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碧霞之遇（中）
烛南峰。
碧霞宗一年前遭遇大变，门中长老和异族势力勾结，险些酿成灭宗的惨剧。
好在有晏无师安排，竺冷泉、沈峤提前回宗，以及浣月宗弟子们的协同，终令昆邪身死，碧霞宗危解。
只是事发突然，赵持盈又在闭关，因而虽不似原时间线那般损失殆尽、人丁凋零，却也是元气大伤，缺乏人才。
是以这一年多赵持盈一直在致力于重振门派，招收弟子。
有浣月宗的暗中协助，碧霞宗总算熬过最艰难的时刻，稍稍恢复了一点元气。
只是若想回到昔日的鼎盛时刻，尚需要十数年乃至数十年的时间。
接到人后，周顺在山下鸣镝报信，山上的人收到消息，便整衣出门迎候。
一上到山门，晏无师便被赵持盈、竺冷泉，十五等多人环绕。
人缘之好，令人惊叹。
此人面相冷峻凌厉、气质慑人，看起来似乎极不好相与。
不过若是抱着这样的偏见，以为他我行我素、狂妄自大、人缘奇差、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别的不提，单说突厥尔伏可汗摄图，此人恨晏无师入骨，屡屡使计欲诛之而后快。
然而他每回行动，就算暂时占了上风，也会被之后层出不穷的报复而破防。
就比如折戟于碧霞宗的左贤王昆邪一行，全军覆没不说，还搭上了自己的一条性命。
据说摄图知道以后当场晕厥，若非救治及时，已经跟随昆邪一起上西天了。
目送晏无师被竺冷泉等人簇拥走，沈峤笑了笑，也携着宇文诵跟了上去。
新朋旧友齐聚，碧霞宗上下欢腾，赵持盈为显隆重，特意在正阳殿摆开筵席，宴请晏无师一行。
觥筹交错，主宾尽欢。
大宴之后，众人东倒西歪，被弟子们搀扶着回去休息。
晏无师作为目前还算清醒的几人，目送众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去，自己却始终不曾移步。
赵持盈正指挥弟子收拾，冷不防瞥见端坐原位的晏无师。
不禁疑道：“晏宗主，你还在这里？”
晏无师抬起头：“有些事……我想和你谈谈。”
“是要紧事吗？”
“不错。”
赵持盈遂不疑有他，嘱咐了弟子几句，便示意晏无师跟自己来。
二人穿过蜿蜒曲折的走廊，来到一处大气典雅的楼阁。
进去以后，赵持盈引他至窗台边坐下，并亲自沏上一壶茶。
落座之后，晏无师瞄了一眼屋中陈设，夸赞道：“这房间不错，还挺别致的。”
赵持盈不知为何脸一红，略有羞涩道：“晏宗主谬赞了，寒舍简陋，你不嫌弃就好。”
晏无师稍显错愕：“这是你住的地方？”
赵持盈点点头：“你不是有要紧事要说吗？此处不比人多眼杂的外头，安静隐秘，不会有人打搅。”
若换了旁的人，晏无师肯定说什么也不会多待。
好在赵持盈为人端庄严肃，和外面某些开放过度的女人不同。
之所以邀请自己来闺房，应是出于安全考量。
只是她自己和人打交道不多，性子单纯，此举不过下意识为之，本心还是好的。
于是晏无师未做他想，说起正事。
“我听说贵宗岳昆池长老收了一名外门弟子，名叫韩娥英。”
赵持盈略略思索：“好像是有这么个人，怎么了？”
“此人乃前齐侍中韩凤之女，其父虽然降周，她却忠心得很，坚持奉在塞外流亡的高绍义为主。
如今宇文邕逝去，新帝宇文赟一心享乐、无心政事，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此女既与碧霞宗有这层关系，很有可能来寻求你们的帮助。”
赵持盈：“碧霞宗小门小派，应该没人看得上吧？而且我听说晏宗主你当初被宇文邕软禁的由头，便是私下和齐国朝廷之人联系。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晏无师却摇头：“高绍义能力平庸，不是能成大事的人。作为一个流亡北方的势力，必然要借助突厥的力量复国。突厥是什么德行你我都清楚，若是贸然卷入，到头来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赵持盈明断是非，经过解释已经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点了点头，不过神情突然变得很奇怪：“说到这里，我亦想起一事。不久以前有人登门拜访，言称自己奉你之命，来请碧霞宗改投到高绍义麾下，助其复国……”
晏无师惊形于色，心道莫非韩娥英已抢先一步，来找碧霞宗结盟了？
甚至为了扩大己方知名度，竟还借了自己的名头炒作！
“那你答应了吗？”
赵持盈的回答令他放了心：“没有，我觉得事有蹊跷，所以没有立即答应。想着等你来了，确认之后再说。”
晏无师抹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还好你没答应，不然他们怕是早就打着我的旗号在天下到处嚷嚷了。”
赵持盈疑惑更深：“我觉得很奇怪的是，此人似乎并不是在撒谎。凡是关于你的事情，她总能说出一二，了解程度堪比共事多年的同门。故而我当时犹疑不定，没有直截了当地拒绝。”
共事多年的同门？
结合赵持盈的话和那人的行为，晏无师心底泛起一丝猜想。
“此人是男是女？”
“是一名女子。”
“叫什么名字、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仪态如何？”
“名字她没说，衣裳颜色较为鲜艳，步伐则比较豪迈。”
听了她的描述，晏无师险些笑出声。
心中已猜到十之七八，面上不动声色，喝了口茶来掩盖笑意。
赵持盈见他如此，疑惑上升到了顶点：“莫非晏宗主已猜到那人是谁？”
晏无师回过神，模棱两可道：“尚不敢确定，还需再细想想，看看是否有什么疏漏。”又问，“你没有立即答应，那人想必很着急吧？我想她或许留了地址，让你想好便去寻人，可对？”
赵持盈不掩震惊：“的确如此，只是这大半月过去了，她等不到人，许是走了也说不定？”
晏无师又笑了：“那倒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