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有缘而已
方休抬步，走过虚空，进入到下一个大世之中。
大世与大世之间的划分，就是以岁月大劫来划分的，走过岁月大劫，便是下一个大世了。
不过，就在方休准备趟过这个大世的岁月大劫时，突然停了下来。
犹豫一番，最终还是抬手撕开空间和这飞快流淌的岁月，向着其中走去。
方休目光，落在了被他撕开的这道缝隙之后，显露出来的岁月古路之中。
正是岁月大劫，在之中，古路的厮杀，尤为惨烈。
方休的目光当中，就有着一位人族，正与两尊其余种族的无上，在拼死争战。
这个人族，凭借一条天地大道，开辟出了道统。
后世道统之中，不管是古神还是古佛，亦或者是方休最为熟悉的仙神。
他们的道统，都包括了天地无数大道。
但此刻，以一敌二，以一道为道统的这位人族，战力之强，丝毫不弱于后世各种道统的开辟者。
无上，只有一条道统最强者，或者是开辟出他的人，才有机会染指的境界。
一尊山海种族的无上，被这位人族无上，斩下头颅，直接陨落在这岁月古路当中。
方休轻叹一声，虽然他已经斩杀了眼前一尊无上，但终究还是因为之前这两尊无上的联手，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伤势，已经回天无力了。
他逃不过陨落的命运。
果然，正如方休所说的一样，这位无上爆发出临死之前，最为强大的一击之后。
气息飞快跌落，很显然，要与剩下的这一尊无上，同归于尽了。
就在他即将气息全无之时，方休出现了。
来到已经是弥留之际的人族无上身前，抬手将他的意识，带离出来。
他的意识，随同方休一起，来到了岁月之外。
只是这样，依旧阻止不了他意识的溃散，只不过有了方休的插手，溃散的速度，慢了很多。
方休也没想过，强行留他一命。
意识缓缓汇聚成一道人影，变成了一个威严的中年男子。
这个中年男子四处张望了一下，随后见到了自己身前的方休。
“我未曾修道之时，凡人之间都流传着许许多多，人死之后的事，后来我也曾坐观生死，只不过发现，人死了就是死了，没有所谓的十八层地狱，也没有所谓的善恶有报。”
“没想到，今日死后，居然发现了别样的存在，怎么，你是来收取我去往死后之所在处的吗？”
中年男人似乎颇为健谈，自来熟一般，对着方休接连吐露出一长串的话语。
方休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那些所谓的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死后下地狱之说，不过是无力反抗的凡人，用来寄托自己心中愁苦的，你这样修炼到了无上的存在，也会信吗？”
“死了，就是死了而已。”
中年男人哈哈大笑，“那你又是谁？从何而来。”
说着，中年男人的面貌，严肃了几分，表情也不再和之前一般，尽是嬉笑的神色。
“我浩瀚人族，只有我这一位无上，你是人族，我能感受到，而你的修为……我看不透，你究竟是谁？”
随后，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般。
“山海当中有传言，说岁月大劫是有生灵在背后所掌握，莫非，你就是掌握岁月大劫的存在。”
方休摇了摇头，否认道。
“不是，我只不过是一个旅人罢了，路过此时此地。”
中年男人脸色一阵变化，身为无上，已经有资格探索这片山海当中，许多堪称隐秘的存在。
他下意识的觉得，方休这话中有话。
“路过此时此地？”
方休轻叹一声，看着正不断消散的他，最终还是直言说道。
“我从后世而来，走过岁月，只为了去岁月尽头，见一见掌握这片山海，以及这片山海岁月的那位存在。”
中年男人眼神当中闪过一抹惊骇。
随后如同自言自语一般说道。
“我一直以为，修为的最高境界，就是无上……可你……”
方休摆了摆手，“我也只是无上境界而已，既然已经被叫做无上，怎么还会有更高的境界呢！”
中年男人神情一松，看了看自己正在慢慢消散的身影，呵呵一笑。
“既然如此，那你找我，将我从岁月古路那个修罗场中带出来，又是为了什么？”
方休沉默片刻，最后对他缓缓行了一礼。
“后世，一个我很在意之人，借前辈道统，成为了无上，今日路过此时，正好遇见，所以对前辈道一声谢吧！”
没错，此人正是方式他们走上岁月古路，嬴青舒遇见的那尊，修炼风道成为无上的存在。
而嬴青舒之后，也是凭借这位无上的遗泽，从仙主一举突破到大能。
之后的破境，以及成为无上，都有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的身影以及功劳在里面。
嬴青舒对于方休来说，算是最重要之人，他只身进入岁月长河，想要斩断这一个接着一个的大世，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嬴青舒。
中年男人哈哈大笑，一边笑着，一边抬手指向方休。
“我还以为，是有多大的事呢？原来不过就是如此小事，也值得你这般大费周章。”
“后世人族，要是能够得我遗泽，自然是她的运气，也是我的福气，有何好谢。”
方休摇了摇头。
“不一样的，那人，确实对晚辈十分重要，人活在世上，总有些在意的东西，最好是要有彼此在意的人。”
“不然，活着和存在，又有何区别。”
“山间顽石万万年，风吹雨打依旧在，可它，不能算作是活着。”
中年男人挥手，似乎不打算再听下去。
对于他这个已经到了消散边缘的人来说，活着与存在之间的差别，没有多少意义。
他在意的，不是这些。
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下，随后带着些许期盼的开口问道。
“厚实人族，如何了？有没有强大起来？”
方休点点头，“强大，很强大，在我所走过的大世之中，人族已经强大到一族镇压山海万族。”
中年人面色踌躇，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一般。
仔仔细细的看着方休，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神情，生怕方休是在骗自己。
不过，方休脸色还是和之前一样，跟死人一样，半点表情也没有。
最终，这个中年男人放弃了。
方休看着中年男人，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所以又接着说道。
“要是人族不强大，有岂会有我的出现，又怎么会有我现在逆流岁月而来，与你相见。”
中年男子一愣，随后仿佛想通了一般。
“不是我不信你，只是有些不知所措，要知道，在我之前，人族没有任何一尊无上出现。”
这倒有些惊奇了。
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居然是人族第一尊无上不成？
要知道，现在虽然有着岁月大劫，但是岁月大劫不会行那种灭绝传承之事。
人族对于之前大世的了解缺失，是从方休所在的那个大世开始的。
因为人族挖走了神州，得罪了山海万千种族，让山海种族记恨上，才被打破天关，险些断绝整个种族。
现在的人族，和后世山海大多数种族一般，都能够对无数大世以来，自己族中所发生的大事，有着清楚的认知。
这个中年男人说，在他之前，人族没有无上。
很可能就是真的没有无上。
方休抬手，准备再次为眼前之人加固他的意识，只不过，却被这个中年男人阻止。
“不用了，我知道你很强，但苟延残喘，不是我所求的。”
“能够从你口中知道，我后世人族，如此鼎盛，我已经很满足了。”
方休沉默，最后也只能是一声长叹。
没有强行挽留这个中年男人的意识。
看着他慢慢消散在这虚空当中。
心中意味难明。
中年男人倒是洒脱许多，知道方休是自己人族后辈，逆流岁月而来，眼中多了几分柔和。
“你行走在岁月之中，是为了什么啊？”
方休想了一下，他自己都有些不明白，自己走到最后，追求的是什么。
斩掉岁月之主？
中年男人也没有催促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方休。
随着他的意识消散，方休刚才因为他所问的一句话，死锁起来的眉头，慢慢松开了。
看着已经只剩下最后一丝意识的中年男人，方休语气不变，只不过其中满是轻松的意味。
“将我所拿到的，尽数还回去。”
话刚说完，中年男人的身影，已经消散一空。
除了岁月古路当中耸立的那道身影，世间再也没有他存在的痕迹。
或许，他不明白方休这句还回去，是什么意思。
但是，方休自己已经明白了。
方休躬身，向着他消散的地方再次行了一礼。
先前，是他替嬴青舒对这个中年男人行礼，还了他遗泽后人之情。
现在，是方休自己，对一个人族前辈行礼。
方休甚至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只不过，最后他看似没有意义的一个问题，却点醒了方休，最后所求，到底是为何。
方休重新回到岁月之中，走过大劫之所，向着新的大世，也是新的山海走去。
大世覆灭，是方休必须做的事。
他有把握保存最后一个大世，却没有把握，将所有大世，都按照心中的预想，来处理。
所以，这些大世，他只有斩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