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她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让老大爷又憋不住笑了：
“那就明天，明天。”
张雯雯凑近了又问：“我觉得您应该还有什么话只想对我一个人说的？”
老大爷笑着摇头压低了声音：“你好好上学，别的什么都别想，至于你哥哥姐姐，要是吃得苦的话，在养猪场那边熬上一段子时间，多往兽医站跑跑学学，要不了一年就会有机会被录取为正式员工了，那边一直都缺人。”
张雯雯听得两眼放光，她神色严肃拍了拍老大爷的胳膊：
“大爷，您放心，我明天肯定不止带糖，一定把水也带上。”
老大爷又没憋住，偏头笑了起来：
“走吧，走吧，赶紧回去，别天黑了走路上危险。”
“哎，明天见。”
老大爷摇摇头，活学活用说：“明天你哥哥姐姐来就行，你别来了，省得她们还得把你送回去。”
张雯雯哭笑不得。
而张绯和张恒两个人，一直快走到张家村，他们还是一副震惊没反应过来的表情。
“雯雯，”张绯掐了一把自己的脸：“我怎么掐我的脸感觉不到疼了呢？”
张雯雯狐疑看了她一眼：“你大概是兴奋过头了。”
“堂妹啊，”张恒也是一副神不思属的模样：“咱明天真要去红卫农场啊？”
张雯雯点头。
这还能有假？
人家要是办不到就根本不会叫她们去。
“你说这事咋那么玄幻呢？”张绯神色恍惚问：“咱啥也没做，你就动了动嘴皮子跟人聊了这么一下午，村里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就这么成了？”
“什么叫动动嘴皮子，”张雯雯不服气：“就这两句话才是最难的好吗？不论以前还是现在，想升官发财，只靠三样东西，能力，关系还有嘴皮子。
别看这说话的功夫最让人看不起，可是人大多都是口是心非的，谁不喜欢别人说好听话，无非是没夸到自己心里。
就比如，我夸大姐你，貌若天仙，闭月羞花你信吗？”
张绯虽然没太听明白，但是也能听出了一二三，忙摇头。
“那我要是说你的眼睛和别人不一样，尤其是看着人的时候特别明亮，你信吗？”
张绯垂下眼幕，双颊染上一层桃红。
她什么都没说，却胜过千言万语。
老实说在老大爷让她们进去之前，张雯雯心里也没底。
只不过她上辈子摸爬打滚久了，除了这嘴皮子，唯二学到的就是不要脸。
不要脸有多难？
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分看人罢了。
又想要脸又想要好处，天底下可没有那么好的事，总是要舍弃去一样求另一样。
再说在张雯雯看来，这也不能叫不要脸。
这分明叫结交新朋友。
难道从古至今的成功人士都是靠自己没有靠别人帮的吗？
怎么可能。
怕是古代的皇帝也不敢信誓旦旦说这句话。
快走到的时候，张雯雯倏然想起来提醒说：
“大姐，你们明天去，可别空着手去，看看屋里有什么稀罕的东西给人家送去，也不一定要值钱的，像猪肉鸡蛋什么的咱们看得紧得，可是对人家来说，说不定就是什么平常东西。
可别指望着就我这么两句话就能让人家对你们上心，不要做白日梦，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多走动来往，才能稳固关系。”
这话主要是对着张恒说的，估计他们家走亲戚人情往来这事他爸张超都不一定整明白了，更别说这个做儿子的了，但她不能指名道姓，那样未免太难看。
但是也不能不说，要是不说，明天张绯拎着东西过去了，张恒两手空空，要不要分点给他呢？
不说她们横竖都吃亏，那还是挑明了直说吧。
“还是堂妹想得周全，”张恒憨笑了下：“我光顾着高兴了，完全没想起来这回事。”
“那明天见，堂哥。”
张雯雯笑着目送他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心里敞快得很，想来今晚张超家肯定会闹个人仰马翻，搞不好这两家兄弟会直接翻脸。
一直被偏心的孩子不会觉得父母有什么问题。
可被忽略的孩子也不是真的不明白，不会委屈。
她们只是在忍耐，想着也许再忍忍说不定父母就会爱她们了。
可忍耐是有尽头的。
不过到了那时做父母的依然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错，只会觉得孩子不听话，不孝顺了。
殊不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只不过，他们要是能明白的话，在最开始也就不会去偏心了。
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张雯雯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糟了，忘记买豆腐了。”
张绯听见这话哭笑不得：“明天让你二姐上四奶奶家换些去。”
“行吧。”
吃饭之前，张雯雯也没忘把今天老大爷跟她说的话，再复述一遍给张绯。
亲姐和堂哥，终究还是差了一层。
之前会叫上张恒一起去农场，主要原因还是担心安全问题。
很多人对这个红色年代有一层滤镜。
但事实上在这个年代，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不太安全，只是女人更危险，这一点在后世也没有得到改变。
不管是在路上，还是在农场里，她都担心她们会遇上心生歹意的恶人。
即使没有出现犯罪事件，但排挤歧视几乎是百分百会出现。张雯雯也算是千挑百选才定了张恒。
她对这个堂哥印象还不错，起码话少，事不多，而且她感觉…她这个大堂哥和堂嫂的感情应当是不错。
没什么依据，全都是猜测，但她村子就这么大，亲戚就这么点，她也只能矮个里拔高个。
她们没有买回豆腐，但是今晚的晚餐里依然出现了酱油焖豆腐，上头洒了一层碎绿的葱花，吃进嘴里酱香味融入在嫩滑的豆腐里。
她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悠闲的晚餐时间就被人给打断了。
“在吃饭啊。”
张雯雯知道今晚刘生花肯定要闹一场，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快。
刘生花竟然连给自己儿子吃顿安生饭的时间都没给。
来的人是张家爷爷的兄弟，排行老三，按辈分，张绯她们得叫声三爷，村里和她们一个辈的大多也这么叫，他岁数很大了，走路都不太稳当，他进来，张家几姐妹都不好意思继续坐着吃饭了，纷纷站了起来。
“三爷，您吃饭了没，”张绯招呼说：“我给您装点？”
“不用麻烦，”三爷摇了摇头，他正背着手，常叼在嘴边的老烟枪此时抓在手里，满脸愁容：“我就是来问问，今天下午你们上你大伯家去说红卫农场招人的事了？”
“对，”张雯雯丝毫不慌：“我们听人说红卫农场在招人，就去找大堂哥了，去的时候只有大伯母在，我们跟她说了以后她叫我们等等，后来大堂哥回来了，她又走了，我们就去农场了。”
三爷听完不吭声了，顺手捞了个小板凳坐下，开始点自己的烟，等烟点燃，他狠狠抽上了一口才接着说：
“你大堂哥，说要分家。”
好家伙。
她知道会闹。
没想到他这么敢闹，那句话怎么说的，老实人发起火来才是最吓人的。
张家几姐妹没吭声。
三爷又问：“你们怎么看？”
“我们能怎么看，”张雯雯抢先说：“我们作为小辈的哪里有资格插手长辈家的事情。”
三爷又抽了口烟，长长叹了口气，一语双关：“分了也好，我们老了啊。”
张阳就不是个能沉得住气的性子，前头听不出三爷的意思，她不敢开口讲话。
现在三爷说了这个有点指向性的话以后，她立马就接话说：“就大伯母那性子——”
张雯雯喝止：“三姐！”
她还是太年轻了。
这些老人都是一个鼻孔里出气的。
听说三爷家到现在都还没分家，下头孙子都快生重孙了，家里头没有矛盾没有争吵，没人想分家吗？
怎么可能。
他这话也就是说说而已，在战术里这叫什么，以退为进。
谁信谁傻。
三爷和张超不同，因为年纪的缘故，他在村里很有威望，有时候张超这个队长都不得不给他三分薄面。
张雯雯最烦和这些老人发生冲突，打也打不得，万一打死了怎么办？气也气不得，怕直接给气死了。
而且这些人社会经验丰富，说起话来跟泥鳅似的，滑得不沾手。
一开始她碰上这种人吃了不小的亏。
后来她琢磨出来了，对付这类人，不能给他抓住把柄，要沉得住气，谁急谁就输。
张雯雯：“三姐，三爷说了这么多话也该口渴了，你帮他倒杯水来吧。”
“哦。”
张阳虽然不太明白张雯雯不让她说下去的原因，但她对张雯雯有着一种盲目的信任，所以被安排去倒水，她也没多大怨气，满肚子问号去厨房了。
这时候三爷才满脸诧异，终于抬了下眼皮瞟了张雯雯一眼。
张雯雯坐回了餐桌，老神自在说：“既然三爷吃过了，那我们就不招呼您了，我们几个孩子还年轻，不经饿，我们就先接着吃了。”
“喲，”三爷笑了：“小姑娘可以啊，你大姐和你恒堂哥明天真能去红卫农场当工人了？”
“是临时工，”张雯雯纠正：“这明天的事，明天才知道，今天谁说得准。”
“哼，”三爷抽了口烟：“你倒是滑得很。”
张雯雯皮笑肉不笑：“不比三爷。”
“行了，”三爷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你们吃饭吧，我不唠叨你们了。”
“三爷？”张阳端着杯水进来：“就走了？”
“走了，走了，”老人摆摆手：“不招人嫌。”
张阳举着一杯水，满头雾水：
“我这水都倒好了，还是糖水呢。”
“三姐你忙活这么久也该渴了，”张雯雯：“你喝了吧，不喝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