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三郎献果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三郎献果
无奈又焦急之下，姬三郎心一横去敲了宫门外的登闻鼓。这登闻鼓是大梁开国皇帝所设，成为祖制代代相传。设立的初衷让平民百姓的冤屈苦衷能直达天听，起到监督百官的作用。
可随着大梁立国日久，吏治日益腐败，这登闻鼓就成了个摆设。有进京告御状的百姓，一般还未等走出所处州郡就已被他们要告的贪官或豪强拦截下来了，即便千难万难到了京师，也还有一道大关要闯。
在第四代皇帝在位期间出了一道诏书，百姓若击登闻鼓鸣冤，先得过一道关——滚钉板，说是以防刁民无事生非干扰朝堂大政。
这钉板长五尺，上面钉满长长的铁钉，击鼓者需持一面护心铁牌，着单衣滚过去，才有击鼓的资格。这样一来，体弱的可能就这么一下当场送命，还告什么状？纵使拼命搏过这一局了，还得过专管登闻鼓的官员这一关，上报皇帝还是判为非重大事宜发回原住地官府重审，这又在两可之间，若百姓所告之人势力通天，买通相关官员在此处拦住上告者，那蒙冤百姓就彻底无处伸冤了。
于是，这登闻鼓已经许多年无人敲响，成了个摆设。武靖帝登基后，曾要取消滚钉板这一陋规，却因士族出身的官员以祖制为由强烈反对未能办成，暂且改为只要有百姓滚钉板击响登闻鼓，不管所告何事，均需直接报给皇帝，违者立斩不赦！
其实钉板虽然难过，以姬三郎的武功倒也并非难事，只需运气护住周身，再快速滚过，最多就是稍微破点皮，但他为采红果，已是伤痕累累且筋疲力竭，此时再滚钉板就凶险之极。
这个坚强的少年为救恩公的性命，一咬牙愣是带着一身伤滚过了钉板又勉力敲响了久已尘封的登闻鼓，终于见到了陛下，将红果献上。自己却浑身是血，献上红果说明事由后就昏了过去。
这无名红果经蔺晨和静太后验证果然是补血奇药，服用后让失血过多气息奄奄的梅长苏快速恢复，才能在一个月后就有力气和景琰闹腾了。
后来梅长苏就将这红果命名为三郎果，又让黎纲将姬三郎兄妹都接到苏宅照顾，现下姬三郎的外伤已好得差不多，飞流多了个玩伴也是开心不已。
萧景琰算得不差，如此得来的红果熬的汤，长苏岂能不喝，自然是珍而重之喝得涓滴不剩。
喝了汤，擦过嘴后，梅长苏回过味来了，嗔怒道：“好啊，萧景琰，你故意的吧？先是说起朝堂事，趁我不备喂粥。又把这红果汤放在最后，知道我非喝不可。怎么，这还用上谋略了？”
萧景琰一脸无辜认真地道：“那年大雪纷飞，你追到靖王府骂我有情有义没脑子，我不就得学着有脑子些吗？”
噢，有脑子就是用来对付我啊？你还有理啦？
这边厢长苏气得瞪眼鼓腮盯着景琰看，那边厢景琰见他似乎真生气了，眼神开始变得慌张委屈……
终于是梅长苏先绷不住笑了起来，身形乱颤，却又引发了咳嗽。萧景琰抚着他的脊背担心道：“别笑这么厉害啊，小心岔了气。”
梅长苏慢慢止了笑，凝视着景琰，伸手抚着他这月余因操劳紧张明显消瘦了的脸颊，心疼地道：
“景琰，你是担心我，所以才定了规矩不许我这样不许我那样，你的心意我岂有不知？只是我真的没事了，你不要再过度紧张了啊！几乎每夜都要半夜惊醒，探我的鼻息脉搏，这样怎么能休息好？我知道这次把你吓坏了，可是那些噩梦那些痛苦都过去了，陷之死地而后生，我们已经从死地挣出！作乱有异心的士族势力已基本一网打尽，秦生孩儿安然出生，我现在也恢复得好好的。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安慰景琰的话，长苏说得真挚又深情，可景琰却似乎没被安慰到，反倒一把把他整个人摁进怀里紧紧抱住，或者说是紧紧箍住，好像怕手劲一松人就飞了似的。头伏在他颈侧，闭上眼睛微带颤音地道：
“陷之死地而后生？我再不要见到这样的场景了，你知不知道那日你血流满床，连呼吸都停了两次，我拼命地给你度气，心慌得砰砰乱跳，像要跳出腔子外，全身都因紧张麻木得没知觉了……再不要什么陷之死地而后生！一出去你就容易出危险，那次去北境一战，就险些进了棺材！这次又……我……我就把你关在宫里，锁在床上，哪儿也不许去，吃了睡睡了吃好好养着……”
啊？！
梅长苏万没想到自己耐心安慰，就安慰出这么个结果！居然要被关在宫里，锁在床上？！
唉，看来这次是真把景琰吓惨了，我那时早早昏迷过去，无知无觉，也不知当时情形就……有那么吓人？
他叹了口气，想拔出胳膊去抚景琰的后背安慰，却被抱得紧紧的，根本就动弹不得。只得安安分分地不动，又不断柔声安抚：“景琰，别怕，我好好的……”
好不容易等萧景琰慢慢平静下来，梅长苏忙将话题移到朝政上。景琰终于被转移了注意力，从心底的深度恐惧中解脱出来，踌躇满志地道：
“这次将计就计引蛇出洞，将士族中的顽固反对派和夜秦余孽一网打尽，整个朝局真是焕然一新！没了这些顽固派，剩余士族出身的臣子或出于畏惧或真的想通了都成了新政的支持者，朝堂上正气强了，力往一处使，这一个月来新政的推行顺利了许多！”
“比如这敲登闻鼓要先滚钉板的陋规就已废除，百姓的冤情能直达天听，必能震慑一帮为恶一方的贵族豪强。各衙门也都气象更新，官吏办事有了精气神，事半功倍，不是原来那种敷衍塞责混日子的态度。我们期望的盛世终于慢慢开启了！”
听到此处，梅长苏脸上绽放出发自心底的笑容，依然苍白的脸上似有了光芒，觉得之前以身为饵经历的一切危险苦楚都值了，双掌一击道：
“要的就是这个局面！大梁士族已腐朽不堪却尾大不掉，这次虽然凶险，但快刀斩乱麻将阻碍新政的毒瘤一举切除，于国运也是陷之死地而后生啊！景琰！从此少了掣肘就可放开手脚大行新政富国强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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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钉板是古代一种酷刑，清朝时百姓越级上告或拦轿喊冤都要先滚钉板。晚清四大奇案之“杨乃武与小白菜”，就是杨乃武的姐姐进京滚钉板告御状，慈禧太后亲自过问才得以平反雪冤。
登闻鼓是自魏晋南北朝起历代都有设置，但时常会成为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