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值得感谢
杂乱地发丝，就真如同人心中，剪不断理还乱的忧愁一般。
方休以指做刀，将燃灯这满头乱发，一一削落。
燃灯淡然的看着从自己眼前飘散零落的头发。
好似心中的万千烦恼，真的也随之而去一般。
他心中有了所想，脚下有了想走的路。
抛去了身外之欲，踏上了身意的修行。
其余诸多事，不就是烦恼么……
方休将最后一缕发丝剪掉，看着油光锃亮的光头，抬起手，想要拍一巴掌。
不过想到现在的定光……不对，应该叫燃灯，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小毛孩了。
所以，抬起的手，又落了回来。
燃灯缓缓站起身，对方休行了一礼。
“接下来，我该如何去做。”
方休原本满是笑意的嘴角，突然僵硬了。
我怎么知道你如何去做。
不过很快，方休就想起了秋叶以前是怎么带陈星的了。
脸上笑意收敛，摆出高深莫测的神色。
“路，是在你的脚下，一切都要靠你自己，我能做的，就是将你引导到这条路上来，其余的，不是我能左右的。”
“你可以不信我，但你要信你自己。”
“你也可以不走我引导的路，但你脚下，要有属于你自己的路。”
说完，方休目光炯炯，看着燃灯的眼睛。
燃灯低下头，似乎在反复琢磨方休这些话的意思。
片刻之后，燃灯抬起头，郑重的看着方休。
“我悟了。”
方休强撑自己高深莫测的表情。
悟了……
你悟啥了？
“以后，我不会让你失望，会走完走好，我自己所选择的路的。”
方休：……
看着四处惨烈的景象，燃灯悲天悯人般闭上眼睛。
方休反问刚才燃灯的那个问题。
“你现在想要怎么做？”
燃灯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先走完这处大山。”
方休被噎了一下。
果然，自己不适合带孩子。
从小树灵不愿意喊自己爹开始，自己就应该知道，自己不是个好长辈。
“我问的，是眼前这般模样，你应该怎么做！”
方休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让还在悲痛当中的燃灯，猛的回过神来。
方休目光如剑，让燃灯有些不敢直视。
良久，燃灯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我想要渡化他们，让他们跟随我的脚步，一起建立，极乐世界……”
方休冷笑一声。
这个回答，倒在他的意料之中。
慈悲为怀的佛祖，说出这样的话来，并不奇怪。
何况，有着古佛道统的方休，自然能够明白佛门行事的手段。
“渡化，为何要渡化，现在的你，可比他们，强上不少。”
燃灯一愣。
他听出方休这话的意思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世上的人，杀不完的，与其杀，不如教。”
方休嘴角冷笑更甚。
虽说这是佛门行事理念，只不过，他有些不喜了。
“为何要教？做过的恶事，永远都存在，将他挥动的屠刀放下，双手合十于胸前，就可洗清一切罪恶吗？”
方休话语尖锐，直指燃灯的心境之中的理念。
燃灯眉头锁死，方休这话，看上去好似有几分道理。
但和燃灯内心所想的，大不一样。
“我要是手起刀落，将他们尽数斩杀，那我与他们，又有何区别。”
方休摇头，“区别大了，他们杀了人，毁了你想要的一切。”
燃灯依旧坚持，不愿接受方休的的理念。
“我杀了他们，那我不也杀人了吗？他们身上有杀孽，我又何尝不是。”
方休气急反笑。
“他们是因为杀了人，所以你才杀得他们，他们若是没有杀人，你又何必杀他们？”
“你杀他们，是因为他们杀人在先。”
燃灯眉头紧皱，这是方休，头一次正经的与他辩驳。
当然，方休也是如此，他很多年没有和人辩论过什么了。
大家理念不合，和简单，打一架就好了。
看谁砍死谁。
燃灯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不能这样，若是我因为他们杀了人，所以杀了他们，别人不也可以因为我杀了他们，从而来杀我吗？”
方休扶额，自己都快要被燃灯给绕懵了。
自己不是个适合讲道理的人。
方休指向以十分蛮荒的生活方式，奴役自己族人的那群人。
“你想想，如果你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接着这样的生活方式，让这些和你一样，不能修炼的少年，过着你以前过过的日子。”
“若是他们再发现一处适合居住的地方，那么，那个地方，就会如同你此时脚下所处之地一样，被他们抢夺。”
“在上面生活的人，会和现在这些，被他们屠戮的人一样，不仅要失去自己的家园，还会让自己的族群，都就此灭绝。”
“你杀了他们，没有人会因为这个来杀你，因为杀了他们，是一件好事。”
这还是方休，头一次说这么多话来。
但燃灯还是油盐不进的摇头。
“杀就是杀，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杀戮就是杀戮，没有任何不同。”
方休怒道，“所以，你就看着他们继续这样下去？”
燃灯摇摇头。
“不会，我会渡化他们，让他们与我一起，完成极乐世界之大业。”
“况且，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愿我在这个黑暗的大世之中，在众生心头点燃一盏明灯，为他们照亮去往极乐的道路吗？”
方休：……
他恨不得反手抽死燃灯，怪不得能成为一个道统的开辟者。
说起话来，明明能将人气得半死，但你就是反驳不了他。
方休闭上眼，有些烦了。
他不想和燃灯继续争论了。
抬手指向那些人。
“你刚才点头答应，认我为师，那么，为师现在命令你，杀了他们。”
燃灯直接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先前觉得，你能引领我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所以答应以你为师，但现在看来，你的理念，不适合我。”
“所以，我不再是你弟子。”
“答应你那件事，不做数了。”
方休猛然睁大眼睛，抬起的手指被气得不停颤抖。
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收的第一个弟子，还不到半天，就几句话的功夫，就把自己这个师父，逐出师门了？
弟子把师父逐出师门？
方休深吸几口气，最后咬牙切齿的说道。
“为师今天就打死你个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