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朱阳妄意
二十四年前，南朝梁大同五年。
二十五岁的方清玄奉师尊遗命，继任宗主之位，成为九华宗第三代宗主。
东晋末年，时局动荡。九华山因险峰幽谷，灵气充沛的优势，成为葛洪等高道隐居避世的修炼之地，九华宗也由此兴起。
经过两任宗主的奠基与开拓，九华宗在南方已极具规模。
方清玄乃东汉名宦方储之后，自幼受家中道学之风熏陶，与先祖方储一样精通图谶占卜之学。六岁被九华宗第二任宗主看中，收为大弟子。
方清玄根骨奇佳，天资非凡。其师曾断言他必为天下十大高手之一，假以时日，天下第一亦不在话下。
但在接任宗主四年后，方清玄突然传位于师弟云深，从此销声匿迹。无人知晓他去了何处，就连后任宗主云深亦不知他的去向。
天长日久，他如同一粒流沙洒落尘土，被人遗忘。
听过方清玄的故事，晏无师在识海道：“二十年前我确实听说九华宗有一个姓方的宗主将宗主之位传给了师弟。彼时的江湖为这事没少议论，毕竟堂堂一宗之主抛弃富贵荣华，这样的行为实属罕见。”
就算没有晏无师的佐证，谢陵也不会有任何怀疑。毕竟以方清玄的武功，委实没有骗人的必要。只不过原著里从未出现过的人，如今却被他遇上了。
谢陵又问：“你方才说之所以不当宗主，是因为得了一本仙书？”
方清玄点头：“七岁那年，我在九华山的莲台峰练功，于冥想中得到一名仙人指点。她羽衣翩跹 ，望之不似凡人。我将那仙人所说记述于书，取名《无上功》”。边说边把那本书拿出，递与谢陵。
《无上功》原用上好宣纸写就，但经历数十载的翻看已陈旧泛黄。全文晦涩难懂，语序排列极为怪异，古怪到谢陵都要以为这上面是外星文字了。
方清玄又说道：“此书极是艰涩，我苦思近十载才得入门。要习此功，必得寻找灵气深蕴之地以及书中所载之地试炼。九华山固然灵力丰沛，却不足以支持我继续修行。”
“所以九华宗主之位实际阻碍了你往后的修炼，你才会毅然放弃，转而去寻找能够支持你继续修行的地方？”
“不错，这二十年来我走过不少名山大川。每当我觉此地灵气不能让我提升，我便会换一地再行修炼。”
谢陵了然，两人之所以能遇上，是因为彼时方清玄正要去南阳城附近的一座山修炼。好巧不巧看到在城郊竹林重伤昏迷的自己，秉着道者贵生的观念将他救下。
想了想，谢陵期期艾艾道：“清玄，我们虽是朋友，但至今不过几面之缘，你为何要与我说这么多呢？”
听他这么说，方清玄反而正色起来：“刘迎晖之事我已听说，如若无你相助，恐怕他们至今仍无法出城，说不定还要遭桑景行毒手，所以我更应多谢你才是。”
谢陵没想到他一时的善举阴差阳错促成了他与方清玄的友谊，只能说一句缘分妙不可言。
接着谢陵又对方清玄述说了他的往事，当说到他突破《凤麟元典》第八重时，方清玄关心道：“少时我便听闻凤麟元典之邪异，此功虽能令修习者快速提升功力，隐患却极深，日月宗数位长老以及首任宗主皆因此而亡。你既已至第八重，想必深受魔心破绽困扰，可找到解决之法了吗？”
谢陵还在想怎么将话题引到他的计划上，方清玄就问起了。
心道问的正是时候，随即长叹口气，忧郁道：“办法是有，不过以我一人之力恐怕难以完成……”故意停住不说，等待方清玄反应。
方清玄果然接话：“是有何难处？承蒙不弃，我可助你一臂之力。”
谢陵断然拒绝：“清玄你身为道门中人，此法有辱你名门正派的形象，不可不可。”
这话说的方清玄都蚌埠住了，面露疑惑：“到底有何难处？我竟做不得么？”
谢陵故作为难地沉思半晌，方才悠悠道：“我们要做一回梁上君子……”
……
城西，太子少师薛容府邸。
戌时将过，夜空漆黑如墨，几颗繁星点缀其间，映衬出薛府的空旷寂寥。
此时两道黑影在屋檐穿梭，身姿矫健犹若奔雷，几个起落已不知所在。
到达一处厢房，其中一道黑影率先跳下，待确认后对身后点点头，另一道黑影亦随之跃下。
谢陵对方清玄道：“应该就是这里，我去里面找，你帮我望风。”
待看到方清玄点头同意后，他才推门进入。
方清玄能同意做窃贼实在是出乎意料，本来他以为方清玄好歹也曾是一宗之主，必不会做这种偷鸡摸狗之事。
结果方清玄只是略想了想便同意了，害的他准备的好一通说辞通通没派上用场。
他们此次来薛容住宅的目的，便是为了拿到——《朱阳策》。
相传一代大家陶弘景在茅山上遇仙，得授登真诀。其中一册因内容晦涩多与天人修炼有关，遂被单独成书再从中加入自己毕生所学精华见解，并将之取名为《朱阳策》。
据说能将五卷朱阳策悉数参悟领会，便可窥破武道极限，白日飞升。可惜陶弘景死后，朱阳五策便因战乱流散各地。
现在已知的三卷分别在周国内宫、玄都山、天台宗，剩下两卷下落不明。
原主在二十九岁也就是四年前结识周国现任皇帝、时任鲁国公宇文邕，因此看过周国收藏的《朱阳策·浊精卷》。
玄都山、天台宗的两卷获取难度最大，暂时排除。
剩下两卷一卷在太阿剑里，一卷在齐国太子少师薛容手中。
太阿剑是晏无师母亲的遗物，可惜原主并不让他知晓重生以前的记忆，这卷朱阳策也只能作罢。
五除其四，最显而易得的自然是薛容手中的《朱阳策·妄意卷》了。薛容只是个身居高位的读书人，要想拿到《朱阳策·妄意卷》并不难。
自当上长老后谢陵便通过赵心月认识了其父赵彦深，又通过赵彦深辗转认识太子少师薛容。他的本意是与薛容做朋友，然后让薛容主动告知他《朱阳策·妄意卷》之所在。
哪知薛容是个书呆子不知变通，他旁侧敲击好多回都未得到朱阳策的下落。故而只好出此下策，做一回梁上君子，将妄意卷拿到手。
原本计划在前日动手，谁知方清玄来了，他便暂时停手，想要说动方清玄入伙，增加得手几率。
其实薛容府邸戒备不严，以他的武功一个人也足够了。但当他推开房门，才发现拉方清玄一起来并非多此一举。
薛容不愧是读书人，他将南边数间厢房合并成一处，改做一间十分广大的书房作为自己的藏书之地。林林总总上千本书籍，映的人眼花缭乱，跟日月宗藏书阁有一拼。
日月宗的藏书阁还有原主指路，但在薛府他只能自己找。幸好带上了方清玄，不然又要找朱阳策又要注意外间动向，怕是薛容来了他都找不到。
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书目，他深吸口气，逐个翻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