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前尘旧梦（二）
院中的响动转移了谢陵二人的注意力。
出门查看，只见一浑身血污的男子倒在廊下昏迷不醒，似乎受伤不轻。
谢陵有武功傍身，也算半个江湖人，一眼就看出男子武功不低。
此人说不定是江湖某个大门派的弟子，如果救了他，兴许就能让自己直接入派呢！
于是没有多想，和吟儿一起将男子搀扶进卧房。
房中有些平时治伤的金疮药，正好免去了外出购药的麻烦。
只是除了外伤，这名男子内伤也颇重，必须吃药方能治本。
可现在深更半夜的，药铺都已关门，就算侥幸能买到，被家里发现就糟了。
父亲谢绪一直不喜他与江湖中人交往，更别说收留在家了。
于是谢陵对吟儿道：“明日你悄悄去药铺买药，趁晚上灶房没人的时候熬好再端来。”
吟儿不无担忧道：“可是二郎君…府里人多眼杂，如果被家主发现了，你要如何解释？”
谢陵虽面色凝重，目光却十分坚定：“所以，我们一定别让人发现才好……”
即使谢陵知道此人武功高强，却没料到他的年纪居然也非常轻。
根据骨相判断，他约莫只有二十一二的年岁。
为男子擦净血污并换上干净衣服，看着他英俊而陌生的眉眼，谢陵心中的疑惑与好奇日甚一日。
直到三天后，他终于迎来了解惑的机会。
这天夜晚，谢陵如往常一般接过吟儿手中的汤碗，舀出一勺送入男子嘴里。
这套动作他已经驾轻就熟，所以做起来格外得心应手。
可青年男子并未如之前那样喝下去，他倏然睁眼，瞧见嘴边的勺子迅速将其挥开，随即又打翻了汤碗。
一手掐住谢陵的脖子将其提起：“你是谁？”
赤红的双眸泛着暴戾，五指因用力而泛白。
谢陵勉强发声：“你掉入我家庭院…是我发现救了你……”
然而男子不仅不感激，反而收紧力道，竟是要置他于死地！
生死存亡之际，谢陵再也顾不得许多，凝聚毕生功力，朝前拍出一掌。
本来按照男子的武功这一掌对自己来说只是隔靴搔痒，可因身有重伤的缘故，谢陵一掌拍去之后，竟真的化险为夷。
男子身体一晃，复又昏迷过去。
窒息感骤无，谢陵狠狠呼吸了几下，脑袋因缺氧而产生的眩晕感才逐渐消失。
吟儿上前关切道：“二郎君，你没事吧？”
谢陵摆摆手：“不碍事，你去外面守着，免得等会儿我俩打起来伤着了你。”
子时刚过，青年男子又醒了过来。
他先四下打量了一番，随后把目光定格在谢陵身上。
“是你救了我？”声音虚弱，却难掩冷冽之感。
谢陵握剑在背后：“是。”
“多谢。”尽管男子的语气依旧冰冷，眉宇却已没了之前的戾气。
谢陵观察良久，才放下剑：“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男子一怔，还是答道：“叶佐。”
谢陵拱手：“在下谢陵，是陈郡谢氏家主的次子。”
一般这么说，就是想要相互了解的意思。
可叶佐丝毫没有自报家门的“觉悟”，只淡淡道：“嗯。”
这要换作一般人只会觉得此人不知感恩，认定自己救了个白眼狼，竟连真实身份都不愿告知。
可谢陵知他出身大宗门，戒心一定很强。所以并不着恼，只从门外端来吟儿熬好的汤药。
叶佐这次倒很配合，接过汤碗一饮而尽。
……
叶佐就这样在谢家住下，除了运功疗伤，便是听谢陵说些家里的故事。
谢陵有意使其放下戒心，所以交流之间毫无隐瞒。
叶佐也从原来的不屑一顾，变成了认真倾听。
这天清晨，谢陵如往常一样在廊下练剑。
百招之后，收剑而起。
“你一直都这么学剑的吗？”叶佐倚在廊柱下，一脸戏谑。
“老师说这套剑法有助于强身健体，让我每日都习练一遍。”
“哼，除了强身健体也没别的了。”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只练如此基础的招式就进入江湖三流境界。全因你天资极佳，跟那个庸才没半点关系。”
“不许你这么说我老师！”听到他这样评价自己的剑术师傅，谢陵登时不乐意了。
叶佐：“你马上就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武林高手！”
说罢飞身掠去，一把夺过谢陵手中之剑，开始在廊下舞剑。
剑气四射，在空中留下道道繁复的光彩。
身如矫龙，穿梭在缤纷落英之间。
尾声将近，剑势渐渐收敛，就如江海凝光一般归于平静。
这是谢陵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武林高手，一时看的目眩神迷，浑然忘我。
当一套剑招舞毕，谢陵感觉自己也过尽千帆，阅遍世间繁华百态。
叶佐收剑问道：“如何？”
谢陵由衷赞道：“观君一舞，方知吾虚生浪死。”
叶佐笑了，此笑终于带了些真心实意。
谢陵认为时机成熟，便问道：“你的功夫是谁教的，我能一起学吗？”
叶佐笑容消失：“你…很想知道？”
谢陵不假思索：“想！”
谁知叶佐一声嗤笑：“练这种功法，就会变得像我刚醒来时那样可怕，你还想学吗？”
回想叶佐第一次清醒时的满身戾气，谢陵有点后怕，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只要能变强，有什么是不能承受的？”
叶佐哈哈大笑：“说的好听，等你真的练了《凤麟元典》，怕是后悔都来不及！”
《凤麟元典》？
这是什么功法，为何自己一点也没听说过？
叶佐：“连《凤麟元典》都不知道，你还是先把江湖大势了解清楚再谈其他吧！”
谢陵为自己辩解道：“这些年我一心学武，对外界并不如何清楚。但是我想，这并非学习那什么元典的必要条件。只要有一颗专于武道的心，就有资格习练！”
叶佐瞧他半晌，直看的谢陵心里发毛，才继续开口，只不过换了一个话题：“你跟你兄长关系很好？”
“是啊！”
谢陵正奇怪他为何问这种与武功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问题时，吟儿传来消息——
大哥谢阳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