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如此良辰美景，为何要叹气。”
傅明彰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徐姝予惊得身子一颤。
她转头便看到傅明彰倚在一侧的树上，朦胧的夜色，他的脸看得并不真切。
“你怎么还在这里？”
傅明彰轻松地从树上跃过，在她身旁的房梁上坐下：“月色太美，让人流连忘返。”
之所以还留在这，不过是白日不小心听到了她和徐国公夫人的对话。
这样的对话让他的心头泛起莫名的焦虑，让他倍感压抑，有种窒息的恐怖感向他袭来。
让他觉得害怕，说不上害怕的到底是什么，总之这种澎湃的思绪让他恐惧焦灼。
他其实很担心，担心她向恒明帝妥协，担心她想明白缘由，转头就成了傅明承的太子妃。
行走在京中的这些日子，关于她和太子的传闻他没有可以打听，也听了很多很多，多到让他的心每每都如针扎一般。
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就在云端的两个人，任谁都要说一句般配。
而他的心里却还想着能拥有她，他明明就不敢肖想与她。
不管是在岭南，还是在京城，面对她清澈明亮的眼眸时，他的阴暗便无所遁形。
她一直都是她，从来没有变过。而他终是有太多身不由己。
他一直隐匿在暗中没敢离去。默默地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当他看到她露出黯淡的神色，认命般的叹气，聪明如他，也猜不到她到底想的是什么，他害怕知道她的决定，于是忍不住出声打断。
“傅明彰。”徐姝予叫他。
“嗯。”
“你功夫了得对吧？”她继续问道。
“为何这般问？”
徐姝予继续说道：“能不能带我出去啊，良辰美景地辜负了可惜，我请你喝酒怎么样？”她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小院生活虽好，也很无聊啊，皇上的亲卫整天守在这里，她早就想偷溜出去了，可她那三脚猫的功夫，没办法躲过皇上的亲卫。
“好不好？稳赚不赔的交易。”徐姝予继续说道。
“……”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走吧。”说罢徐姝予站了起来，顺手拉了傅明彰一把。
“那便去吧。”傅明彰顺着她的手站了起来，揽过她的腰，踏着皎洁的月色向山下跃去。
夜晚的月色，照在他们的身上，影子交叠在一起，缱绻又温柔——
夜色的升起丝毫不影响酒馆的热闹，漫漫长夜，正是风花雪月升起之时。
进城之后徐姝予带着傅明彰一路向有食居走去，跟掌柜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向四楼雅间走去。取出门口花瓶里的钥匙，打开了门，招呼着傅明彰走了进去。
“随便坐。”
傅明彰跟了进去，随手关上门，向屋内的矮塌走去。
四楼的雅间不对外开放，是徐姝予留给自己小憩用的，所有的装饰都是按照她的喜好布置的。
凭窗远眺，可以看到大半个京城的繁华。
她很少带人上四楼，平时只会带玉叶过来。每当她心情不好就喜欢在这里待着，坐在窗口上看着京中的人来人往，经常一待就是一天，看着别人的悲欢离合，为生活奔波，好像这样自己的那点忧愁就变得不值一提。
傅明彰什么都没有问，好像只是简单地来喝酒，徐姝予很喜欢他这一点。
只要她不说，他就不会问。好像什么都懂，又好像什么都不关心，与人相处从来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很快掌柜便将酒菜送了过来。
徐姝予随意地倚着窗边，拿起桌上的酒给傅明彰湛满，转身又给自己满上，小心地端起酒杯，看着傅明彰道：“美酒敬英雄，感谢带我出来品尝这样的美味。”
傅明彰修长的手指端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同样感谢徐小姐带我品尝这样的美味”
酒香萦绕在这样炎热喧嚣的夏夜，看着对方突然变得虚假客套的脸，不由相视一笑。
酒过三巡，微醺的醉意慢慢升到头顶，人便也变得更加大胆了。
徐姝予睁着微醺的眼，打量着对面不紧不慢喝酒的傅明彰。
他只是坐在那里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微凉的月色落到他白袍广袖之上，俊逸脱俗，熠熠生辉。
不知是不是月光太凉薄的原因，这样的傅明彰安静地坐在桌前，无端地让她觉得清冷与孤寂。
徐姝予好奇地开口打断这样的寂静，道：“王爷我能你一个问题吗？”
“想问就问。”傅明彰道。
徐姝予看着傅明彰，想到接下来要问的话，不由地有一丝紧张。但还是开口继续问道：“王爷为什么至今还未娶妻呢？”
傅明彰放下手里的酒杯，不明神色地看着徐姝予反问道：“那你为什么抗旨也要拒婚呢？”
徐姝予道：“我啊？没有抗旨。”
傅明彰安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徐姝予端起桌上的酒一口喝尽，然后开口道。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傅明彰微微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言论，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吗？
徐姝予对傅明彰的愣神很是不满，端着酒杯移到他的旁边，晃了晃他说：
“我就是这样，不想被宿命束缚，恒明帝并不想让我做太子妃，只是又不好承认罢了。”
“说说你，为何至今还未成婚？”
“岭南常年战乱，一旦上了战场，过了今日不知有没有明日的日子，没考虑过娶妻。”
“皇子娶妻亦需要圣上赐下，这京中也没有人愿意嫁。”
傅明彰安稳地坐在桌旁，好像只是简单地和徐姝予话家常，神情满不在乎地说道。
徐姝予听了他的话，心里却有些难受。
混沌的脑海里不由地想起上次赏荷宴上那些高门夫人对他的议论。
又觉得让他亲口说出有些无礼，有点尴尬的边给傅明彰倒酒边说道：“那是他们不了解你的好，铭王殿下可是岭南百姓口中鼎鼎大名的英雄，当配得上世间最好的女子。”
傅明彰但笑不语。
徐姝予起身望着窗外的街道继续说：“这世道就是这么虚假，有人求名，有人求利，所有人好像都被权利蒙蔽了双眼，看不到这世间的真实。”
“他们都说我幸运，这些东西一出生就有，但是他们看不到，作为局中人，我连选择的权利也没有，只能顺着命运给安排使命往前走，可是你知道吗？我真的好不甘心。”
“你喝醉了。”傅明彰起身拉回她探向窗口的身子。
徐姝予挣开傅明彰的手，继续看着窗外说道：“你听说过喝醉了人最清醒吗？如果不喝醉，我们只能是这个世界要求的我们。不仅要笑，要附和，还要向着所有的好…努力，如果不那么做，所有人都要骂你是个异类。”
夜晚的风有一些凉了，却丝毫没有吹散徐姝予的酒意。
傅明彰看着她探向窗口的身子，无奈地把她扯了回来，伸手去关她身后的窗。
她顺着窗口滑进了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清茶香，只觉得很舒服，就像他的人一样，让人觉得很安心，身子不由地又往他怀里靠近了一些。
权当是酒醉的人放下防备，任性一回。
傅明彰感受到她的靠近，关窗的手不由得一僵，阵阵酥麻传了过来。无奈的弯了弯嘴角，继续将窗关好。然后将她扶正，朝后退去。
徐姝予感受到傅明彰地离开，又跟了上去。
借着酒劲，任性地抱住了他。
傅明彰僵直了身子，心口剧烈的跳动。
可能真的是喝多了，躲不开，头脑也不清醒了，僵硬地由她抱着。
过了许久，徐姝予轻轻地唤了句：“傅明彰。”
不待他回应，她继续说道：“你那天说娶我，是认真的吗？我真的能嫁给你吗？”
“……”
傅明彰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中传来万马奔腾的声音，有些乱，让他不敢确认自己听到的是不是真的。
见他一直没反应，徐姝予抬起头一脸认真看着他继续问：“那你娶我好不好？”
这一刻傅明彰黝黑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的面容，不管因为什么，他都只想答应她。
这个结果是他一直努力想要得到的，只是没想到会被她轻松说出口。
他有些慌，又对这样的上天眷顾不敢置信，脑海中尚存一丝理智，强迫他去确认真假。
“看清楚我是谁，想清楚了再说。”
徐姝予继续认真地看着他，一脸郑重地继续问：“傅明彰，你能娶我吗？”
傅明彰听了徐姝予的话，看着她满脸认真的表情。内心慌乱的不知道作何反应。
只觉得夏夜的喧嚣就这样停了下来，只剩下眼前少女的脸和不规律的心跳。
她就这样安静地靠在他的怀里，她的呼吸声和他的呼吸交缠在一起，缠绵缱绻。
这样的场景让他失去思考能力，只是本能地用一只手轻轻地扣住了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放在她的颈部，感受着她脉搏强烈跳动的声音，轻轻地抬起了她的下巴，看着她微醺的眼睛，无比虔诚地说：
“如你所愿，我娶。”
清冷的脸上，全是认真的神色，没有一丝玩笑和轻佻。让徐姝予忍不住笑了。
他看到少女露出满足的笑容时，便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渴望。
低头，轻轻地吻住了她娇俏的唇。
唇齿间酒香缠绕，带着少女身上特有的香气，让他气息凌乱，心脏不受控制地出现阵阵悸动，带着点疼痛和酥麻麻的感觉，侵蚀着他的身体，一直酥到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