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闯空门
我妈跟我说,我奶奶姓裴,我姥爷住在村子里,但那个村子所属的镇子上大半都是我奶奶他们裴家的亲戚。
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起来,我们还没搬到县里的时候,我妈带我去赶大集买东西,总会遇到些没见过的熟人,然后就会拉着我让我叫长辈称呼。
我叫完了,往往对面就会摸摸我的头,来一句,“这孩子都这么大啦,上次见面好像还不大点儿,得抱着呢。”
那些亲戚有重复的,更多的来自各个村子,我不大认识。
说到这里我妈顿了一下,幽幽叹息一声,若有深意的看着我,“听说你奶他们家族以前有个大神儿,挺厉害的,看病看的特别好。”
我一脸懵圈,下意识问一句,“妈,那他们供奉的啥呀?”
我妈摇摇头,“这我哪知道,我也只是听说。”
这也正常,对于我妈他们这种外人来说,会看病的先生法门不知道是什么,总之千奇百怪的,每个人都不同。
有的人看一眼烧一道符就好了,也有的人只擅长给小孩子叫惊收魂儿的。
这种其实是因为出马规矩,弟马扬名是一回事,但很多规矩却守口如瓶不对外人说的。
大多数情况都是只传给徒弟。
例如程先生和我,他会给我讲一些他的经验和供奉忌讳等,遇到事情怎么处理他却不会给我讲,因为各家大仙儿不同,也就是俗称的师父不同,法门不同。
哪怕同一个堂口的大仙儿都是同一个种族,都是文仙儿,也可能一个擅长算卦,一个擅长谈判的。
还有一种就是,同一个大仙儿,供奉的弟马不同,根据弟马的天赋限制,也不一样。
但这种很少,几近于无,因为大仙儿能上两家堂,那弟马天赋也是差不多的。
除非是保家堂和出马堂这种区别大的,否则出现的区别不会差出一种能力之外。
但即便是出马成了仙家弟子,弟马的家人顶多知道些供奉规矩,例如几根香几天供。
这种为的是万一大神儿不在家,家人可以帮着上个供奉。
但其余的堂口弯弯绕是不可能知道的。
连弟马家人都如此,何况外人。
故而他人只知道谁家的先生看的好,事情解决了,不复发,不折腾,这就是好。
只有内行人才能看出,究竟是处理的手法好,还是办的利索值得称赞。
简而言之,出马这一行水深着呢。
就在这时候,我们附近一个阿姨过来串门,她进门,我打了个招呼,“王姨好。”
这位王姨和我们是一个镇子上的,难得的没有亲戚关系,是因为跟我妈一起干过活儿,后来搬来县城后刚好离得近,常来走动。
王姨应了一声,跟我妈打了招呼后问我,“丫头,听说你出马了,王姨有个事儿求你。”
我一听王姨这话,肯定是遇到麻烦了,再看了看她面相,她有些着急,眼睛附近发乌。
老话总说印堂发黑,必有灾祸。
事实上,人身上不止印堂会发黑,其他的部位也会根据发生的事情而出现变化。
例如基础的,一个人红光满面肯定是好事,不是大喜临门就是财源广进了。
如果一个人脸色蜡黄,就是身体虚弱,有隐藏的疾病出现,因为脏器亏损供血不济。
我也是成为弟马后才发现,原来一个面相还这么有意思。
“是您家小姐姐出了问题?”
我这么问,但已经肯定了,因为王姨发乌最重的地方正是子女宫,而从子女宫带出的。
而其他的位置,是家长担忧操心,才让王姨整个眼周都发乌。
人如果常常休息不好,就会眼底发青,这发青,发乌和发黑是三种颜色,但是很相近,一不注意就容易当成没休息好。
当然眼底发青基本是没休息好,导致阳气损耗过多而引起的。
但王姨这种,颜色发散且不附着于内里,显而易见是忧心而引起的。
“嘿老妹儿,别说你家姑娘咋这么厉害。”王姨对着我妈夸我,又好奇问我,“丫头,你跟姨说说,你咋知道的?”
我咋知道的,我哪知道我咋知道的,我能说耳边莽飞霜看了她一眼就嘀咕她家孩子惹祸了?
我妈一听给我打圆场,“嗐,这可不行说啊,王姐,你说说你家孩子咋了,赶紧让凝凝给你解决了,你看你闹得这眼底却青。”
王姨下意识摸摸眼底,哪个女人不爱美,被人说了气色不好都是要注意的。
“哎呀老妹儿,你看,前几天我家孩子打电话,我就听出来她有毛病了,这不病了几天受不住了,她爸已经去接了,下午就回来,我这不寻思着,怕丫头下午出门捉不住人,先定下来,等她到家就让她过来瞅瞅,到底咋回事儿,这咋连着点滴吃药好几天都不好使啊。”
我妈一听王姨激动了,赶紧安抚她,“王姐你别着急,一会儿你姑娘回来就让她过来,让凝凝给她好好看看,之前看没看看中医啊,是不是西医看的不行?有时候吧,这西医真不如中医呢。”
王姨唉声叹气,“咋能呢,这大夫也没看出啥毛病,就说我姑娘休息不好,精神紧张,有抑郁风险,让去看心理。”
我妈听着就想起来我俩月前生病了,心有戚戚焉,“中医也能调剂抑郁,王姐你记得俩月前我姑娘有病吧,当时我带她去看中医,不就说我姑娘上班不顺心,所以这才抑郁了,给开了药么。结果喝了挺好使,就她嫌苦不喝。”
我给王姨倒了水,正听到我妈吐槽我这个,后续不就是我犯病后直接找了程先生出马了么。
嗐,我妈就爱跟邻居聊我平时啥样子,什么身体不好天天照顾我,又怕我心思重一句话就心情抑郁啥啥啥的。
让她说的我邻居都知道我这个姑娘不省心,又矫情事儿又多,我妈养我当真是养了一朵儿娇的不得了的花。
我也懒得解释,毕竟我以前身体不好,我妈固有思维我就是病秧子,恐怕我稍微沾点儿水就一命呜呼了。
哪怕我这两年一点儿毛病都没有了,她还天天对我跟一个易碎瓷器一样,呵护备至。
这父母嘛,总是觉得自己了解子女,间接性失明,只看到自己想看的,习惯就好了。
眼见着十点半了,我妹今天十一点就放学了,回来得早,得给她做饭,吃了饭让她好好休息,毕竟起早贪黑的学习,还挺累的。
想着让我妈陪着王姨聊天,我就翻了翻冰箱,找了把青菜,切了点儿肉,再整一锅米饭就行了。
没一会儿王姨就回去了,等我妹回来我们正吃饭呢,王姨领着她姑娘来了。
我赶紧吃了两口饭,就转过去给王姨她姑娘点香看。
我妹一边吃饭一边看我上香啥的,等她吃完撇了撇嘴,我妈让她上我床上去睡了。
因为给我妹陪读,租的房子不大,我的床是棚顶隔出来的吊床,再怎么弄还是在一个屋子,有说话啥的就有动静,我妹估计没法好好午休了。
我看了一眼上面,我妈知道我意思,“我上去看你妹妹午睡。”
说着也上去了,其实是她怕我妹妹不高兴。
我妹妹脾气有点儿差,我和我妈平时哪里做的不好我妹绝对要发脾气的,我们俩也尽量顺着她。
当然是怕她心情不好压力又大影响学习,小时候我还是挺能欺负我妹的。
就现在我要是发脾气她也得绕着走,只不过我现在很少发脾气了。
上了香,王姨下了压香钱,一脸紧张的看着我。
王姨的女儿王琴琴今年十九周岁了,我还得叫一声小姐姐的,在市里读大学,学的是护理专业,出来可以做个护士。
只不过她现在满脸疲惫,身体很虚,看着我眼里带着几分不屑和几分惧怕。
这恐惧来自于王琴琴,而不屑恐怕来自别的东西。
我坐在凳子上,询问一些王琴琴最近情况,问她可有什么奇怪的经历。
王琴琴一直摇头,说没有,还说就是生病了,她妈就会少见多怪。
很快香烧了三分之一,莽飞霜从香堂上下来,落到了我身上,她仔细看了王琴琴两眼,道,“让这姑娘自己说话,没让你说”
王姨面色惊恐的看着我,让她惊恐的有两点,一是我的声音,二是我的话。
我的声音是尖尖细细的那种,就像鸟叫的声音一样清脆悦耳,我挺喜欢的。
但莽飞霜上身后,我说话就变成了她的声音,不难听,但一听就是那种老太太的沙哑低沉,是历经岁月沉淀的那种沉静。
至于说的话则明摆着说,王琴琴说的话不是她自己说的,那她身上还有别人。
王琴琴冷笑一声,“这是她自愿和我的交易,你们凭什么插手?”
王姨吓到了,赶紧对我说,“大仙儿,你帮帮我姑娘,可不能让这东西害她啊。”
我摆摆手安抚王姨,“天下父母心,你放心,我会让你姑娘好好的。”
说完我又转头看着王琴琴,“那你说说看,怎么回事儿,休想说谎话糊弄我,我武仙堂虽然不善于说和,但也绝不会让主顾吃亏。”
听到武仙堂三个字,王琴琴脸色变了一下,这一刻我清晰的看到她身上一只狐狸的形象脱离了王琴琴的身体,随后又恢复了。
原来是一只小狐仙啊。
“哼,区区小畜生,也敢附身生人,你们胡家长辈就是这么教导的?”
这时候一条莽仙儿叼着一张纸回来了,我拿起来看了看,随即道,“小狐仙,我已经查清楚了,虽然这姑娘请了你帮她过考试,以免挂科,可你们既然已经交易结束,你为何还不走?”
王琴琴不甘心道,“可我问她了,她愿意供奉我的!!”
我道,“你怎么问的?睡梦里引诱她罢了,你下来,我亲自问问她。”
小狐仙不甘心的反驳,“凭什么?她已经同意了!我就不下,你能怎么办?”
我有些无奈的摇头,转身在还燃着的香头上捏了一撮还未落下的香灰,在手中搓了一下,过去对着王琴琴的额头就是一点。
王琴琴尖叫一声,随即有些虚弱的靠在王姨身上,清醒了一下,“妈?我这是怎么了?”
我清楚的听到吊床上的木板因为我妹的翻身发出声音,还有我妈低声哄我妹妹的声音。
王姨见王琴琴这样,心疼的眼睛都红了,“大仙儿啊,我姑娘怎么样了?”
“她没事儿。”
我回答,去看站在王琴琴身边的小狐仙。
这小狐仙修为尚浅,勉强有个人形,却是个狐狸头,脱不了动物模样。
莽飞霜直接下去了,对着小狐仙抬了抬下巴,“说说吧,怎么回事。”
那小狐仙这才知道害怕了,缩在那里,老老实实的交代起来。