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模范病人
第十八章 模范病人
书接上回，景琰输内力助长苏与飞流对掷雪球，正玩得起劲之时，晏大夫出场，气场强大，将病人赶回了帐中……
深夜，梅长苏的军帐中仍药香弥漫。
蔺晨正在抱怨：“你看看！这下真的宠到天上去了吧？这昏昏沉沉，魂游九天的，还不知道多会儿才能清醒？”
坐在梅长苏榻边的萧景琰并未答话，只用力抿了抿嘴，默默地把病人额头上已经焐热的布巾又换成凉的。
原来那日玩雪终归是宠过头了，虽裹得极厚，奈何梅长苏身子太虚弱，寒气入体，当夜就发起了高烧，后来却又反转，体温降低，脉息越来越弱，再度垂危。
亏得蔺晨想到那颗“沧海遗珠”能补极虚之体，将剩余的少半个珠子研磨成粉，想尽办法分几次喂了下去，这才又稳住。只是又返回到高烧状态，人只是昏昏沉沉睡着，一直不醒。
当然，蔺晨知道这时却是无碍了，只不过体弱，寻常风寒治起来比普通人要多费些手脚罢了，这才有心情刺萧景琰两句，他也没什么恶意，只是天性爱斗嘴，平时也和他的“没良心”斗嘴斗惯了。
这时一直一动不动躺着的梅长苏忽然扭动了几下，嘴里发出呓语，沙哑却听得清楚：
“飞流，小心了！”
嘴角也勾起，浮现出笑意。原来他在梦里还在和飞流掷雪球呢！
蔺晨听得呆住，萧景琰却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次日清晨，梅长苏终于退了烧，人也慢慢清醒了。他缓缓睁开眼睛适应了下光线，费力地侧头张望，却见蔺晨正伏在床头小睡，他一动，对方便醒了。
见他终于清醒了，蔺晨喜出望外，问道：“好我的没良心啊！又差点把人给吓死！现在觉得怎么样？”
谁知对方没回答他，却虚弱地低声问道：“景琰呢？”
“啊？说你没良心，你还真就没良心到姥姥家了！我趴床头守了你一夜，你倒好，一睁眼就问你家景琰在哪儿？”蔺晨气得眼睛瞪得溜圆。
梅长苏方才刚刚醒来，意识还有些朦朦胧胧的，随口就问出那句话，让他这一咋唬，倒彻底清醒了过来，看着好友疲惫的样子，也觉歉然，罕见地没和他斗嘴，轻声道：“蔺晨，辛苦你了！”
蔺晨一阵错愕，“啊？我没听错吧，你是在谢我？”
梅长苏笑道：“怎么，不能？”
蔺晨作势往西边看了看，一甩头道：“能，就是这太阳怎么从西边岀来了呢？念在你这次还算够懂事，本公子就告诉你，你家太子让我逼着喝了碗安神汤药，回帐睡觉去了。那个闷葫芦呀！什么都不说，其实心里内疚得很，觉得是他把你弄病了，心思郁结，这两天又没日没夜地守着你，透支体力，要不是我看出不对劲来，把他赶去休息，这你起来，他就又得倒下。你们俩这要是轮流来，是怕我和老晏太闲是吧？”
他这说曹操，曹操就到，帐帘一响，却是萧景琰进帐了，一眼就看到梅长苏醒来了，而且眼神又恢复了清亮。他欢喜地奔过去，先摸摸额头，又把把脉，确认无碍了，长出了一口气道：“这次多亏了那颗珠子。不如我知会东海那边，看能不能再寻几颗备着。”
蔺晨接口道：“就是，备几颗，要不迟早让这没良心给吓死！”
梅长苏却急道：“不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若当地官员知道太子殿下喜欢这大珍珠，不知要怎么逼迫百姓呢！”
他缓了缓，蓄了蓄力才又道：“况且这沧海遗珠又哪是那么好寻的，得这一颗也是大机缘了。再说，没有它……也只是恢复地慢些，又不会死……”
这个“死”字刚一出口，却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蔺晨和萧景琰两个同时脸色大变，同时伸出手去捂住某人的嘴，同时低吼道：
“不许说这个字！”
梅长苏的双眼也立刻瞪得溜圆！
这是什么情况？
可当他看到上方那两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眼神中都是心疼、担忧、甚至有点恐惧时，瞬间就明白了，这次自己定是又在鬼门关转了一圈，把他们给吓坏了……
接下来的日子，身边的人惊奇地发现这个不听话的病人转了性，竟然反转成模范病人了。让躺着决不坐着，让睡觉决不熬着，至于喝药，更是恢复了蔺晨之前说的，饮若长鲸吸百川的豪迈。
就这样数日后，他已能由人架着慢慢下地行走，进展可谓神速，众人都看得欢喜不已。
这日萧景琰正扶着梅长苏在帐中慢慢转圈行走，长苏忽道：“景琰，你离京太久了，现在四境初平，有多少后续之事要做？而京中局势未稳，远不是能松懈的时候。你看，我已经没事了，只需慢慢调养！这大雪消融，山路也通了，你还是速速回京去吧！”
萧景琰忽然僵住，顿了顿道：“要我走也行，我带你一起回金陵！先乘马车，多垫几层皮裘，然后改水路。”
梅长苏皱眉道：“我这身子骨什么情况，你如今也知道了，带着我得走多慢！你先走，我有我江左盟中人护送缓行，到金陵去找你。再说，还有蔺晨和晏大夫，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萧景琰却不说话，半晌，才低头闷闷地道：“我就是不放心……蔺晨，你不会中途被他拐到琅琊阁去吧？瞧他张口闭口就说什么当年长苏在琅琊山上时如何如何……而且那时你还不肯留在金陵，和我说什么要去逍遥江湖歇歇……会不会先诓我离开……这一别就又不知道是多少年了？还有……”
梅长苏听了他这啰里啰嗦一大堆，忍俊不禁道：“太子殿下，北境军持符监军苏哲是殿下特旨委派的，苏某既然还留得一条命在，就还得回京向殿下复命呢，怎么敢跑？不怕殿下治下大罪吗？堂堂大梁监国太子竟如此婆婆妈妈，想一大堆有的没的，也太……哈哈……”
他眼中都是戏谑之意，笑得浑身乱颤，萧景琰让他笑得发窘，可就是打心里不放心他又离开自己视线。
想想那年我去东海练兵他随父去北境迎战大渝，当时只道寻常，谁知一别十二年，生死两茫茫……这次他又神采奕奕地领兵出征，可城门一别再见时就是这人差点要进棺材……
想到此处，他竟慌慌地抓住了正笑得停不下来的梅长苏的手，握得紧紧的，仿佛怕这人立时便要飞走！
看着景琰这个样子，长苏笑不出来了，想想自己之前……是常不讲信用……
忙反握住景琰的手安慰道：“景琰，别怕！今时不同往日，赤焰冤案已平，北境强敌已退，身上残毒已解，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们真的就只是……小别而已！”
次日太子回京之事已开始着手安排，不用梅长苏再劝，萧景琰也知道，自己确实该立即快马回京了，感情上再难以割舍，理智上却不得不这么做，又一次的离别不可避免的再次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