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她要去找姜圳
哗啦——
这几张复印件从韩月听手里滑落,散落开来,白花花的一地。
手软地连几张纸都抓不住,不能自已地颤抖,想蹲下捡起,却失了重心,一下跌倒在地。
外面好像又下起了雨。
二楼书房的窗户有没有关?里面的书会不会被淋湿?
她不知道。
她要去找姜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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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路上,下起了暴雨。
不算繁华的路段,连路灯都没有一盏。
心焦女孩一个人在店里会不会害怕,姜圳拿稳方向盘,脚下加了油门。
雨刮器快速刮走雨水,响起高频次的摩擦声,偶尔,后车超车,带起轮毂间更大的水痕。
有两辆车从转弯口一直跟到现在,维持同样不慢的速度,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可再怎么不着痕迹,也还是被他发现。
姜圳冷冽的眼神扫过后视镜,锋利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看不清楚那两辆车里的情况,只是敏锐地感觉到了危险。
当路上,只剩下他们——
一辆车突然开始加速,丧心病狂地朝他冲撞!
“吱——”车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姜圳寒着眼,镇定地控制车的走向。
雨天路滑,他花了更多的时间来刹车,车体刮蹭过围栏,震荡不断。
刚刚重新回到正道,更凶猛的冲撞袭来,“砰!!!砰!!!”两车交互,一下接着一下。
手里的方向盘一松,打滑撞开路边围栏,倾斜出去二十多米,车头直直撞上一块挡板!
一分钟、二分钟、三分钟……
过了好久,雨都停了。
姜圳撑着抬起头,一声没吭,一道血迹滑落,贯穿了他半敛的左眼,很是骇人。
安全带的卡槽卡住,没办法拔开,他粗暴地用蛮力扯,手背上不知沾到了哪里的血,污腻狰狞。
那两辆车没有停下,把他车撞废就走了。
寂静的车里,除了汽油滴漏的声音,还有电话铃声。
他想伸手去拿。
一路上,眼底都是凛冽淡漠,此刻开始浮现担忧。
应该是她打来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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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月听电话没打通。
一连打了七八个,都没人接。
她胸口痛顿不已,吐气比吸气短,渐渐喘不上气。
外面传来猫叫声。
小土吃小鱼干吃的很开心。
手里刚捡起的纸张变得烫手,一张张如刀锋般,凌迟着她的每一寸。
她苦等,却等来了贺西柳的电话,那头的他也失了医生的冷静——
“小韩,你快来医院一趟,姜圳他在医院。”
怎么来的医院,韩月听已经忘记了,那日太过混乱,谁还会记得这些琐事。
老人常说,想不起的事情,要拼了命地去想,如果最后没能想起,那代表着记性又差了点。
女孩听到,说不对。
明明是她只能记那么多,全用来记姜圳的好了。
干完所有家务,从来不会让她沾水劳累的姜圳。
睡觉还挂记她,半夜醒来给她盖好被子的姜圳。
聪明多金多才,为了她愿意去学习化学的姜圳。
……
一只手数不过来,两只手也不能,若要真把他的好算个总数,大概是天上繁星,地上石砾。
他就那么好?
也不是。
坏到让人心痛,坏到想骂脏话。
目中无人惯了,以为自己是神,什么都能解决,自己好兄弟一个两个有事,背地里看着忙着,嘴上一句软话也不会多讲,别人耍酷耍帅装潇洒,可他呢,他是真的潇洒。
嗯,他不说。什么年代了,还做好事不留名。平日里整的多高调,到最后也不过什么都不说。他既然想当最辛苦的那个,那就别让人替他急,那就完完整整健健康康,继续扯着坏笑站在门边,当他梧桐街最拽的爷。
她呢,普通人中的普通人,从小成绩尚可却没有一次考过班上第一,想保研还得算着学分去参赛补分。比起一手能操盘,一手能纹身的姜圳,最大的才艺就是前两天刚学的钩挂件。
要说外貌,姜圳那张脸,谁配都不能说“配得上”,万千万千的女孩子里,她又能算得了什么呢。只是,他说了句“喜欢”,她便侥幸,不费任何地,赚到了他。
他优秀,优秀到不仅女的喜欢,还招男的妒忌。一个一个都不想放过他,最爱看他跌落神坛,最爱看他满身是伤,以此来平衡他们永远达不到他那高度的病态心理。
他的大好人生,为什么,快被这群人毁了……
一年、两年、三年……十年。
姜圳的十年。
她害怕知道的,终是有一天,由着别人摊在她面前,逼她知道。
字字清晰。
以为她不提,他身上带着的那点凉、那点悲,就能随时间过去。
过去不算什么。真的不算什么吗?呸。算,算的,没有人能替他说“过去了”三个字。过去不再过去。
她好天真。
好像从未、从未,为他做些什么。
以前不能,现在好像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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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月听来时,慌乱着急。
有多着急,连哭都忘了。
爱哭的女孩,连哭都忘了。
贺西柳、秦柯七早在急诊门口守着,两人脸上是同出一辙的低沉。
秦柯七见她来了,失魂落魄,轻声喃喃,“小韩妹妹……”
每次四人碰面,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事。
这时,急诊门打开,一位医生走出来。
三人一同凑近。
医生说——
“这位病人原来眼睛就受过伤吧。”
“这次车祸诱发,左眼无法再正常聚焦、变焦,可能随时会失明。”
失明吗。
韩月听愣在原地,没什么反应。
没有撕心裂肺的大哭,也没有肝肠寸断的大喊。
她安静地站着,看着那扇门,望眼欲穿,想望,却望不到里面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