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了断（下）
“什……什么？？？”
话一出口，连桑景行都没绷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至于他怀中的谢沅，更是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旋即双目含泪，豆大的泪珠自眶中滑落。
晏无师却看也不看，只冷冷道：“听不懂？那……本座便助你一臂之力！”
说时迟那时快，他犹如一道飞箭，眨眼瞬移至面前，一手拍向桑景行胸口，一手抓起谢沅。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当桑景行意识回炉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
他口喷鲜血，却无暇顾及，只一个劲儿摸着自己的胸口。
口中喃喃道：“我的功力……我的功力呢？你……废了我的武功！”
晏无师救下人，照样不曾给一个眼神，只把谢沅推给后边的边沿梅照看。
“这是我早就想做之事，你心术不正，武功于你而言，不过是欺压人的利器。再者这么多年，我放任你胡作非为、为祸人间，已是优容至极。
可你非但毫无悔改，甚至变本加厉！今日我便替天行道，为张琦、任清雪，还有那些千千万万无辜的冤魂讨回公道！”
桑景行听他一通控诉，怔愣良久，忽然哈哈大笑，状若癫狂。
“你说我心术不正、胡作非为？那你自己又是什么东西！就算我阅女无数、佳丽三千，你不也是男女通吃、荤素不忌吗？还有那些桩桩件件的腌臜事，你难道就做的少了吗？
还有那宇文邕，你心甘情愿、奴颜婢膝，自甘下贱地服侍于他，可到头来得到了什么？是弃如草芥、视如敝屣，连一双破鞋都不如！哈哈哈哈哈！”
他污言秽语，越说越兴奋，晏无师却古井不波，全数免疫。
“说完了吗？说完了的话……”
边说着，边缓步而来。
“你…你要干什么……”
桑景行暗觉不妙，连滚带爬地后撤。
晏无师其实也没想好，到底要拿此人如何，是要他的命……还是放人一马？
凭心而论，虽然这人草菅人命、荒淫好色、自私贪婪，在自己危难时却没有趁人之危。
且大家同门几十年，就算很少，情分总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
相比于他和沈峤之间的深仇大恨，自己与其倒是没有那么多的不死不休。
尽管听起来很扯，但是换位思考，大家皆是同门，有些事情大可不必做的那么绝。
所以在废了对方的武功以后，晏无师心中的戒备便放下了。
不过多少也得装腔作势吓唬吓唬，谁叫这人行为放荡、夜夜笙歌、不干人事呢？
于是不言也不语，只噙着笑缓步上前。
这笑令桑景行毛骨悚然，真以为他要将自己赶尽杀绝。
手脚并用地后退，直挨上一面山石。
“你别过……”
“师尊当心！”边沿梅在身后大喊。
就在他开口的一瞬间，晏无师也同样感到身后有异动。
当下看也不看，身形急闪，直飞到一侧水边。
水潭距离较远，当晏无师重新抬头，偷袭者已将桑景行捞在手中，跃上墙垣。
当看清来人，晏无师哂然：“你还没死？”
陈恭衣衫破烂、衣不蔽体，嘴角还不时溢出殷红，显然受伤不轻。
方才在看到陈恭的第一眼，晏无师就已将他确定为了自己的第一目标。
所以那一击的力道直接用了八成，按理说解决此人亦绰绰有余了。
没想到这人生命力竟是如此顽强，活像一只打不死的小强！
晏无师语极不屑，尽管对方站得比自己高，他却连正眼都不给一个。
一双眼似望非望，白眼要翻不翻，但凡是个人看到，都恨不得操刀砍去。
偏偏陈恭真乃忍者神龟也，面对如此羞辱，亦不改分毫颜色。
如上回挟持普六茹英一般，居高临下瞧了人一眼，便对其余幸存的合欢宗弟子说道：“拦住他。”
此话之意，大有你们殿后挡着，我自己跑路的意思。
弟子们自然听出来了。
只是今日一战，他们已杀了不少浣月宗弟子，两方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陈恭功力较高，可以逃走，他们却未必有这个机会。
因而当陈恭令下，他们便机械般地开始执行。
这群人哪里是晏无师的对手，三两下便被解决完。
不过也算是拖了点时间，当再抬头，陈恭，桑景行已没影了。
反正不想赶尽杀绝，晏无师遂移回目光，看向白茸身后的萧瑟。
这人吃里扒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晏无师八百年前就知道。
故而指间真气凝聚，就要结果他。
“算了吧……”元秀秀忽然道。
晏无师动作一僵：“为何？”
“毕竟师徒一场……”
晏无师想了想，两指并拢点去，如法炮制地废了他的武功。
萧瑟神情变幻，虽然极为不甘，却受自身秉性所累，敢怒不敢言。
晏无师根本懒得搭理，废掉武功后，便命人将其扔出别庄，自生自灭。
解决完一个麻烦，还剩一个。
晏无师走向谢沅——
抬手就是一耳光！
“混账东西，不到十岁的年纪，就敢出去赌钱！照这样下去，日后本座纵有万贯家资，亦要被你这厮败光了！”
知道现在上去只会火上浇油，边沿梅遂拦住欲上前解围的元秀秀，对其摇了摇头。
谢沅垂着头看不清脸色，只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地面。
心知此子在自己面前就像猫见了老鼠，不敢多说一字，于是晏无师不再理会。
先和袁紫霄打了个招呼，最后问白茸：“你能解决吗？”
白茸知道他的意思，颔首道：“义父早命我监理宗门庶务，这么多年我也攒了一些威望。而且义父这一走，宗门那边便以我马首是瞻了，你不必担心！”
见她信誓旦旦，晏无师遂不再多问。
日头渐沉，照在假山石壁，耀出一丝奇诡的冷光。
晏无师循着那道光而去，取出壁上银针，目光深邃。
沉思片刻，他心中微有所觉。
不禁抬眼仰望陈恭离去的方向，眸光接连闪烁不断。
良久之后，他不知意味地轻呵一声，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