不知道，一直没见到过。”杨郝四处看了看，“你们守夜没见到他吗？”
“先不管他了，我们先赶紧离开这儿。”
黎蔟背上背包，扯着乔九月就往沙丘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