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故人
“大哥,明天要不要一起去清凉寺玩啊?”
裴文礼抱着手炉,转移话题说道。
“清凉寺,寺庙?玩什么?”
“嗐,可以祈福啊,嗯比如,你可以向菩萨祈祷,让阿爹阿娘长命百岁,也可以祈祷你和小嫂嫂天长地久,永远不分开。”
裴渐微一听,顿时眼前一亮,“真的吗?向菩萨许愿,就可以实现了吗?”
裴文礼歪了歪脑袋,似乎也有些不太确定,道:“嗯应该吧,不过,他们都说心诚则灵,我想只要做到诚心,应该就会实现吧。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
“要,我要我要。”裴渐微点头如捣蒜,随后转向冉清岁,道:
“娘子,我们一起去好不好,去许愿,永永远远地在一起,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说道后面裴渐微又故技重施,而冉清岁也再次中招:“好好好,去去去。”
清凉寺乃是京城最有名的寺庙,便是闲时,来进香的人也不在少数。
冉清岁,裴渐微还有裴文礼三人手里各执三炷香,拜了佛像后插入香坛,随后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在心里虔诚地祈祷。
冉清岁本不是个迷信的人,但今日到此,望着高大的佛像,竟也生出几分敬畏之心。
“愿妹妹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早日摆脱病痛。”
在心里许下愿望之后,冉清岁再次俯身拜了拜。
与此同时,一旁的裴渐微也在小声许愿:“希望菩萨保佑阿爹阿娘身体康健,长命百岁。再保佑我和岁岁娘子天天开心,永永远远都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分开。”
两人同时拜佛祈祷,一个祈愿里无他,一个祈愿岁岁同在,无不是他。
出了大殿,不知裴文礼在裴渐微耳边悄悄说了什么,裴渐微忽就变得神神秘秘的,让冉清岁在原地等他,说什么要去办一件大事。
说罢,两兄弟就走了。
冉清岁无奈摇了摇头,只得站在原地等待。
大殿外的院子里,有一棵系满了祈福红丝带和写着寄语木牌的大树,在白雪的倾盖下,红白交映显得格外惹人注目。
冉清岁走到那菩提树下,瞧起那些许愿牌来。
许什么愿的都有,有人求平安,有人求富贵,有人求高官,有人求长命
如果是自己,除了妹妹平安,还会求什么呢?
冉清岁伸出手,飞雪落入掌心,只一瞬便就化去。
望着此景,他不禁苦笑,主动落在掌心里的东西都会消失,求来的,又能握多久呢?
感伤之际,一声熟悉的呼唤忽传入耳中。
“清岁。”
冉清岁心头微震,瞳孔慢慢放大,那声线对应的身影渐渐浮上脑海。
转身那刻,正好起风,吹落了冉清岁白斗篷的帽子。与此同时,菩提树上的红丝带随风而动,轻拂过他的脸颊飘起。
许愿牌相互碰撞的声音很是明显,像是有什么人的愿望被公之于众,惹起了骚动。
冉清岁望着离自己几步远的人,似还觉得有些不真实,半响都未能说出话来。
那人撑着一把伞,一身青衣长袍未能沾染半点风雪。只见他嘴角含笑,目光柔软,气质温润如玉,颇一副文人风骨模样。
他便是一直帮助冉清岁的那个朋友——徐知晏,同时也是今年的新科状元。
冉清岁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直到徐知晏走到他面前,才低声吐出一句:“徐大哥”
徐知晏伸手很自然地掸落冉清岁肩膀上的雪,说道:“不过是半月未见,怎变得这么拘谨起来了?莫不是新婚燕尔,都不记得徐大哥了?”
后面这话虽是开玩笑,但冉清岁却当了真,忙解释道:“没没有,我就是见到你,太高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徐知晏轻笑几声,“你还是这样,一见到我就紧张。”
冉清岁抿了抿嘴,低着头捏着手指,没有说话。
徐知晏说的对,每次一见到他,自己都会语无伦次,六神无主。徐知晏不知道为什么,但他自己心里清楚,他爱慕着徐知晏。
同时,他也清楚,这份爱意只能永远放在心底,因为徐知晏并不爱他。
其实他早就有计划,如果日后裴渐微恢复心性,待讨得一纸和离书后,便重披官服,去往朝堂,和徐知晏一同治国,实现抱负。
他不奢求什么,只要能陪在徐知晏身边就够了。
“其实我在大殿里上香的时候就看见你了,只是那时候你和世子在一起,没好过来打招呼。”
望着漫天飞雪,徐知晏眼底似有些惋惜之情,继续问道:“怎么样?世子他,对你好吗?”
“挺好的。”冉清岁点头。
徐知晏扯动嘴角:“那就好,不然,我良心可就过不去了,若不是我,你也不会”
“徐大哥,”冉清岁出言打断,“和你没关系,你不要这么说。”
徐知晏的父亲当年与裴渐微的父亲容王裴世锦乃是同窗好友,此次进京赶考,凭着当年的情分,裴世锦做了徐知晏的老师。
也正因这层关系,徐知晏初到京城,便上荣王府拜访,却意外让裴世锦得知了冉清岁的存在。
冉清岁一个寒门子弟,无权无势,更何况这是皇帝下的圣旨,哪是他能拒绝得了的?
就这样,冉清岁被赐婚给裴渐微,与他的仕途无份,也和徐知晏,彻底无缘。
“对了,”不想再沉浸昔日回忆,冉清岁主动转移话题,“我听说,徐大哥封了翰林院侍郎。还被三皇子留在身边做了谋士。这些,还没和徐大哥说一声恭喜呢,祝贺你,伯父伯母,一定很为你开心。”
徐知晏:“谢谢,对了,前几日我回家,清雅还问起你,什么时候去看她呢?”
清雅是冉清岁的妹妹,今年才十岁,从出生以来,便一直病痛缠身,冉清岁正想着过几天去将她接过来照顾。
“过几天就去,这些年,也是苦了她了。”
“京城这边医术发达,定会治好清雅妹妹的病,你就放心吧。”
“嗯嗯。”
两人没再聊什么,徐知晏言说有事,要先走一步。
“徐大哥!”
徐知晏转过身,望着跑过来的冉清岁,道:“还有什么事吗?”
冉清岁眼神闪烁,没敢对上面前人的视线,拿出一根红绳,道:“这个,是我刚刚在求的平安绳,就送给徐大哥吧”
徐知晏先是望着那红绳,随后又望向一脸紧张的冉清岁,渐渐眯着眼似要看透面前人。
不过所有神情转换都只在一瞬,徐知晏笑着收下,道了声谢谢,便离去了。
东西被收下,冉清岁心里很是开心,望着徐知晏离去的方向,直到消失在视线里。
裴渐微和裴文礼回来的时候,天又下起了大雪,冉清岁站在树下躲避。两人悄悄站在冉清岁的后面,想要吓冉清岁。
所以冉清岁一转过身,就看见两张鬼脸。
裴渐微举着两手,狰狞着表情,裴文礼翻着眼吐着舌头。
冉清岁虽然反应不明显,但确实是被吓到了,当即就给两个小子各赏了一巴掌拍在他们脑门上。
“嗷”
“嗷”
明明没用多大力气,两兄弟偏生还抱着脑袋,异口同声地发出一声痛呼。
冉清岁忍不住笑了笑,随后问道:“你们去干嘛了,去那么久?”
“我们唔——”
裴文礼捂住裴渐微的嘴,道:“秘密,小嫂嫂,这是我和大哥的秘密,嘿嘿嘿。”
冉清岁:“额,好吧。那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裴渐微掰开脸上的手,走到冉清岁身边,从袖子里拿出两根红绳。
“娘子,我给你戴上这个,他们说这是保平安的,你戴上这个就可以无病无灾。”
裴渐微一边说,一边将红绳系在冉清岁的手腕上。
看着这根绳子,冉清岁忽有些别扭,因为刚刚,他才送给别人一根平安绳。
“呐,娘子也给我戴上吧!”
接过那根红绳,冉清岁默默地也替裴渐微戴上,只是心里总是很怪。
其实他并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他和裴渐微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而他喜欢徐知晏,是很久以前就有的事了。
只是这种和两人都有纠缠的感觉,让他很不自在。
“啊太好了,我喜欢!”裴渐微望着手上的红绳,笑得很开心。
冉清岁还握着他的手,“好了,我们回去吧,看看你的手,凉成什么样子了?”
“嗯嗯,好,听娘子的话。”
“啊,我也听小嫂嫂的话,我们回去吧。”裴文礼跟着附和。
回到王府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用过饭后,裴渐微便嚷着要睡觉了。
这一天的路程,确实把他累到了。
冉清岁坐在桌边,翻阅着书籍,看得累了,便揉揉眼睛,休息片刻。
无意间看见手腕上的红绳,白天的事情忽就被牵扯出来。
冉清岁望着红绳出了神。
裴渐微孩童心性,如果是另外一个人嫁给他,他也会这样对待那人吗?
“不要,不要,娘子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床上的人忽说起了梦话,冉清岁赶忙过去安慰。
“裴渐微,裴渐微,醒醒。”
“不要走,娘子,娘子不要——”
随着一声惊喊,裴渐微猛地睁开了眼睛,似乎还未脱离余悸,长着口还在大口呼吸着。
“做噩梦了?”
裴渐微听见声音,立马从床上坐起来,然后紧紧抱着冉清岁,嘴里焦急地说道:
“娘子,你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冉清岁知道他必是被梦吓着了,一边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一边顺着他说道:“不会。”
“嗯嗯,我就知道,你不会的。”
说罢,裴渐微侧过头亲了一下冉清岁的脸。
冉清岁一震,刚准备推开裴渐微,耳边又听他说道:
“娘子,我好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我白天的时候和菩萨说,让渐微和娘子永远都在一起吧,求求菩萨了。我相信,她一定会实现我的愿望的,对不对?”
沉默半响,冉清岁回了一个嗯。
由于裴渐微要求抱着他睡,冉清岁也便脱了衣服上了床。
裴渐微又跟一只大型狗似的,将脑袋朝冉清岁脖子胸口那里不停蹭,弄得他痒痒的,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狗头。
“嗷~”某狗吃痛。“娘子你为什么要打我?”
“你再蹭我再打。”
“哦那我亲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
“我要睡觉。”
“亲了再睡。”
“不能唔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