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古潼京
乔九月被吴偕叫醒，皱了皱眉，用眼神询问他的意图。
“下车，吃点东西。”吴偕侧头看了乔九月一眼，率先下车。
乔九月看看四周，一个搭了棚子的集装箱矗立在无尽荒漠里，旁边还有个木牌竖在那儿，中英双语标示着补给点。
昨天晚上的事情让大家都精疲力尽，一见到吃饭的地方都一堆一堆的疯跑过去，乔九月跟着黎蔟走到自己团队的位置坐下，就听黎蔟说“你怎么这么能睡啊，这一路上你就没多少时间醒着的。”
“是吗？我也不知道，最近总是头疼。”乔九月侧头看着黎蔟，也觉得自己最近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很没精神。”
“啊？生病了？”黎蔟打量着乔九月的神色，眉心就皱了起来“都说了你不要跟过来了，你看你。”
乔九月轻轻摇头，撑着脑袋叹了口气“不像是生病，很奇怪的感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我忘了，但我想不起来。”
吴偕迅速和王萌对视了一眼，抬眼盯着乔九月，语气微沉“是一点点忘了，还是突然忘了？”
乔九月思考一会儿，烦躁的扯了几下头发“不知道，想不起来，现在能记清楚的只有一件事，其它的都太模糊了。”
吴偕眉头迅速拢起，盯着乔九月的眼神是某种深长的意味。
乔九月看看吳偕，又转去看王萌。吴偕的意思不太明显，但王萌脸上很明显写着熟悉。
“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
王导踩着乔九月的话音走过来，举着酒杯，一脸市侩的邀请吴偕去喝一杯。吴偕也没拒绝，给了王萌一个眼神跟他去了另一桌。
乔九月目送吴偕离开，又皱着眉看向王萌“你知道吧？”
“这……”王萌明白他老板那个眼神的意思，想了想，还是透露了一点信息出来“我们老板他有两个很好的朋友，其中一个跟你的情况很相似。”
“是吗？那他有什么办法吗？”
王萌摇摇头表示没有办法，乔九月狐疑的看着他，正要开口询问，玛日拉突然把酒杯递到乔九月跟王萌中间，冲黎蔟笑了笑
“小哥，来，喝一个。”
他笑的憨厚，乔九月却在他凹陷的眼窝里看到一种隐秘的精明。
“不许叫他小哥。”吴偕回来拿烟，估计正好听到玛日拉刚才的话，冷冷说了这么一句，拿了瓶酒转身走了。
“那……小弟弟，来。”
黎蔟一脸嫌恶的推开玛日拉手里的酒杯，不满道“那也不能叫我小弟弟吧？”
“怎么不能？”被这么一打断乔九月也忘了追问，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杯酒也冲黎蔟举起杯子，笑道“来，小弟弟，陪姐姐喝一杯。”
“不是不舒服吗，还喝？”黎蔟皱着眉按下乔九月举过来的酒杯，斜了王萌一眼“再说，你一女孩子家家，在外面人生地不熟的，喝什么酒？”
“得得得。”乔九月推开黎蔟的手，转而把酒杯递到王萌面前“来萌哥，玛日拉，我们喝，不管这个小朋友。”
“喝可以。”王萌碰了乔九月的酒杯，笑着看了黎蔟一眼“黎蔟说得对，女孩子在外面还是要少喝点。”
“知道了。”乔九月敷衍的应了一声，举起酒杯就往嘴里送。
沙漠跟前干燥的风吹的人实在没精神，这时候来一杯冰啤酒简直是提神醒脑，乔九月一口就下了半杯，还要仰杯往里灌，突然被人给拽住了，一声脆响，溅了一脸冰凉的酒点子。
“哎，你这一口下了半瓶子，差不多行了啊。”
“嘶……你磕到我牙了。”乔九月看看杯底抠着那只手，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儿“我不喝剩下的你喝啊？再说了，我酒量好的很呢，就……”
不等她说完，黎蔟撂了句“我喝就我喝”，一把抢过杯子灌进去了。乔九月看看只剩两三滴的酒杯，不满的啧了一声，“你要喝你自己倒啊，抢我的做什么？”
黎蔟把酒杯放在桌上，很平静的看着她“我怕你喝醉了。”
“喝醉？我是不可能喝醉的。”乔九月拍拍黎蔟的肩膀，没忍住轻笑起来“小弟弟，姐姐开始喝酒的时候，你应该还在上小学吧？”
黎蔟对这个称呼非常不满，一把拍掉乔九月的手，皱着眉抗议“你能比我大多少啊，就弟弟弟弟的叫。”
“不巧，刚好比你大两岁。”乔九月晃了晃手指，顺势探出去勾住黎蔟的下巴，笑的那叫一个嘚瑟“未成年的小弟弟，来，叫声九月姐姐。”
黎蔟被乔九月这么一弄表情顿时就僵住了，脸上浮出一丝丝红晕，但乔九月那副欠儿欠儿的表情实在破坏氛围，看的人火大。
“乔九月。”黎蔟咬牙切齿的拽掉下巴上的手，怒道“你别得寸进尺啊，就两岁而已，你嘚瑟什么？”
“没礼貌。”乔九月又用另一只手去掐黎蔟的脸，面上的笑意不减“对女孩子要温柔，对长辈更要耐心。”
黎蔟别开脸不看她，一边吃盘子里的烤肉一边吐槽乔九月有毛病，女孩子家家的占年龄上的便宜。
乔九月就说年纪放出来是让人尊重的，长的显小就行了。
吃饭期间乔九月和黎蔟就年龄大小问题不停争论，吵的玛日拉和王萌恨不得给耳朵里塞沙子，直到吴偕来叫他们出发两人才的耳朵才逃过一劫。
“果然是小孩儿啊。”王萌看看黎蔟和乔九月的背影，没忍住掏了掏耳朵“这么点事儿能吵这么久，佩服，佩服。”
乔九月依旧坐在副驾，刚上车就感觉一阵阵的发晕，揉揉眉心，疑惑的叹了一声。
“看看，喝醉了吧，就这酒量还吹呢。”黎蔟嘲讽的啧了两声“都不如我。”
“我没醉。”
乔九月摇摇头，心里觉得奇怪。她以前没人管，特别小的时候就开始喝酒了，上了大学更是能喝，虽然不能说千杯不醉，但也不至于半杯倒吧？
等等，喝酒？大学？
她什么时候喝过酒？乔九月疑惑的皱起了眉，她从小就在汪家跟着汪小狗训练，酒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明令禁止，刚刚她怎么会有那种想法？
吴偕侧头看了乔九月一眼，她的脸色潮红，嘴唇却很苍白，整个人显得很病态，不太像喝醉。
“头晕就睡会。”
乔九月点点头，闭起眼睛靠上椅背，无意识的低喃一句“到底忘了什么呢？”
摇晃的车是很助眠的，不多时乔九月就倚在车玻璃上睡着了，她不知道吴偕听到了她的呢喃，也不知道他正认真的打量她，心里对她身份的疑惑在这一刻已经升达了顶端。
“往左看，快往左看！古潼京！我们找到了！”
对讲机里嘶嘶啦啦的传出一个男人的惊呼，乔九月侧头看了一眼，窗外是无穷无尽的沙漠和高低起伏连绵不绝的沙丘，这一路同样的风景看了无数，实在觉得没什么意思，又闭起眼睡去了。
“到了，醒醒。”
脸颊被人拍动着，乔九月迷迷糊糊的睁眼，就看到黎蔟的脸近在眼前，脑子晕的有些难受，他的脸都是模糊的。
“下车。”黎蔟给乔九月让出位置，倚着车门看她“到地方了。”
乔九月胡乱点点头，扶着车门艰难的转身，双脚虚浮的踩到沙地上，一起身，人就直冲冲的跪了下去。
“唉唉唉！”黎蔟一惊，连忙把乔九月捞起来，觉得好笑，一看她那苍白迷糊的样子又笑不出来了“你这不逢年不过节的，行这么大的礼干嘛？”
“这酒，这么离谱的吗？”乔九月虚弱的靠在黎蔟身上，声音低哑，身体的不适让她有些怀疑人生。
话说，该不是这酒加药了吧？
“就这点量你还吹呢。”黎蔟翻了个白眼儿“要不是我拦你，你现在估计还晕着呢。”
“这跟我之前喝的肯定不一样。”
“行了，行了，别嘴硬了。”黎蔟看看贴在身上的乔九月，不自然的皱起了眉“能站稳吗？”
乔九月揉揉脑袋，感觉天地颠倒，为了自己的小命也没逞强，扯了个笑容仰头去看黎蔟“你扶着我吧，我怕摔死。”
黎蔟叹息一声，关好车门，小心翼翼搀着乔九月走到吴偕身边去看不远处的古潼京，那个破败的黄土门楼。
吴偕转头去看身边的人，见乔九月迷迷糊糊往远处看就笑“还晕着呢？”
“是啊。”黎蔟点点头，看着乔九月茫然的神色也觉得好笑“不过她嘴是真的硬。”
“那你把她带下来干什么，现在帐篷还没扎好，让她在车上等。”
“不行，不行。”乔九月看向吴偕，眼前出现好几个重影，皱着眉非常严肃的说“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我得多看看。”
“赶紧开工了，关大老爷。”蘇难吆喝一句迈步走向吴偕，却一眼看到乔九月整个靠黎蔟身上，状态明显不正常，神色微凝，却还是笑着问“哟，这小姑娘怎么了？刚来沙漠没几天，也不至于中暑吧？”
“那倒不是。”吴偕笑笑“小孩子第一次出来，有点兴奋，喝多了。”
“我没喝多。”乔九月摇头反驳，结果更晕了，倚在黎蔟身上缓了缓才又抬头去看蘇难。
蘇难看着满面潮红，眼神迷离的乔九月，抿了抿唇，走过去掐住她的脸，语气不自觉带上几分温柔“小姑娘真可爱，叫什么名字？”
“算你有眼光。”乔九月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我叫乔九月，漂亮姐姐，你呢？”
“蘇难，你可以叫我难姐。”显然蘇难对那句漂亮姐姐非常受用，揉了揉乔九月的脸，神色柔和“好了，该干活了，你要是晕就在车里待着别出来。”
乔九月点点头，目送蘇难离开又摇摇头，感叹一句“美色误人。”
“行了，不愿意上车就跟着黎蔟干活去。”吴偕把摄像机递给黎蔟，转身往古潼京门楼处走“助理就有点助理的样子，看好你的模特。”
黎蔟点点头，把相机挂在脖子上扶着乔九月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跟在吴偕身后。
又一次扫过乔九月迷离的双眼，黎蔟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怎么见个人就叫漂亮姐姐，也没见你叫我帅哥。”
“美女谁不喜欢呢。”乔九月瞥了黎蔟一眼，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还帅哥呢，未成年小弟弟还挺自恋。”
“哦。”
乔九月正看那土黄色的门楼呢，胳膊底下突然一空，吓得她一个激灵，脑袋都清醒了不少。她连忙反手抓住黎蔟的胳膊，放软声音语气带笑“帅气的小弟弟，咱别闹好吧。”
黎蔟无奈的瞥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尽职尽责的当一根拐杖。又走过一片沙地，乔九月终于找到了心仪的位置，指挥着黎蔟把自己放在那儿就催着他去忙。
黎蔟点点头，安顿好乔九月就走近古潼京门楼拿着相机各种拍，拍着拍着，镜头不由自主对准了乔九月。
镜头里的乔九月屈着腿坐在一个矮丘上，双手撑在身后，正仰着头晒太阳。阳光给她的脸蒙了一层朦胧的金色，让她那张稍带攻击性的脸柔和了许多。
黎蔟正好在乔九月沙丘下面，这个位置看过去，巨大的太阳就落在她身后，把她整个包裹起来。
恰巧来了一阵微风，她的长发携着空气里细碎的沙粒一起拂动，跳跃如海面波纹。
黎蔟瞅准时机，用力按下了快门。
画面定格的下一秒，就看到镜头里乔九月正歪头盯着他看，神色疑惑。黎蔟顿了一下，脸上有点燥热，想了想还是迈步走过去“模特小姐，怎么样了？”
“好多了。”乔九月把自己藏进黎蔟的阴影里，冲帐篷区聚集的人群扬了扬头“那边怎么了？”
“他们挖出来好多相机，王萌正读卡呢。”
乔九月坐直身体侧头往黎蔟身后看，帐篷已经全部搭了起来，呈圆形围绕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坑，不知道是绕着坑搭的还是怎么样，零零散散几个人在坑边蹲着，应该是在找东西。
王萌坐在帐篷跟前的遮阳棚下面，摆弄着桌上的电脑，没看到吴偕。
“走。”乔九月拽着黎蔟的胳膊站起来，朝王萌方向走过去“过去看看。”
王萌电脑上是一个跳动的进度条，一根数据线从电脑连接到手机上，手机屏幕写着‘传输中’几个字。
“萌哥，这卡里有什么？”
“相片都在老板那儿。”王萌头也没抬，指了一个方向就继续手上的工作“你要看就去找老板吧。”
乔九月顺着看过去，吴偕坐在不远处一截粗大的树枝上。日头这会儿正高，金光笼罩之下看不清他的动作，只好又拉上黎蔟走到吴偕身边，一左一右凑在他跟前看他平板里的照片。
照片大多是一些古潼京的地形和整个团队的合照，看起来没什么用。乔九月看的无聊，转身往古潼京的门楼看，强光之下门楼的阴影越发漆黑，她轻微侧头，余光却瞥到阴影里有什么浮动，转过头又什么都没看到。
“哎，这个人怎么像是……”
乔九月跟着黎蔟的声音转头往吴偕平板上看，图片很快划过，切换成一张带有蜘蛛图腾的石刻。
“像什么？”乔九月看着黎蔟，轻声问道。
“酒醒了？”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乔九月转身去看，蘇难正从沙丘底下上来，皮衣下的短刀被光折射出刺目的光晕。
“醒了，醒了。”乔九月笑着回应，目光落在她脸上没有移开。
“醒了就行，下次少喝点。”蘇难拍拍乔九月的脑袋，把水拧开递到她手里，面对吳偕时又冷下了声音“关大老爷，有什么发现吗？”
乔九月非常懂事的给蘇难让开位置，绕过吴偕走到黎蔟身边，一边喝水一边往平板上看，生怕再错过什么东西。
吴偕没看蘇难，依旧认真翻阅着平板上的照片“这是一支由国内和境外组成的旅行团，大概有二三十人。”
“他们一共找到了四十五部相机，难道这些人身上都带两部相机吗？”
“不但没有人带两部相机。”吴偕把平板偏到蘇难那边，上面是那支旅行团的合照“还有的人一部都没带。”
“所以？”
“所以，应该还有一支旅游团，他们最少带了十五部相机，只不过相片里没有他们的影子。”
“这些人应该也出现了意外。”
黎蔟侧头去看蘇难，疑惑道“那也不至于销毁所有相机啊。”
“之所以到了连相机都要销毁的地步，说明相机里的东西他们不希望我们看到。至于这些人……”
“这些人应该已经到了古潼京。”吴偕顺势接道。
黎蔟不解的指指身后古潼京的门楼“那不就是古潼京吗？”
“合着折腾这么半天。”蘇难掐着腰冲吴偕冷笑几声“你什么都没发现？”
“有。”
吴偕侧头看向大半都埋入沙子里的圆顶宫庙，笑了下把人带过去，一边还让王萌拿了把小刷子过来。
蘇难叫了自己的手下过来守着，王导团队里的人一见这情况也举着相机过来，十几个人就站在大太阳底下盯着吴偕用一把画画正好大小的小刷子在那儿刷沙子。
蘇难是个暴脾气，等了一阵儿耐心就耗尽了，掐腰看他“关大老爷，已经过了五分钟了，到底有没有什么新发现啊。”
吴偕站起身拍掉手上的沙粒，也没理会蘇难话里的嘲讽，指着脚下，肯定道“就是这儿。”
蘇难也不废话，立即挥手让她的手下照着吴偕指的地方挖，不多时那沙子就下陷出一个洞口。
黎蔟急着去看，却被吴偕一把拦住。乔九月就看到他从兜里掏了一盒火柴出来，划着递入洞口。
蘇难见状就笑，从后腰的皮袋里拿出个机器伸进洞口，很快上面就出现两条数值。
“没问题，氧气充足，空气质量优，比城市里还要好。”她冲吴偕晃了晃手里的机器，笑道“关大老爷，都什么年代了，还用火柴啊？”
吴偕愣了一下，挥灭火柴站了起来，神色莫名。
乔九月看着好笑，但面上不显山不露水，还故作严肃的拍拍吴偕肩膀，安慰道“别难过，机器总有失灵的时候嘛。”
吴偕点点头，唇角扯出一个微笑，眼里还透出些许欣慰，一副被社会遗弃的孤寡老人样，倒是让乔九月有点不好意思嘲笑他了。
蘇难率先进洞里探查情况，王导团队里的地质学家陈抄趁机探下身子用手电筒观察内部情况，边看边说道“根据这儿的建筑风格，这儿应该是个祭祀的庙宇，内部空间应该很大。”
“应该是这地方，我要亲自下去。”马老板用手杖点了点洞口的沙层“下面什么情况？”
“老板，没问题，可以下来。”
蘇难钻出来说了一句又迅速钻了回去，马老板就招呼着人往洞里下，王导也招呼团队带好摄像团队往里跟。
乔九月见王萌下去了跟着他就要往下跳，吴偕见状迅速伸手拦住，不赞同的皱起眉毛“等等，你们跟在我后面。”
乔九月点点头站在原地等，等吴偕下去她又往下跟，结果又被黎蔟拦住。黎蔟面色严肃，拽着她的胳膊沉声安顿“等等，我先下去接你。”
乔九月无奈，想说自己体质不知道比他好多少，但看他一脸认真也歇了话头。
等黎蔟下去的同时乔九月先活动了手脚，黎蔟一进去她就紧跟着下去，一落地看到黎蔟双手举着，似乎准备接她。
“我身手比你好，不用担心我。”乔九月拍拍黎蔟的肩膀，小跑两步跟上了前面的吴偕，回头喊道“走啦黎蔟。”
下面很黑，只有借着手电筒的光才能看到东西，灯影乱晃，正仔细观察甬道四周的乔九月被一声尖叫吓得打了个激灵。
“怎么了？”
黎蔟摇摇头表示不知情，二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向身前的吴偕。他面色沉静，倒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吴偕已经迈步往声源处走过去，二人也跟着往那边走，很快站定。吴偕面前地面上是一幅用骨头摆出来的奇怪图案，乔九月就皱着眉仔细分辨那些到底是人骨还是别的什么。
黎蔟面色一凝，伸手将乔九月拽到身后“别吓着你。”
“我胆子可比你大多了。”
乔九月从黎蔟身后探出脑袋继续看，越看越觉得这图眼熟，又想不到在哪儿见过。
“老板。”黎蔟显然对这个更加熟悉，转头去看吳偕，低声道“这个不是……”
“七指。”吴偕接上黎蔟的话，用眼神肯定了他的想法。
“这是黎蔟背上的图吗？”乔九月凑到吴偕身边，左右看了看“图案排列很像。”
吴偕点头示意，黎蔟见状眉心皱起，突然感觉背上疼了起来，问道“是不是巧合？”
“不是巧合。”吴偕扫视着地面上的图案，沉声道“你背上的图和这些排列是一致的。”
“为什么？”黎蔟疑惑道。
“我也想知道。”吴偕轻笑一声，转头离开“走下去就知道了。”
黎蔟不知想到了什么，沉着脸快步追上吳偕。乔九月看看二人的背影，转头继续观察这个由骸骨摆成的图案。
图案确实跟黎蔟背上的伤痕很像，但有些细节处似乎还是不一样的，也不知道这幅图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
吴偕说的七指，又是什么意思？
蘇难清理了骸骨上废弃的衣料，观察半晌，给出一个结论“从骸骨的数量来看，这里应该有十个人，穿的都差不多，应该是一个团的。”
“十五部相机的主人。”
蘇难斜了吴偕一眼，认同的点点头“看来，他们都没有出去。”
“不对，还有……”
黎蔟的话被乔九月冷眼钉在了嘴里，点点头，将未出口的半句话咽进肚子里，乖乖站在她身边。
吴偕几步走近蘇难，面上带笑，替黎蔟解释道“如果没有人离开的话，是谁烧了相机呢？”
“黎蔟。”乔九月看着蘇难明显怀疑的神色，叹了一声，拽着黎蔟的耳朵把他拉下来，轻声道“在不知道底细的人面前，不要乱说话。”
黎蔟任由乔九月拽着自己，听完她说的话也乖巧点头，但脸色不太好看。
蘇难没再纠结，径直蹲下身子用手电筒照射每一条骸骨，细致的像是在观赏什么艺术品，片刻又突然起身冲手下挥了挥手，好像发现了什么线索。
在她的命令下，那几个男人迅速将骸骨清开，露出了地面上一大片不明文字。
马老板挥挥面前的尘土，睨着那片文字“这是什么？”
“这是月氏文。”王导团里的历史学家增爷仔细看着地上晦涩的图形，轻抚过那些刻痕，声音沉重“说的是，古潼京当年一位城主的生平，他是这座城第二十八任城主。”
蘇难挑挑眉“那就是这个城主的墓咯。”
“不是，是一座地下宫殿。”
黎蔟皱着眉反问吴偕“但这个宫殿为什么要建在地下啊。”
吴偕似是觉得好笑，睨他一眼才说“这是沙漠，上边那么大的风沙，建在上边吃土啊。”
“嗯，说的有道理，既然是宫殿就会有入口。”马老板看向吴偕“我想下去看看。”
“这宫殿底下有什么我们还不清楚，贸然下去恐怕会有危险。”
“关大老爷，我们来这儿呢，都是替老板找东西的，更何况下面的风景那么特别，你不想拍点东西吗？”蘇难的手电光扫上吴偕的脸，声音略带了点威胁意味“还是赶快把入口找到吧。”
“入口我已经找到了。”吴偕打着手电晃了晃地上刻着浮雕的青石板“这上面有八幅壁画，左右两边的六幅是两块完整的石块，只有中间的两幅是有缝隙的。”
蘇难闻言立即蹲下，用匕首探了探那个缝隙，匕首的尖端毫不费力就刺了进去，她这才安心“从这里撬开应该没有错。”
“从这里撬开应该没有错……”
“没错……”
耳边蘇难的声音莫名重复，变得飘渺，乔九月脑子一懵，脑海里划过一些莫名的片段，画面模糊着看不清楚，却让她觉得异常熟悉。
她抬起头，眼前的蘇难和吴偕出现一大片重影，说了些什么话也听不清楚，全部变成无法辨认的呢喃。
奇怪的感觉让乔九月有些不安，她无意识拽紧黎蔟的手腕，用力到在他腕间印下一大片红痕。
黎蔟腕上一疼，侧头看向乔九月，发现她的眉头皱起，瞳孔涣散，并不聚焦在任何一处，下唇紧紧的咬在齿下，握着他手腕儿的指节都泛着异样的冷白。
他以为这姑娘反应弧长，下来这么久这时才想起害怕来了，正要嘲笑她，想了想还是作罢，抿唇用另一只手覆上她的手背，以此表达安慰。
不多时那两个石块就被蘇难的手下撬开，露出下面一个洞口。洞口下面是一层层的石梯连接到更深处，看不到底。
吴偕把背包塞到黎蔟手里，沉声道“你跟我下去。”
“不行。”黎蔟眉头猛的皱起，想都不想就开口拒绝“你忘了，我有密闭恐惧症的。”
“你忘了。”吴偕笑笑，推了黎簇一把“你背后有七指。”
“吴偕。”乔九月缓缓抬头，目光闪烁着怪异的光点“我也下去。”
“你下去干嘛。”
“我给你看着黎蔟啊，我身手可比他好多了。”乔九月见吴偕摇头，立即叹了一声，然后歪头看他“你不是想知道我下去干什么吗？”
“下去，你就知道了。”
吴偕侧头看着乔九月，她脸上的表情在昏暗的手电光晕之下变得模糊起来，眼里诡异的阴冷却极其刺眼。
他意识到什么，垂眸低笑一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