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义演活动结束不久就是元旦晚会，郑凯鹏跟唐依达成共识后终于和好了，每天抱着手机像只发春的狗，经常在上课时莫名其妙扭头对着言朝傻笑，让人非常毛骨悚然。
艺协不知道今年抽了什么风，给美术生单独设置了一个节目，十分钟一幅画就他妈像做梦一样。
王月月直呼自己速写最快的时候都不至于这么离谱。
一个节目难到了学校里为数不多的美术生，几个人商量了好几天都没个结果。
“十分钟到底能干嘛，我他妈打个形都难。”王月月忍不住吐槽道。
“就不能像去年一样在后面摆一排吗？”有人叹息道，“虽然累了一点，但能画一两个小时。”
“太离谱了，艺协负责人今年吃屎了吗。”
“言朝在哪儿？怎么唯一有可能画完的半天没说话。”
……
讨论声戛然而止，几个人突然统一视线，共同盯着正戴着新耳机自顾自地画画的言朝。
王月月拍了拍言朝的肩膀，吓得他一激灵，本能地认为是老姜。
少年手忙脚乱地立刻扯下蓝牙耳机草草地往外套里一塞，娴熟地隔着衣服的布料把手机音量调至最小，最后才拿出一步不离身的mp4，愣愣地扭头：“怎么了？”
映入眼帘的不是垮起个批脸的老姜。
目之所及只有憋不住笑的王月月。
言朝：……
笑归笑，该问的还是得问，王月月重复了一次问题：“这不是快元旦了嘛，十分钟的表演想问你有什么提议没。”
言朝拿出手机开始选下一首音乐，若无其事地说：“我都行，看你们吧。”
【我都行】
非常嚣张。
完全不顾及其他人的感受。
一个男生忍不住哀嚎：“可是我们不行啊……”
恰好言朝终于选好了歌，把手机塞回口袋里开始认真提建议：“速写吧，咱们平时不也是十分钟一张嘛？”
王月月叹气道：“我十分钟一张的速写可能只配用来烤火吧。”
“本来就不怎么找得到对象，接下来算是彻底失去择偶权了。”
……
言朝听着他们的吐槽，当机立断地否定了plana，低头迅速思考十秒钟前并不存在的planb。
“其实我们也是什么都行……只要你带得动我们。”
“只能说因为什么都不会反而没得挑了……”
“实在不行你一个人上去也行……”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会板绘吗？”
言朝揉了揉眉心开口轻声问道。
“像屎一样。”
“我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被称之为会。”
“反正画过。”
言朝：……
我现在离开这间画室来得及吗？
“其实我板绘草稿流是最快的，”言朝开始冷静分析，“要不上去板绘吧。”
王月月犹豫着说道：“不是你自己快不快的事情啊，是你带不带得动我们的问题啊。”
言朝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接着说：“上色会不会？”
这题终于会了。
“我草稿流很快，我们到时候开一个茶绘房间我草稿流你们简单铺色吧。”
有人小声说：“但是我铺色也拉。”
言朝再次低头沉思了起来：“我到时候画完草稿流给你们在旁边留个色号数字吧，进调色盘输入就行，实在不行你们就瞎涂，要对我的能力有信心，光影一糊上去，完成度直接蹭蹭蹭地涨好吧。”
“我没意见，”王月月顿了顿接着说，“但是电脑和数位板怎么解决，我没带来。”
“我也没有。”
“我没数位板啊——”
“这是最好解决的问题，”言朝笑了笑，“数位板都用我的就行了，电脑让艺协跟学生会解决，这几天练习可以去学校微机室，数位板待会儿给你们搬过来……”
太到位了，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没人提出任何异议。
言朝笑着拿出手机，点进联系人界面想看看言辉同志有没有时间给自己送东西。
【言朝：爸，有时间吗？】
【言辉：没有。】
言朝：……
面对亲爹毫不留情的拒绝，小言开始考虑直接买新的给他们的可行性。
看了看价位，觉得最新款都挺合适，问了问发货时间，觉得这家店一个都不合适。
太离谱了。
失去了一条路，于是他倒回了老路。
【言朝：爸……】
【言辉：在上班，别吵。】
五点半了上个锤子。
【言朝：我要我房间里的那个绿色带锁的箱子，能不能现在给我送来一下？十万火急。】
【言辉：你一天天事儿怎么这么多？去学校的时候我就再三嘱咐了东西要收拾好，每次总有那么一两个东西是十万火急的，反正还有五天放学了，你自己回来拿。我还要工作，再见。】
言朝：……
真无情啊。
言辉走得干脆，像是刻意屏蔽了儿子一般一条信息也没回。
搞得言朝非常挫败。
少年只好再次打开联系人列表查看有谁可以帮助自己。
他鼓起勇气，点开常用联系人，点进自己与秋词的聊天界面。
聊天记录停留在昨天晚上十一点半，小画家和商人互道晚安。
如果是秋词，那应该是会帮忙的。
秋词没拒绝过自己。
言朝郑重地输入：【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正打算按发送的时候，清脆的信息提示音响起了。
专属于父亲的头像弹出一条信息，言朝揪着心点进去。
【言辉：说了多少次东西用完了要放回原位，杂七杂八摆得乱七八糟，也就是你爹我能找到。】
【言辉：什么东西啊这么重。】
【言辉：行了，我让小王给你送过来，待会儿打你电话记得接，大概是二十五分钟后。】
不愧是老言。
口是心非第一名。
言朝住在市中心，开车到学校大概要二十多分钟，小王开车一向注重卡点，老板规定几点到就几点到。
于是正好二十五分钟的时候，电话如约响起了。
言朝接了电话后看了看画室里这群目光呆滞的同学，最近毅然决然地转身去音乐教室借了看起来就很身强体壮的郑凯鹏。
两人一起走进收发室取到了箱子。
箱子很重，密码是中考那年为了防自己沉迷设置的，言朝想了半天还是没有头绪。
他每一个锁的密码都不一样，完全不考虑自己是否能记住。
言朝连着试了十个密码，一个也没对。
画室的同学已经围成一个圈开始猜了，反正密码只有四位数，运气再差五个小时都能猜完。
言朝懒得想其他办法，干脆把箱子扔给他们，一个人坐在一旁再次连接了蓝牙耳机。
他习惯性地点进自己与秋词的聊天界面，习惯性地吐槽。
【言朝：太离谱了，我忘记我放板子的箱子的密码了，我就记得是数位板型号】
此时的秋词正好从冰箱里拿出了食物，塞进微波炉里打算应付一顿。
等待加热的时间拿出了手机，言朝的头像右上角又出现了小红点。
小孩儿不记得自己设置的密码了。
秋词低头思考了一阵，打字回复小孩儿。
【秋词：试试最近买的一块。】
言朝看见了回复，又看了看还在一个一个猜的画室伙伴们，决定起身执行秋总的建议。
秋总欧皇附体，一猜一个准，一次成功。
箱子打开是码得整整齐齐的数位板。
粗略估计有五十多个。
而这只是其中一个箱子。
收集癖败家啊。
几个同学两眼放光，盯着箱子里的标签表示震惊。
这是满满一箱子的wa。
“卧槽propth-460，家人们心动了！！！”
“waintuospro！我死了我可以抱着他们入眠吗。”
……
从初代到最新款一应俱全，每一块板上都有着或深或浅的刮痕，每一块板的左上角都被言朝签上了“yz”。
“都能用吗？”有人迟疑地问道。
言朝笑了笑：“当然可以，你们如果不了解可以参考板子上面的刮痕，刮痕比较多的应该就是我自己觉得比较好用的。”
四个人很快挑好了数位板，欢天喜地地抱着板子回了教室。
言朝一如既往地趴在桌子上苟了三节课，七点半到十点半的时间段里没醒过。
地理老师喋喋不休地重复考点，他一句都没听进去。
有些人是真的完全没有学习的天赋。
没有学习天赋的言朝熬完了三节课，终于浑浑噩噩地回到宿舍，然后在爬上床的一瞬间满血复活。
美好的夜晚从给秋词发信息开始。
早就养成了习惯，每天晚上的一条【我回来了】是充满仪式感的开端，倒也不管秋词会不会回。
郑凯鹏如往常一样坐在床的正中央，反常地拿出放在宿舍里闲置了很久的萨克斯。
每个夜晚都很安静的宿舍突然响起了萨克斯的声音。
就响了一声，跟噪音似的。
言朝被震得扭过头，面露疑惑：“你已经退步成这样了？”
郑凯鹏：“？萨克斯的问题。”
“我不信。”
郑凯鹏：……
萨克斯王子郑某不服输地吹了一段《梁祝》，流畅的萨克斯究极曲让宿舍里另外两个器乐生大为震撼。
“没退步就行。”言朝松了口气，“你没事吹萨克斯干嘛，你们老师又不像老姜似的布置作业。”
郑凯鹏没有答话，低头吹了一段《告白之夜》混着《打上花火》的改编。
音乐越吹越急，言朝依稀分辨出了几首发小经常吹的萨克斯名曲。
最后音乐再次变得舒缓，《紫罗兰永恒花园》主题曲收尾。
“卧槽牛逼。”
言朝才疏学浅，脑子里飘过的几百个词汇一个没抓住，最后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概括了全部思绪。
“能不能不要在宿舍炫技啊郑爹——”
“别卷了，要卷死了。妈的现在在宿舍都不能躺平了吗？！”
郑凯鹏没答话默默收起萨克斯转向言朝：“我都已经改编得这么简单了为什么他们还是学不会？排练一周已经快崩溃了真的。”
言朝没有应答，他面临着相同的问题。
我都把色号标好了为什么还是铺不出我想要的效果？
宿舍里唯二的大佬陷入沉思，围观的室友忍不住小声说：“老实说，虽然我是学专业萨克斯的，但郑哥改这个我估计也得啃好几天。”
“我好几天都有可能啃不出来。”
宿舍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更凝重了。
四个人各有所思，同时沉默。
好半晌后，郑凯鹏才抬头一脸认真地盯着两个啃不下来自己的改编曲的室友，真诚地发出疑问。
“那你们怎么考大学？”
室友：？？？
郑凯鹏的口不择言惹毛了两个室友，三个人在深夜十一点多酣畅淋漓地吵了一架。
言朝夹在其中努力当和事佬，左边劝一句右边劝一句，结果两边都劝不动。
“他说话不过脑子你们别理他。”
“但是每个人都不一样啊？你干嘛要以自己的标准要求别人。”
“可是你想想，对自己要求严格一点总是好的对吧。”
“郑凯鹏你他妈给我闭嘴！”
最后郑凯鹏自知理亏，梗着脖子被言朝按着跟个鹌鹑似的向两位室友道歉。
闹剧的后续就是这间宿舍成功转型为“最卷艺体生宿舍”，两个室友每天晚上练到十一点半才回宿舍，郑凯鹏回到宿舍就开始抱着萨克斯猛吹，整得胳膊宿舍的同学每天晚上准时敲门让他小声一点。
而言朝不一样，他要在疯狂的内卷中做自己，依旧恶心速写恶心地要死，每天晚上准时打卡自己和秋词的微信对话框。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一周，最后两个室友和郑凯鹏关系破冰的原因是一杯蜜雪冰城。
言朝在某周返校回到宿舍正好遇见三个室友一人一杯蜜雪冰城，聚在一起感叹人生苦短，不如及时行乐，读书好累，干嘛为难自己。
如出一辙的想法让冷战了一周的三个人一笑泯恩仇，放下饮料合作着吹了一次《蜜雪冰城》，然后像鬼一样吼叫着合唱：“你爱我我爱你……”。
三个难兄难弟在受到了整栋a楼联合对面b楼的谩骂后终于消停了下来，三个人正式成为了患难与共的好兄弟。
宿舍再一次回归到以前的样子。
要颓一起颓。
三个人混在一起卷的时候言朝不为所动，三个人每天窝在宿舍里虚度光阴的时候言朝开始偷偷努力了。
每天上午六点半准时起床，十一点半卡点回宿舍，努力得像曾经的郑凯鹏。
纯粹是因为画室的个别同学带不动，元旦晚会将至，周末就得上台表演。
言朝不得已找到管理微机室的老师，拉下脸狠狠地撒娇卖萌，成功得到了微机室钥匙。
今天已经是周三了。
学校让自己周四下午带着人到大礼堂彩排节目。
言朝看着几个带不动的同学画画。
前几天感觉眼睛瞪大了都看不到未来，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不自觉地开始循环播放表演失败的画面。
今天突然感觉隐隐约约又能见到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