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陈清培
村中心有一颗巨大的柳树,要三个人才能围抱,估计树龄要有小百年了。
树荫下聚着村里的老人,或坐或卧,喝茶,聊天,抽着烟袋锅。老人们年纪都已经很高,视力听力都所剩不多,他们没怎么注意到郭勿尘跟李永年二人从远处走来,都在各干各的事。
李永年凑上去问了老人们几句,哪怕简单的问题在浓重的口音下也没有得到什么明朗的信息,最后无功而返。
老人们或许热心,显然年长所带来的交流障碍,使得他们并非是良好的调查对象。
树周围有几间民房,便是这个村落的公共建筑。最大的是村里的商店,还保留着旧时代村供销社的形象,门口那种特有的靠弯曲铁管悬固的好像大碗罩着的门灯,红砖墙因为时间的久远,颜色变暗,不少地方甚至熏黑了。旁边还有村里的卫生所,很小的一间诊室,估计这就是早上刘大夫的地盘了。
郭勿尘想到早上那药,似乎到现在也没什么不适感,脑子竟也清爽了一些。想着,便想向刘大夫道个谢。
“咱们去卫生所看看,我想去谢谢刘大夫。”
李永年不置可否,跟了上去。
郭勿尘拍了怕门,里面一个女性的声音传来。
“来啦。”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吱的一声门打开,里面是一位相貌并不出众的年轻女子,身着护士服和护士帽,身材干瘪,皮肤黝黑,一眼看过去便知是农家女子。
“两位是?”女子开口问道。
“我们找刘大夫。”郭勿尘微笑着说道。
“啊。”女子恍然大悟,“两位是省城来的老师吧,刘大夫早上还说起这事,他上午出诊去了,两位是身体还有些不舒服吗?”
郭勿尘看了李永年一眼。
李永年说道,“是啊,还是有点难受,早上刘大夫开了药,我们吃了一点,效果不错。但是刘大夫走得急,具体什么时间,吃多少量,我们还有点不清楚。”
“那两位进来等吧,时间上估计刘大夫也快回来了,我给他打个电话。”女子让进二人。
两人进屋坐在椅子上,女子便去后面倒水给两人。
郭勿尘拉开包,想要把药拿出来给护士看一看。翻弄了一下,那装着怪鱼的骨头的标本袋,还一直扔在背包里,并没有取出来。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郭与李一致认为这件东西应该随身携带,才比较安全稳妥。
装着褐色药粉的纸包,被郭勿尘拿出了一小包。
“就是这个药。”郭勿尘展示了一下。
女护士接过来,看了看里面,闻了一下味道,随即把纸包折上。
“这药是刘大夫配的?里面都有什么啊。”李永年问道。
女护士摇摇头表示,“我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刘大夫的药方保密。”
“等我给刘大夫打个电话。”女护士面无表情的说道。
女护士,回到了屋后,窸窸窣窣的说了些什么。
随后便走出来告诉他们,“刘大夫今天可能要晚上才能回来了,他让二位别等他,明天再过来吧。”
郭勿尘点了点头,“嗯,那我们就准备回去了。”说罢,郭又抬头看了女护士一眼,“对了,管理站的小陈,是不是名字叫陈晓。学校那边的记录要填一下参与人员的名字,他一直跟着我们工作。”郭勿尘随口编了个理由。
“小陈啊,不叫陈晓,他叫陈清培。清水的清,培养的培。”女护士说道。
郭勿尘听到这个名字,竟莫名的感到了一丝熟悉。他打开笔记本,将名字记在了本上。
“好了,那我们就告辞了。”郭勿尘说罢便起身准备离开。
女护士目送他们离去。
“陈清培。”郭勿尘在嘴边念叨,“这个名字我听过,是在学校里,但是现在完全记不起来了。”
“我对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印象。”李永年摊了摊手。
时间接近中午,阳光刺眼,空气也燥热了起来。
“算了,咱们先回去吧。”郭勿尘有点失落的说道。
两人步行回管理站,食堂的饭菜被罩着放在了桌上。
站长没回来,小陈也不在,站里有两个不认识的年轻人留守。他们吃了一口午饭,便回到客房休息。
这时郭的手机滴滴响了一声,是莫文发来消息了。
“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坏消息。”郭在电话上飞快的回复。
“坏消息是,早上你发的那个窗户上王八图,没有任何线索。”
“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之前那些字符,我又猜出两个,而且这俩字符是连续的表达一个完整意思。”
随后便又发出符号字义演变的图片过来。
第一个符号,看上去有点像裂开的饭勺一样的纹理,最后莫文给出的意思是鲸鱼。
第二个符号,看上去有点像一个奇怪的锤子一样的纹理,最后莫文给出的意思却是剥皮。
郭勿尘无心细看他过渡图片的解释,因为他知道这些符号都是自然形成,不会有什么具体意义。但是早上那个涂鸦,确实是人造的。它的意思无论是诅咒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似乎都更重要的多。
“早上那个涂鸦的意思,真的一点线索也没有吗?那个符号就画在客房的窗上。是目前真正造成实际威胁的东西啊。”
“确实没啥线索,那东西看起来画的很随意。就算是意有所指,但是只有一件孤案的话,也难猜出什么,一个椭圆上画些曲线,恐龙蛋的花纹吗?”莫文无奈表示。
“那你说说,那个像饭勺的纹理,怎么就成鲸鱼了?要是上面再加两道水花,那我同意。”
“你要是看字义过渡的图片看不明白的话,你看看这个。”莫文说完便发了一张照片。
郭勿尘随即细看了一下,瞬间被震惊住了。那是一张鲸鱼搁浅的空拍照片,轮廓上跟那个饭勺符号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那剥皮呢?”郭勿尘问道。
“这个就比较复杂一点,你知道殷商时期用牲法里面的剥皮祭祀吗?具体读音现在没法复原,我感觉是接近luk的发音,这个祭祀里面有一种器具,是专门用来割裂皮肉,剥取其皮的祭祀方法,这个器具大约就跟这个符号形态差不多了。”莫文说道。
“那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剥取鲸鱼的皮?”郭勿尘追问。
“大差不差,我的理解是以剥掉鲸鱼的皮,来进行的一场祭祀。当然这都是我猜的。”
郭勿尘陷入了深思,这自己认为完全无意义的骨骼烧蚀产生的纹理,竟然跟一些实际存在的事物的形态上如此相似。是人脑对相似图像的无端联系,还是冥冥之中的有所意指,连自己也陷入了茫然。
“我最近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好。”郭勿尘向莫文坦白,“简单来说是我产生了两次幻觉。”
“啊?幻觉?你感受到了什么?”莫文问道。
“一次是,看到一个在身边的人,出现在了远处。另一次是看见酒瓶里面泡了很多人的手指。”
几乎立刻,莫文就发信过来。
“我没跟你说,其实这两天,我自己也感觉心里面有点慌,总像有人在背后跟着我,时时被监视一样。”莫文说道,“但是,我都在身后留了捻儿,却没发现到什么人。”
郭勿尘知道莫文平素谨慎,在社会闯荡多年身上还有些江湖气,他说的捻儿,便是句黑话。意思是卖给跟踪者一些破绽,以便确认状况。
“啊。也许咱们都是对着骨头看的太多了,看点阳间的东西吧。”郭感叹道。
“说的也是,我去晒晒太阳,长点阳气。”莫文说罢便下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