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犹如百鬼夜哭
在大家的努力下，梁家人终于保住了那几个红薯。
蒋岱很欣慰，最起码孩子们下一顿的饭有了着落。
她带着孩子们坐到一棵树下。
火堆已经被众人踩得凌乱，没有多少火星了，幸好现在是夏季，不是太冷。
但是，没有了火光，蚊子瞬间就多了起来。
再加上他们现在安静下来，蚊虫就更肆无忌惮地开始袭击他们。
梁家的孩子都不娇气，可梁月的皮肤本来就嫩，这段时间下来她的小脸蛋上红痕交错，全是被蚊虫叮咬的痕迹。
蒋岱特别难受，她现在没有多少“功绩”，连统子也不常常光顾了，叫它也根本不理，不出来。
辅料空间里也没有驱蚊虫的药，她只能用之前采的枯萎艾蒿枝给孩子们驱蚊虫。
艾蒿枝能起一些作用，但那枝子是很久以前的了，味道淡了许多，勉强将就着用。
梁宇跟大嫂的想法一样，他看到火灭了之后蚊虫多起来，也在想办法。
他跟梁飞、梁凡重新去捡了一些树枝、干草，再次拢起了一堆火。
此时，那些饥民已经消停下来，有的找地方坐下来保存体力。
还有一些不死心的，在地面和火堆附近使劲地逡巡，试图找到一块能解饥的东西。
四处都是小孩饿得哭唧唧的声音，其中就有之前那个老太太带着的男孩。
老太太一脸的沮丧神情，抱着怀里的孩子不停地哄他：“小宝不哭啊！越哭越饿，再哭就饿死了，不哭啊……”
孩子听了奶奶说的话，想停下哭泣，可终究被饥饿打败，嘴里继续发出如小猫般低低的哭声。
所有人都破衣烂衫、灰头土脸的，一片凄惨景象。
梁月之前在地上捡了一小块红薯，现在正攥在手里。
她看向那个小男孩，大眼睛骨碌碌地转着。
她看了大嫂和二哥一眼，然后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怯生生地向前挪了过去，不一会就到了那小男孩的面前。
她把那块被她的手捂热的红薯放在孩子手里，然后就“蹬蹬蹬”地跑了回去。
蒋岱和梁宇看到了她的小动作，两个人未置可否。
那小男孩骨瘦如柴，像个快被饿死的小猫一般，确实可怜得很。
可是现在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自身都难保的情形下，他们不知道该不该鼓励家里的孩子做这样的事。
孩子有爱心、有善念是好事，可把吃的给了别人，也许下一个被饿死的就是她自己。
这还真是个让人难以抉择的命题。
因此，蒋岱和梁宇没有表扬梁月的这种行为，也没有去责怪她。
小梁月回到自家人身边之后，就低下了头，她知道她的做法哥哥、姐姐和大嫂是不赞成的。
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因而“低调”地想做个隐形人，希望大家不要看到她。
梁月的这一行为，瞬间就引起了“对方阵营”里的一阵骚动。
那些饿极了的孩子、大人，都用狼一般凶狠地目光看着小宝手里的那块红薯，旁边有两个大点的孩子甚至想上来抢。
老太太哪里肯让他们抢，她表情瞬间变凶，厉声喝道：“谁也不许抢我孙子的红薯！”
继而，她催促小宝：“快吃，小宝快吃……这可是保命的东西！”
说到这里，她不禁老泪纵横，冲着梁月这面点了点头，喃喃道：“小姑娘……善良的好孩子……”
梁月把红薯送到小宝的手里时，小宝还有一瞬间的愣忡，此时他已经反应过来，对着那块生红薯就咬了一口。
生红薯跟牙齿碰撞出清脆的声音，听在众人耳中简直如天籁。
所有人都贪婪地看着小宝的嘴，看着他咀嚼。
他们都在使劲地咽着吐沫，肚子咕噜噜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们是一个村子里逃出来的，否则就是老太太凶起来，他们也不会怕她，肯定会把那块红薯抢过来。
小宝咬了一口红薯，把剩下的红薯送到奶奶的嘴边：“奶奶……你也吃！”
老太太悲戚的表情中带了些欣慰，她舔了舔带血的干裂嘴唇：“小宝快吃，奶奶……不饿。”
旁边的人们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这群饥民不是什么文明人，但是蒋岱和那帮孩子不好惹。
这面老太太又护得那么严，再说那一小块红薯，几岁的孩子吃了能解决一点问题，大人吃了不够塞牙缝的，又碍于同村的情面。
现在，他们也只能望“薯”兴叹了。
一切动作都是徒劳，索性坐下来省点力气，越动越饿，还不如安静地呆一会。
蒋岱看着孩子们手中攥着的红薯，看来这几块红薯是不能再烤着吃了。
这样的荒年，那种香甜的味道简直如夺命的钢刀，分分钟都会要了人的命。
如今，这些饥民他们都几乎招架不住，要是再来更多的人，别说是保几块红薯，就是孩子们的命怕都会受到威胁。
小宝几口把那块红薯吃了下去，众人才如释重负。
饥饿的时候，不看到别人吃东西还好，看到别人吃东西，简直就如上酷刑一般。
他们之前也不是一点东西没吃，在路过一座土地庙的时候，大家抢食过一些“观音土”。
因为抢食“观音土”，他们跟另一个村子里的人打了起来，还死了好几个人呢！
那东西不好吃，但总比饿着肚子强，最起码能让肚子里有点东西，不至于饿死。
大家饿得睡不着，但没有人有力气说话，空地上渐渐安静下来。
蒋岱和孩子们也累了，互相依靠着，在渐渐熄灭的火堆旁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休息。
就在这时，忽然饥民中一阵骚动。
有个小姑娘哇哇大哭着：“……娘，娘，你怎么了？呜呜呜……妈妈，你别死，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呢！”
凄惨的声音瞬间划破宁静，把蒋岱从半睡半醒中一下子拉了出来。
继而，空地上响起了更多的惨哭之声，声音凄楚，在暗夜当中犹如百鬼夜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